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哥也快油盡燈枯,一鬆勁就趴在元度的身上,當看到元度泥漿般的腦袋,又受驚般的翻身坐了起來。


    “你,你小子,下手夠狠的啊。”


    “你以為我想這樣啊?不狠點能行嗎?他老不死啊!你們開始開槍在他腦袋上穿了個洞他都不死。”聽到鄧哥的話,李曉果這才緩過神來。


    “好樣的,交個朋友,你叫什麽名字?”鄧哥伸出另外一隻完好的手。


    “我叫李曉果。”“我,鄧毅。”


    “我叫龍斬。”龍斬也爬了過來。“交個朋友!”


    “我,我知道了。早上變成黃主任的時候就知道了。”


    哈哈,幾個人笑了起來,鄧哥的手斷了,他注意力一放鬆,現在才覺得疼起來,差點虛脫過去。


    龍斬用衣服幫鄧哥包紮住那恐怖的傷口。


    “平時看你嘻嘻哈哈的,想不到你還挺硬氣的。”龍斬這聲讚歎倒是由衷而發。


    “沒,沒辦法。為了少爺為了陸哥,也是為了自己活命。我豁出去了。”鄧哥臉色已經慘白,還在說著豪言壯語,隻是聲音已經低的隻有他自己聽見。


    龍斬給他左右兩個巴掌,命令道:“現在不能睡!”


    “我這傷,恐怕是頂不到出去的時候了。”鄧哥的聲音還是好像犯困一樣。


    龍斬又是左右兩個巴掌,命令道:“給我堅持住!”


    “好了,好啦!少爺,我清醒了,別打,別打了。”鄧哥被打得連連擺手。


    龍陸答道:“你好好休息一下,別說話了。這裏也不能久留。”


    他說完,又去扶起悠悠醒來的龍陸坐起,龍陸雖然傷得不輕,但是看精神頭應該都死不了。


    “來,來一口。”鄧哥想笑,但連咧嘴的的力氣都沒有了,隻是在臉上做了個古怪的表情。抬起剩下的左手對著龍陸伸出兩個指頭。


    “不怕火光把這裏的餓鬼招來了?”龍陸雖然這麽說,手還是伸進了上衣口袋。


    “還怕個屁。你看看那邊,餓鬼還需要我們這點火光。”胖子指著遠處還未散去的鬼群。


    龍陸從懷中拿出一包滿是血漬的煙盒,撥掉幾根被血浸透的香煙,選了血跡少一點的遞給鄧哥一根,又拿了一根在李曉果身邊晃了晃,等對方明確拒絕後,才給自己點上了火。


    “等哥幾個養足了精神,再從這餓鬼道殺開一條血路,保護小少爺安安全全的迴家。哎呀,疼死了。”胖子吐了一口煙霧,口氣剛開始豪氣,傷口又開始疼起來。


    “要不,少爺要不要也來一口。”消停了一會鄧胖子居然對著龍斬舉起了香煙。


    坐在一旁的龍斬看向胖子。連說話的氣力都沒有了,隻是對著他虛弱的搖了搖頭。這貨見勸不動少爺,又把煙遞向李曉果。


    李曉果連連擺手,憋紅了臉扭到一邊去,在他轉動的視線一瞬間,他似乎看見元度的屍體動了一動。


    此刻的元度,魂魄似乎在另外的地方。


    幽穀深處,青山夾岸,清溪潺潺。不知什麽季節,漫山的落葉如大雪般密密飄落,落在清水旁的一座白色雅居上。


    元度一襲黑衣匍匐在門口,如泥塑般一動不動。汗珠順著額頭滴滴答答的滴落在地板上,已經在他麵前浸濕了一大片。


    輕微的腳步聲響起,元度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他不敢抬頭,直到腳步自遠而近,一雙潔白的靴子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主人傳你進去。”白色的靴子在門口隻是打了個轉,就轉身又往裏麵走去,元度忙不迭的爬起來,弓著身子跟在白靴子後麵。


    經過一段長長的迴廊,陽光自旁邊灑進來,照的迴廊斑斑駁駁,盡管要去見的人讓他充滿恐懼,元度每次走到這裏,都忍不住把眼睛投向旁邊的花園。


    花園裏百花盛開,萬紫千紅、五彩斑斕如同天堂,元度認識其中的幾種花朵,那朵有金黃色的花蕊的應該就是漫雲說的桂花吧?那悠長的香味,簡直就是讓人魂牽夢繞的味道。


    每次看到這美麗的花園,元度心裏都會莫名劃過一絲刻骨的哀傷。


    要知道這裏是餓鬼道,沒有陽光,也沒有鮮花。


    這些東西都是主人從人界帶來的。


    難道人界就是這樣子的嗎?既然這麽美好,他這個主人為什麽又偏偏到餓鬼道裏麵來?


    白色靴子在一扇巨大的木門下停了下來,就在他準備敲門的時候,門已經開了,兩個穿著衣服的鬼仆抬著一個白色長條布包的出來。


    元度忙低頭後退,讓出一條路來。兩個仆人匆匆走過去,元度分明看見布包裏露出一截幹癟的手。心裏頭咯噔一下,用低的不能再低的聲音向旁邊的白色靴子問道:“主上這是…?”


    “不該你知道的,你就別多問。這餓鬼道,最不值錢的就是這些餓鬼的命。”白色靴子大概覺得元度問的問題太不懂事,語氣中帶著不快。


    聽到這話,元度心裏極為鬱悶。餓鬼道屬於下三道,眾鬼族生活在暗無天日之地,飽受饑渴折磨,生活不如螻蟻。但不管怎樣,鬼族也是眾生,口口聲聲“眾生平等”,為什麽餓鬼的命就賤入骨髓裏。每每想到這裏,他心裏就覺得憋屈的厲害,卻半點不敢吱聲,身上居然篩糠般的發起抖來。


    白色靴子也注意到他的失態,還以為他為自己的言語感到害怕的,頓了一頓口氣緩和了下:“當然,鬼族中夜叉一族我們絕不會怠慢的。別說了,進去吧,主上要等急了。”


    說完白色靴子側著身子給元度讓出道來。元度在門口緩了緩心神,囁腳進屋後直接匍匐在地,來了個五體投地大禮,輕道:“主上!”


    “元少司,不必多禮。”耳畔響起一陣豪爽的笑聲,“起來說話。”


    元度這才敢緩緩抬起頭,一個高大的聲影映入眼簾,就是這個人,令萬鬼懾服,惶惶不可終日。就是這個人,善於權謀,居然讓整個鬼族拜服在自己腳下。


    跪在那人腳下,元度自覺的一股強大的氣場壓下,堵在胸口吐不出來,他心裏縱然有千般不情願,卻連抬起頭的勇氣也沒有。


    那種的感覺記憶猶新,就像今天一樣。


    他身體一陣抽搐,巨大的痛苦把他從迴憶中抽離出來。


    再次蘇醒了過來。卻感覺自己在一個四周漆黑的空間。張嘴想叫,卻毫無聲音,想睜眼看看四周,卻黑唿唿的一片。甚至連動都動不了。


    我是在做夢?怎麽都是我的迴憶?元度大腦像沒激活一樣,意識去慢慢清晰起來。


    我剛才怎麽了?


    對,想起來了,剛才被幾個人族以最殘忍的手法殺死了。


    但我還沒死,我死不了,我是不死之身。


    隻要有我在,餓鬼道就永遠是鬼族的世界,決不能被人族統治!


    我也要你們人類嚐嚐這千刀萬剮的痛苦!


    元度的身體動了起來,先是手指細微的顫動,然後全身都動了起來。


    耳邊隱約聽見一個男聲在焦急的叫道:“還在動,你看他又動了。”


    “kao,這樣還沒死。”另外一個渾厚的聲音響起,伴著粗重的喘息聲:“快,再接著刺幾下!把他腦袋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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