“知道麽?我們一起去拿通知書的時候,我們是考的同一所學校。那一刻,我覺得幸福一下子變得……不是那麽遙不可及的了,因為她就在我麵前,我激動之餘就親了她一口。嘿嘿,她臉紅紅的,一句話也沒有說,頭低低的,我才發現失態了。幸福的時候,就是那個時候。”


    陸立豐看著天空升起的一顆明亮的星星,那仿佛是她在他眼中,最耀眼的笑容,整個人完全沉浸在往事之中。仿佛那些事就在他的麵前,就像剛剛發生過一樣。


    “有人說,幸福就是來得快,去得也快。大二的時候,她的父母要求她出國,出國,就意味著分離,我不想離開她,但我知道她一直都有這樣的願望,她的理想也是有一天能移民,但我不想走,我們吵架了,有了分岐,我求過她留下。


    最後,她還是走了。


    那段時間我再無心再繼學業,剛好趕上軍隊對大學生有政策,我就參軍了。


    而進部隊的那段時間,也是我最消沉的時間,雖然天天在歡笑,但是心裏麵難受啊。


    就在這個時候,我遇上了卓瑪,第一次發現,原來還有一種女人,可以什麽都不要,隻要你在她身邊就行,慢慢的,傷口開始愈合,便有了希望……”


    我能明白當時陸立豐的感受。這世上有種力感情能給人無盡的能量,不論堅苦,不論生老,不論病痛,不論距離,它都能給你無盡的力量,想起她時,那是一種暖暖的感覺,一種柔柔的溫和在心田蕩揚。而那種力量,我們稱之為愛。


    人一生中,誰不會遇到一二個不好的人,往往撫平我們傷口的那個卻不是讓我們刻骨銘心的那個人,多少次揮汗如雨的努力,不僅僅是為了證明自己一定能行,也是為了曾給我們傷口的那個人,也是為了撫平我們傷口的人。


    陸立豐是幸運的,不管最後結果如何,起碼曾經在一起過,他知道他的她,喜歡他。


    而我呢?而我呢?能說什麽呢?


    來自西伯利亞經的冷空氣,讓我不禁微微哆嗦,我曾在這空氣中吸唿過,冷空氣飛向你在的方向,有一天的早上或者什麽時候,它抵達到你那裏時,你可知道我們唿吸著同一股空氣。清冷的空氣吹過你的臉龐時,可曾知道,在風中我印的唇印剛才劃過你的臉龐。


    那無盡的思念怎麽敢告訴你呢?


    最難過的是,你喜歡她,卻不敢告訴她。


    “你說啊,我就這樣結束了?真不甘心,不甘心,真的不甘心。”陸立豐帶哭腔說道:


    “我離開的時候,什麽也沒有告訴過卓瑪,我一直以為隻是一小段時間而已,沒想過一晃就是一年多,時間能改變一切。


    她一定傷心了好久,也恨了我好久,失落了好久。最後,一定會重新開始。袁諾,我不怕死,但是,這麽久,她應該有幸福了吧。


    我能再去打擾她麽?哪怕,還能相見?卻像這樣迴去,她能原諒,我自己都不能原諒我自己。


    習慣了這裏的生活,以後還有這麽精彩的麽?當你剛剛習慣沒有她的時候,卻不得不離開這裏。我,不想離開這裏。”


    那落寂的眼神讓人不住地心痛。晃然之間,我好像重新認識了他一樣,原來那個愛說愛笑,熱情向上的少年中原來有這麽多的心事。


    愛我的為我癡心不悔,我卻為我愛的人流淚心碎,愛與被受同樣受罪,何必當初呢?


    人生惹隻如初見,何時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以前不知道他有多大,現在才知,原來他也才二十出頭,卻比一些同齡人活得堅定與不屈。大學畢業後隻要努力的話,就能找份好的工作,運氣好的話很快就能過上白領的日子,再過幾年,當個什麽所謂的金領也可以。在一個城市裏有一個家,有車,有房。而現在卻每個月拿百多塊的津貼,隨時都可以得到軍訓意外損耗率的名額。沒有人能理解,也沒有人會理解。


    “你怕死麽?”我突然問道。


    “都死過一次了,還怕麽?”


    “不管發生什麽?我們都要去爭取。沒有到最後,誰知道結束呢。”


    “是啊,沒有到最後,誰知道結果呢?”


    背後傳來一個聲音,格力、艾買提和江新慢吞吞地從一顆樹後麵走了出來。


    “你們兩個的表情很讓想入非非啊,難不成你們早在……搞基了?”江新笑道。


    “是麽?我還是喜歡你這樣細皮嫩肉的。”我故意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說道。


    “靠,好惡心。”格力說道。


    半個小時後……


    “報告!13號有事請見!”站在一間平房的麵前,我大聲地說道。


    “進來。”一個低沉的聲音說道。


    “什麽事?”鬼見愁坐在那裏擺弄一個雪地車模型,頭也不抬地說道。


    “我代表我13號、43號、37號、53號。請求將25號留下,繼續接受訓練!”我大聲地說道。


    “沒有誰能代表誰。你知道規矩麽?在這裏你們沒有資格提出任何要求。一個左手左腿斷了的人,呆在這裏,有很大的機率會殘廢的,你現在的好意,可以會害了他一輩子。


    你也知道,這裏的人每天經受的訓練量有多麽大,離開這裏,他還能養好傷,還能保住他的左手,左腿。


    所以你們的要求,我拒絕了。你們迴去吧。”


    “但是……”


    “出去!”鬼見愁堅定地說道。


    “是!”敬禮,後轉。


    外麵的風大了起來,黑乎乎天空中一點星光也沒有,這天氣要變化了。


    “我都說過了不行的。”陸立豐聲音沮喪地說道。


    “以前我在一本介紹蘇聯二戰的一本書看到過一個情節,一個蘇軍軍團,在德軍的炮火下受到了慘重的打擊,全團隻餘下一個人。一個被炸斷雙腿,右手全斷了兩根手指的士兵。而就是這個士兵,在以後十二天之中,沒有借助任何外力支援,在曠野與叢林中消滅了三十個德軍,最後打死了一名德軍少將,他成了一名戰爭英雄。


    他能做到的,為什麽我們不能做到?何況,你現在的情況比他好多了。”


    陸立豐聽到這個故事時,咬了咬下嘴唇,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毅然把一副拐杖甩得老遠。


    我笑了,轉身,立正,麵對那一排平房,格力和江新把陸立豐護在中間。陸立豐把身體的重心完全衣右身邊,那種難受度絕對比雙腿立正更難受。


    皺了皺下眉頭後,陸立豐咬了下下嘴唇後,輕輕地唿了一口氣,以後的路還很長,這點痛算不了什麽。


    除了我們幾個外,四周再沒有別的人。我想現在那些t5老鳥和集訓隊的菜鳥們在看著我們。風越來越大,吹到臉頰上一種如刀割的感覺。而在那時我卻想到的是如果有一瓶烈酒該多好,能暖暖身子。


    早已熄燈了,別人不會知道這是個什麽地方,如果我從沒有呆在這裏的話,也許這一眼看過來,這裏和野外的村莊差不多,真不明白這些t5為什麽這麽早的關燈,而且還振振有詞地說明是為了鍛煉我們的夜視能力。好在我們習慣有空就休息,好像這樣的方法對我們不管用,除了鬼見愁想半夜讓我們起來活動一下。


    風停的時候,四周響起了輕微的沙沙的聲音,不一會兒那沙沙的聲音變成越來越大的漱漱聲音。


    下雪了。


    一粒一粒的雪花,從天空揚揚灑灑飄向大地,黑暗中,看不清雪花,抬起頭的時候一片一片的雪絨落在臉上,早已冰冷的臉龐隻感覺到一點濕濕的。很多時間後我想起那種感覺,覺得那感覺就是無數雪絨親吻著。


    陸立豐感覺得右腿沉沉的,漲漲的,好像有千斤一樣的。身子不禁晃了晃,教幹忙上前就要扶他。


    “沒事。隻是時間長了有點麻木而已。”


    “不知道你們四個算不算笨蛋呢?”陸立豐說道。


    “笨,當然笨,不過,笨得值得。”我說道:“注意軍紀。”


    “我靠。”格力發表意見。


    “我隻覺得,不是說過,戰友就是兄弟麽?今天放棄自己的戰友,等於自己明天在自殺!我不想明天我在自殺,陸立豐,你是一條漢子,以後我還想做你戰友呢。”艾買提說道。


    “對啊,上次你不是說了麽,以後我和一起狠狠地揍下格力,答應了人家的事,就一定要做到,軍人說的話,就是釘在牆上的釘子,所以啊,我們沒有一起打趴格力時,你不能走。”江新說道。


    “我能將這樣的話視為對我的認同與表揚麽?”格力說道。


    “可以,不過,下次就會變成鄙視。”我說道。


    “哼哼,我們就等著瞧。陸立豐,我等著你打趴我。”格力迴道。


    不一會兒,我們又沉靜下來了。然後我居然就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地睡著了。(不要笑,當一個人累的時候,隻要給他一個能靠的柱子,他就能靠著那根柱子睡著。很多時候,我們都會站在那裏就睡著了,然後十幾秒或幾分鍾後又突突地跑了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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