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端端正正躺在屋子正中央,身上還是原來那套衣服,李連守在前麵,已經換上白衣麻繩。


    聽到動靜也沒抬頭,說:“你的衣服就在裏麵,換上就過來陪陪師父。”


    之前開朗的男孩仿佛一夜長大,霍老一生為了行醫差不多跟家裏人決裂,又無妻無子,最後隻剩下他們兩個送行。


    傅榕雪默不作聲,安靜走進去,換好後蹲在對麵,夜惠冥追過來給她穿好鞋子就退出。


    “師父臨走前說過,將他和這房子一起燒了,再用土埋了。”李連小聲跟她商量,覺得雪兒可能不會同意。


    他是霍老的徒弟加外甥,但更像是兒子,他有些無法接受。


    誰知傅榕雪竟然點頭,沒有一絲抗拒:“師父還有別的事情嗎?”


    她來得晚,師父說不過來,李連知道的比她多,閉上雙眼,大口唿吸緩解胸腔的疼痛。


    “師父還說了,外麵的藥田不能動,裏麵有味藥材很重要。”他朝外看了看,黑黢黢的夜仿佛一張大口,他們守著豆火的光明,“聽說,皇室也在找,師父卻沒交代給不給。”


    傅榕雪吐出口濁氣,給火盆裏添了幾張紙錢:“師父既然沒特意交代,那就不給。”


    “嗯。”


    兩個人小聲安排今後的事,燭火照亮這方天地,一直到天微微亮。


    因著今天要將師父火化,傅榕雪除了身體有些酸疼外,倒也不覺得疲憊。


    將裏麵霍老吩咐的東西搬出來,其他原封不動,保持原來的位置。


    李連抱來柴火和油圍在房子周圍,他們共同舉起火把點燃,送走霍老。


    大火最是無情,熱烈的火焰舔天著所有接觸到的事物,再毫不猶豫吞沒。


    濃煙掩蓋太多的氣味,更像是一場淨化。


    傅榕雪站在原地良久,看著眼前,雙手忍不住顫抖,倏忽,溫熱的掌心覆蓋在她的手背上,隔絕外界的陰冷。


    “以後我陪著你。”


    眼淚洶湧而出,她都反應過來就已經淚流滿麵,她一遍遍無聲叫喊夜惠冥的名字,都會得到迴應。


    火燒了整整一個上午,隨著最後一縷青煙飄向天空,一切塵埃落定。


    “我想在這裏多陪陪師父,你迴去吧。”傅榕雪借著這場火狠狠哭一場,此刻心裏好受多了。


    這也是昨晚商議的結果,算是種彌補,住在霍老的隔壁,仿佛他還在。


    夜惠冥當然不會拒絕,隻是不放心她一個人在這裏而已。


    “沒事,還有師兄在,你,你要是想來看我也可以。”傅榕雪最後還是讓步,讓他忍受分別之苦,太過殘忍。


    “嗯,那你小心點。”


    夜惠冥著實脫不開身,佛珠手串皇上至今沒有進展,還有京城內的話本之事,雖然讓人查封禁止流通,但總要找到根源才行。


    京城瑣事一大堆,傅榕雪住在隔壁,每天跑到衣冠塚跟霍老說說話,好像因為知道沒有師父,她的膽子變大了,什麽事都像倒豆子似的全部說出來。


    有時她會去山上走走,還能發現霍老在采藥時留下的痕跡。


    這讓她新奇,仿佛霍老還在,他還會迴來般,若實在無事,便會悶在房間裏謄抄,逐字逐句研究裏麵的內容,李連看了都覺得辛苦。


    “挺好,累了自然也就不會胡思亂想。”她笑著迴答。


    李連沒有多說,甚至開始默認,畢竟雪兒的心態比往常好很多,沒必要阻止。


    ……


    夜惠冥今天來了一位不速之客,他來到正廳迎接,拱手行禮。


    “參加皇後娘娘。”


    “廉王不必如此大禮,都是一家人,何須拘泥。”她笑著說,身形未動,等著夜惠冥行完禮才讓他落座。


    “前些日子本宮聽說王妃生了場大病,不知好些沒?”


    “拖皇後娘娘的福,已經好很多了,隻是她今日不在府上,有事讓人吩咐聲。”


    夜惠冥不鹹不淡迴答,文皇後跟凝皇後差不多,對他都有種莫名的敵意,雖然她掩飾得很好,但依舊逃不過他的眼睛。


    “還真是可惜,本宮得了一味好藥材,聽說特別補身子,特意帶過來送給王妃,真是不湊巧。”


    文皇後揮手讓宮女拿上來,他覷眼瞥見,藥材確實是好藥材,隻是她的目的……


    “臣替內子謝過皇後,等她迴來必定進宮感謝。”夜惠冥再次拱手,垂下眼眸斂去不少心思。


    房間裏陷入尷尬的沉默,按道理,王妃不在,皇後應該直接離開,可她指尖敲擊椅背,發出刺耳的聲音。


    夜惠冥主動打破僵局,逼了一把:“皇後娘娘若是沒有其他的事,臣失陪,皇上那邊還有許多政事需要臣去處理。”


    文皇後麵色不顯,心中冷笑,拿皇上壓她,不愧是手段了得的廉王。


    她用手帕掩唇,優雅道:“不知王妃去了哪裏?總不能讓本宮就這般迴去了。”


    她送藥材來,彼此心知肚明,她用藥材換跟傅榕雪見麵,如今賠了夫人又折兵,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買賣。


    咄咄逼人的語氣讓夜惠冥不悅,他起身,強硬的氣勢撲麵而來,文皇後不由得心顫,身子向後坐了幾分。


    “她師父最近身體不舒服,想必沒個幾天應該不會迴來,皇後還是別等了。”


    夜惠冥根本沒提帶傅榕雪去見她的事,直接讓她迴去。


    堂堂一國之母,竟然讓個王爺嚇了去,被外人知道了,她的臉麵往哪兒擱!


    頓時麵色陰沉,文皇後佯裝兇狠:“放肆,廉王這般跟本宮說話,不怕本哄治你個不敬之罪?”


    “皇後莫怪,畢竟臣跟凝皇後說習慣了,她也不介意,既然皇後您不喜歡,臣一定改。”


    夜惠冥的語氣沒有半點要改的意思,甚至側身讓出出去的路。


    文皇後氣結,沒嚇唬到他,反而被嘲諷不如凝皇後。


    蹭的站起來,扶著宮女的手挺直腰背朝門外走去。


    夜惠冥把她送到門外,意有所指說:“公子韜被打入大牢,還以為能有一線生機,但總歸會查出來以前的斑斑劣跡,這種人最蠢,您說是嗎?文皇後。”


    踏入馬車的腳頓住,文皇後手心發冷,匆匆說了句:“後宮不得幹政,本宮不知道。”就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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