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薛府,侍女環兒,依劉氏之命,請宣王妃王氏。


    一路跌撞奔走,至宣王府,見門兵俯身行禮,曰:“勞煩官爺,入內報王妃,薛府小女,環兒要事求見。”


    門兵入府報之,頃刻王妃侍女靈兒,走出引環兒,來書房見之。


    王妃立書案,提筆在寫楚辭,環兒扣拜曰:“小女參見王妃。”


    王妃停筆觀環兒,曰:“起來吧,薛府可好,來見吾何事?”


    環兒泣曰:“自王爺東征,至今未有書信,我家夫人日夜憂心,王爺安危,久而得心病,醫治不愈,此刻病危,命環兒請王妃,往薛府議事矣。”王妃聽之大驚,手中筆落地,墨水四濺。


    王妃曰:“靈兒速備車。”靈兒領命而出。


    王氏複謂環兒曰:“迴報夫人,我不久便至。”環兒拜謝而去。


    王妃換便服,坐輦車來薛府,直入內室,見劉氏。


    王妃近榻來,握劉氏之手,曰:“夫人身體何如?”


    劉氏搖頭嘶聲曰:“未能遠迎王妃,失禮之處,望娘娘寬恕。”


    王妃曰:“夫人身體欠安,不必多禮,王爺伐遼未歸,夫人保重身體,莫過憂心,傳王氏,不知有何吩咐?”


    劉氏曰:“王妃可知東征大軍,戰事如何?”


    王氏曰:“未知,宣王亦言,無東征官文,為此甚慮之。”


    劉氏曰:“老爺年邁,無一親信之人,闖刀山火海,未知如何?哀哉,吾不能見老爺一麵矣。”


    王氏曰:“夫人多慮也,王爺雖臂力衰弱,心智未退,必有全身之計也,夫人保重身體,不久夫婦相聚。”


    劉氏伸手撫薛紅葉,曰:“晚矣,我心脈枯竭,時刻無多,賤妾魂歸黃泉無懼,唯負王爺所托,幼女紅葉,無處安身,賤妾求王妃念薛、李兩家幾代,君臣之義,代撫紅葉。它日王爺迴府,還之王爺便了,大恩薛氏不忘矣。”


    王妃落淚曰:“夫人之言,重矣,薛家之恩,李氏未能報其一二,何言乞求之語,王氏力所能及,無所不應也。望夫人保重身體、吾請太醫就治。”


    劉氏曰:“王妃莫勞,老太醫醫治無功也,吾時不多矣,紅葉速拜王妃敬茶,今後以母視之,追隨左右,聽其吩咐,不可違也。”


    遂環兒備茶來,王氏正坐,薛紅葉跪地,雙手捧茶,敬之,曰:“母親用茶。”


    王氏接手飲之,薛紅葉三拜起身。


    禮畢,劉氏閉眼歸天,府中諸人哀啼不絕。


    可謂:


    花草晚秋落寒霜,庭院淒涼悲泣聲。


    骨肉分離莫如此,臨終撫孤了牽掛。


    王氏謂府眾,曰:“世間生死之事,輪迴之禮也。傷壞身體,亦何益也,取紙筆來。”


    環兒與之,王氏握筆思頃刻,淚珠滑落,一聲長歎,揮筆寫信,頃刻完書,交附侍官,命曰:“數年無迴信,必有緣故,汝懷此書,扮作商人,不可走東門,出南門繞行,速往東遼,交南平王薛南。”侍官領命而出。


    王氏複命環兒曰:“攜夫人骨灰,迴故籍山西龍門縣,厚葬之,紅葉之事不可,說於他人,今夜散去,府中之人,閉府鎖門,無王爺迴朝之前,不可再至長安城。”


    環兒扣拜泣曰:“領命。”


    王氏使薛紅葉,三拜劉氏,曰:“夫人安心,歸極樂聖地,小女紅葉,王氏定視如己出,細心看顧,育而待之。日後王爺迴朝,父女相見也。”


    遂王氏抱孤女薛紅葉,登輦迴宣王府。


    詩曰:


    孤雲慘淡春雨少,塵沙四擾花瓣殘。


    草木一秋常枯榮,生死離別多傷苦。


    自古風流路艱辛,曆盡寒霜棟梁才。


    盛衰自有緣數機,王氏福深得鳳女。


    卻說當時,薛南率兵伐遼,自出長安,行二十裏造飯,四十裏夜宿。


    士卒年邁,走路緩慢,薛南亦不催促,如此行數月,一日至雁門關。


    雁門關總兵劉思溫,迎入關中,見薛南之兵,皆老弱殘兵,能將稀少,謂曰:“吾常聞遼地,強將勇士無數,前日探馬來報,遼王遣三元帥葉飛虎,來銀狼關也。元帥兵將力微,恐不勝矣。”


    薛南曰:“吾知之,奈何朝中奸臣當道,聖旨不可違,觀其勢而行之。”


    休兵十日,出雁門關東門,複行月餘,方至東遼邊關,名曰銀狼關。


    大軍離銀狼關西門,二十裏處,停軍紮營,擺一字長蛇陣,臥萬裏平原。


    銀狼關守兵,見唐兵至,三五奔之,報入總兵府。


    三元帥葉飛虎,來銀狼關已有月餘,聞唐兵來西門落營,左右領諸將,攜總兵武極登城牆觀之,唐兵依長蛇陣紮營,兵勢不足二十萬,帥旗寫鬥大薛字。


    葉飛虎謂諸將曰:“素聞薛南槍法高絕,本帥明日出觀會之,是否浪得虛名。”


    武極曰:“隨英名久傳,亦風中之殘燭,秋末之草木,不足論也。”


    葉飛虎笑曰:“武總兵所言是也。”葉飛虎率眾迴府。


    且說唐營,休兵三日,四日先鋒官李承嗣,不見薛南有,交戰之意,入帥帳見薛南。


    薛南坐虎案,悠哉品茶。李承嗣行禮,曰:“小將參見元帥。”


    薛南觀之,曰:“李將軍,見吾何事?”


    李承嗣曰:“元帥,大軍東征,路途行軍緩慢,雁門關休養數日,今至東遼邊關城下,已過三日也,亦不見元帥,擊鼓叫戰,不知何故也?”


    薛南曰:“大軍上下,皆年過半百,行動不便,體力自不如,李將軍便宜,行軍緩慢有情可言之。李將軍為國事憂心,欲效死力,可謂忠良也,將軍且迴,明日戰之。”


    李承嗣不敢抗命,退帳而去。”


    薛南心知,東征無勝,一路緩行,無意交戰也。


    薛南寫一封書,使人射入銀狼關。


    守城兵得其書。送入總兵府,葉飛虎觀之,寥寥數句。


    書曰:


    謹上,北遼元帥葉飛虎虎案,遼王姬堯幾代深受國恩,不思體恤百姓,迴報皇恩反而違逆君臣之禮,舉書造反,死罪也,今唐兵至城下,元帥若知禮數,速獻關請罪,兩國太平也。唐軍元帥薛南親筆。


    葉飛虎看畢,撕碎於案前,不以為然,曰:“將死之人,口出狂言乎!”


    薛南至晚,不見葉飛虎迴信,歎曰:“須謹慎行之,不然二十萬老弱,命何去處,難料也。”


    一夜輾轉無眠,雞鳴日白,薛南上竹台,傳令擊鼓聚兵,咚咚戰鼓響,士卒聞聲,聚集台下。


    正是:


    戰鼓焦躁抖精神,號角長嘯意誌專。


    狼煙飄渺起紅塵,金戈鐵馬決雌雄。


    薛南令曰:“先峰官何在?”


    李承嗣騎馬,至台下行禮,曰:“末將在。”


    李承嗣頭戴鳳翅盔,身披飛龍黃金甲,騎棗紅駒,手提丹鳳刀。


    薛南曰:“將軍出營,探遼將之力。”


    李承嗣曰:“諾。”


    遂李承嗣領三千老兵,奔出北門,至戰場叫陣。


    銀狼關守門兵,跑入總兵府,報葉飛虎曰:“報元帥,有唐將叫陣。”


    葉飛虎笑,曰:“唐將自來送死矣,傳令擊鼓交戰。”


    侍官領命而出,葉飛虎出總兵府,登點將台,令曰:“諸將何人前往,取唐將首級來也。”言未畢,台下辛木,辛竹二將至台下行禮。


    辛木曰:“元帥我兄弟二人出關,取唐童首級來獻之。”


    葉飛虎曰:“二將首戰不可失也。”


    二將曰:“諾。”


    遂辛氏兄弟,領三千牛頭盔,長戟兵。擊鼓鳴炮,出西門來戰場,至李承嗣十丈之處,止馬立之。


    李承嗣斜坐馬鞍觀之,遼兵舉狼頭旗,旗下二將,所使一搬無二。


    頭戴镔鐵盔,身著魚鱗镔鐵甲,手握五虎板門刀,騎銀灰駒。


    李承嗣刀指辛木二將,曰:“遼將何人?速報姓名,吾乃大軍先峰官,金殿將軍,李承嗣是也。爾等鼠輩,焉敢犯吾軍威,見本將軍,何不速速,跪拜求饒也。”


    辛木催馬上前細觀之,隻見唐兵發須變白,隨風搖晃,自行跌倒,何勞他人動武。


    便哈哈大笑,曰:“莫非中原男兒盡絕,無埋屍之地,載朽木枯骸,來汙我遼土乎?吾乃飛虎將,辛木是也。”


    辛木言畢,催馬舉刀,直取李承嗣,李承嗣提刀迎之。


    戰馬相近,交頭接耳,辛木高舉大刀,罩李承嗣頭頂劈落,板門刀引風而至,李承嗣抬刀擋之頭頂,兩刀相撞,叮當二響,李承嗣受辛木之力,手掌振麻,頭腦發熱。


    戰馬交錯,搖晃而出,調馬再戰,李承嗣舉刀,砍辛木麵門,辛木抬刀上敲,噔一聲響,丹鳳刀上彈而出。


    戰馬交錯,奔走七八丈,左右反轉,複迎李承嗣來,辛木雙手握刀柄,高舉大刀,一聲大叫,直劈李承嗣頭頂,白光閃過,刀風先至,李承嗣抬刀上擋,當一聲響,李承嗣手掌振痛,刀不能握,脫手落地。


    李承嗣大懼,哎呀一聲驚叫,倉皇無措,撥馬逃往唐營。


    辛木叫曰:“小賊欲何往。”催馬緊追其後。


    遼將辛竹,陣前觀戰,見李承嗣戰敗而逃,伸手自背後拿五化弓,凋零箭,滿弓而射之,噔一聲弓弦響、竹箭飛至,正中李承嗣戰馬前腿,戰馬失蹄連人帶馬,滾翻在地,李承嗣方欲起,辛木已至身側,揮刀砍落,李承嗣躲避未及,板門刀砍落首級。


    在長安之時何等威風,文武之眾,皆視其李氏之人,皇室世子,畏其三分,禮賢下士,尊為將軍,鞍前馬後,笑臉奉承。


    今至遼土,他人何慮其,李氏、張氏,身份顯貴也,刀刃相候,斬首馬下。


    二十萬大軍先鋒,未能走過四迴合,身首異處,死於辛木刀下。正是:


    養尊處優迷酒色,平日享樂少用功。


    不遇強者自無敵,耳聞甜言害己身。


    大將交戰,兩軍士卒,豈可坐而待斃,亦戈戟交鋒,衝殺一處。


    唐兵年老,遼兵壯年,自是不敵遼之精兵,死傷眾多,又主將已死,拖旗棄刃,死命逃往唐營,遼兵猶如猛虎入羊群,追殺其後,一陣屠殺。


    唐營,薛南立竹台觀戰,見李承嗣戰死,下令鳴金收兵,遼兵追殺三裏而歸之。


    薛南查點士卒,逃迴者,僅三百餘人,其餘皆戰死沙場,麵色不悅,長歎迴帳。


    辛木、辛竹立戰場候之,久不見唐營,再出戰將,收兵迴關,葉飛虎大喜為二將慶賀。


    戰場屍骨遍野,血然草色,烏鴉集聚,喜鵲盤旋。


    詩曰:


    弱水橫流浪濤濤,水火無情百姓苦。


    君王逐鹿足私欲,白骨積山何人聞?


    胡草有淚風慘慘,鴉雀迴旋嗜血味。


    未央殿內宴歌舞,還朝無期她鄉客。


    銀狼關,東遼元帥葉飛虎,首戰誅唐軍先鋒,大喜,以為三日之內,唐軍可破。


    次日複命二將,出關交戰。辛氏兄弟率兵出西門,至戰場叫陣。


    唐營守門兵,進帥帳報薛南。薛南命左右擊鼓,親率三千弓箭手,二千長戟兵。長戟在前,弓箭在後,出營來戰場。


    辛氏二將觀之,帥旗下,現一老將,麵如溫水,三縷銀須,拂動胸前,頭戴傲龍白金盔,身披魚鱗白金甲,手提方天戟,正坐白龍駒,穩如泰山,昔日之風依舊也。


    辛木上前曰:“唐將莫是薛南乎?”


    薛南曰:“然也,遼將何人?”


    辛木笑曰:“我乃飛虎將辛木是也,汝已入土不遠,何故心急一時,枉送姓名也。兩國交戰與爾何幹,卸甲歸田,享子孫之樂,豈不美哉?”


    薛南曰:“小兒莫妄言,逞口舌之力,免閃了舌頭。”


    辛木舉刀直取薛南,薛南曰:“慢來。”


    薛南催馬,緩慢前來,迎戰辛木,戰馬相近,薛南抬戟便刺,白光一閃,戟尖指護心鏡而至,辛木揮刀欲截長戟,薛南長戟撤迴,複刺辛木小腹至,辛木舉刀欲擋,長戟複退去,往辛木左肩刺來,辛木倉皇側身躲避,薛南方天戟又退去,複刺右肩,白光一閃而至,辛木側身避之,未及,戟尖刺入右肩,一指之深,鮮血外流。


    戰馬交錯而出,辛木一迴合,便傷薛南之手,身出冷漢,唿吸急促,止馬立之。


    謂弟辛竹曰:“槍法高強,傳聞非虛也,吾二人合擊之。”


    遂辛木、辛竹二將,催馬複戰,夾薛南於中,舉刀奔來,辛竹揮刀橫砍,薛南細腰,薛南揮戟擋出。


    辛木至,刀劈薛南麵門,薛南亦抬戟上擋之。


    戰馬交叉而過,辛氏二將複調馬來,圍繞薛南奔走,橫劈豎砍,竭力為之。


    薛南遊行二將之中,來去自如,刀來戟往,輾轉之時刺出三五槍,來去之間走七八戟。


    正是:


    白龍吸水出東海,魚遊寒江飄白雪。


    搖甩長戟開梅花,滿天重影落銀環。


    辛氏二將竭力交戰,過二十迴合,驚出一身冷汗,麵夾直流,戰甲三十六纓絡扣,斷去數十處,盔甲歪斜,上下喘氣,二將懼之,思曰:久戰恐性命不保。


    遂各自調馬,往銀狼關敗走,薛南亦不追趕,止馬以待,等候銀狼關,再出戰將。


    銀狼關城樓,葉飛虎,總兵武極,二人立城牆觀戰,見辛氏兄弟,不敵薛南逃來。


    葉飛虎曰:“今日出戰之將,必是唐兵主帥薛南也。”


    武極曰:“小將出城觀之。”


    葉飛虎:“然。”武極下城牆,提兵刃出關,直奔戰場來。


    不知戰事如何?且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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