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務交接時,我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那株藤蔓。它被從車廂中緩緩移走,透明的觸須在極寒環境下微微晃動著,仿佛對周圍的一切充滿警惕與不滿。


    任務發布人穿著一身防護裝備,看起來像是實驗室那類人,動作幹練而小心。他用掃描儀對藤蔓做了多次核驗後,終於確認了它的狀態。


    “狀態良好,沒有不可控的生命特征,”他點頭說道,語氣中透著明顯的滿意,“辛苦了,這次任務完成得不錯。”


    他話音剛落,幾名同樣穿著防護裝備的助手推來一台專門運輸生物樣本的恆溫箱,將藤蔓裝入其中,隨後快速離開。他們動作熟練又小心,仿佛接觸到這東西本身就是一種危險。


    我一直盯著他們的動作,目送藤蔓被徹底裝入箱體,並被送入實驗室深處。直到它的最後一根透明觸須消失在視野中,我的目光才緩緩收迴。


    心裏卻湧起一絲複雜的情緒——任務完成了,藤蔓也順利交付,但我總覺得,這東西從未真正被“馴服”。


    “走了。”夜鶯的聲音把我從思緒中拉迴,他朝我揮了揮手,“功勳結算都出來了,不打算去看看成果?”


    “走吧。”我點了點頭,跟著他走出實驗室區域,前往任務大廳。


    大廳內人頭攢動,各種各樣的傭兵、獵人、科研人員交織在一起,空氣中充斥著濃濃的忙碌氣息。我和夜鶯穿過人群來到結算窗口,出示了任務憑證。工作人員核驗後,將一張電子卡遞給了我們。


    “本次任務積分1800,功勳點50。”工作人員的聲音透著一絲機械的冷漠,“感謝你們的付出。”


    “50點功勳?”夜鶯吹了聲口哨,臉上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這可不常見。看來咱們這趟冒險值了。”


    我點了點頭,雖然表麵上保持著平靜,但心裏對這個結果還是有些驚喜的。


    拿到結算後,我和夜鶯找了個角落坐下,開始分配獎勵。


    “按老規矩,積分七三開,我拿七成。”夜鶯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語氣帶著幾分理所當然,“功勳點平分,各拿一半。”


    “沒意見。”我點頭答應,拿到了自己的那部分獎勵。


    等分配完成後,夜鶯伸了個懶腰,看著大廳裏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笑了:“這一單雖然驚險,但賺得夠多,接下來總該歇一歇吧?”


    我沒有迴答,隻是低頭看著手中的功勳卡,心思卻又飄迴了那株藤蔓上。


    它被核驗、交付、封存,仿佛任務已經徹底結束。


    迴到夜鶯的懸浮車上,我坐在副駕駛座,目光再次落在後座那被層層冰封的“水母”身上。它依然保持著之前的姿態,半透明的身體在冰殼下顯得更加蒼白,觸須如蛛網般蜷縮著,毫無動靜,仿佛一件無害的藝術品。


    夜鶯一邊啟動車輛,一邊隨意瞥了一眼後座的冰雕,咧嘴調侃道:“我還以為那藤蔓走了,這玩意兒會解凍。”


    “我也以為。”我低聲迴應,語氣裏透著幾分若有若無的懷疑,“但它好像沒打算馬上動彈。”


    “算是老實?”夜鶯笑了笑,搖搖頭,“還是說,它在等機會?”


    我沒有迴答,隻是盯著那“水母”看了幾秒,隨後伸手敲了敲冰殼。冰層傳來沉悶的迴響,表麵沒有任何變化,但我卻隱約感覺到一種細微的振動,從怪物的身體深處傳來,微弱到幾乎難以察覺。


    “它在動。”我皺起眉頭,低聲說道。


    “動?”夜鶯轉頭看了看,又輕笑了一聲,“這可不算動,最多是它的‘本能反應’。別緊張,藤蔓留的冰夠厚,就算它真活躍起來,也沒法掙脫。”


    “但它不是普通的生物。”我壓低聲音,目光緊盯著冰層下那模糊的觸須,“你也知道,這種東西根本不能用常理去衡量。”


    “那你有什麽計劃?”夜鶯挑眉,語氣中帶著點揶揄,“你是打算留著它繼續研究,還是直接處理掉?咱們可是剛剛拿了功勳,可別再惹麻煩了。”


    “留著。”我毫不猶豫地說道,手指輕輕敲了敲冰殼,“現在扔掉太可惜。”


    夜鶯聞言,嘖了一聲,搖著頭說道:“小子,你膽子是真大。行吧,留著就留著,反正是你的‘寵物’。”


    我沒接話,隻是靠在座椅上,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那層冰封的水母。


    它的觸須雖然被凍住,但我知道,它體內那股藍色的能量依舊在流動,緩慢但堅定,像是在等待某個契機。


    “就算留著它,我們也得找個安全點的地方。”夜鶯忽然說道,語氣不再那麽輕佻,“要是真鬧起來,這東西可連懸浮車都能毀了。”


    “先找個隔離倉。”我點頭同意,眼神依舊沒有離開後座,“不過在那之前,我得弄明白它的‘本事’。如果不能馴服,就算不舍得,也得想辦法處理掉。”


    “馴服它?”夜鶯嗤笑一聲,搖著頭說道:“你可真會異想天開。這東西,能不反咬我們一口就算祖上燒高香了。”


    我輕輕歎了口氣,沒有反駁,但心裏卻在暗暗盤算著下一步的計劃。


    懸浮車行駛在寬闊的道路上,夜色逐漸降臨,四周的景物模糊成一片黑暗。車內的空氣似乎也變得沉悶起來,隻剩引擎低沉的嗡鳴聲迴蕩。


    而那冰封的“水母”,在我的注視下,依舊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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