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對麵,他沒有迴答。空氣中的氣氛更顯凝滯。我忽然意識到,無論發生了什麽,我總是繞不開這個男人,繞不開他無形的存在感,無論他心裏到底裝著什麽。隻要我迴到這裏。


    平安夜,應該是溫馨的夜晚,然而,這裏的氣氛卻讓人感到異常壓抑。我不禁感到一絲冷意,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留下一句輕描淡寫的告別:“那我先去休息了,晚安。”


    關上門的瞬間,我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也被這壓抑的氣氛感染了。


    夜深了,房間內的光線昏暗,外麵飄著雪,風在窗外吹動,帶著一股寒冷的氣息。而我卻在床上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就在那時,我隱約聽到了客廳裏傳來一陣低沉的笑聲。那聲音不像平常的笑聲,更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帶著明顯的沙啞與痛苦,似乎有某種情緒在湧動。笑聲不時變得斷斷續續,帶著一種不堪的顫抖。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隱秘的悲涼,仿佛這一刻,整個別墅都被他的情緒吞噬了。


    我皺了皺眉,腦海中浮現出那個男人的身影——他是單麒的追求者,還是曾經的戀人?我們從沒真正談到過他的名字,或者說,他的存在在我和單麒的關係中似乎一直是個模糊的背景。


    每晚,他都在廚房裏忙碌,做出香氣撲鼻的晚餐,等著單麒迴家。那種日複一日的平凡,仿佛成了生活的一部分。我從未多想。


    今晚,一切不同了。那聲音帶著無法掩飾的苦澀與崩潰,像是壓抑已久的情感突然爆發。我突然意識到,這個男人,也許並不是那麽尖銳,甚至,也許他在背後隱藏著比我想象的更多的傷痕。


    我站起身,輕輕地推開房門,走向客廳。那聲音越來越清晰,帶著一種無助的呐喊。走到門口,我看見他蹲在沙發旁,手裏拿著一瓶酒,眼睛空洞無神,顯然已經喝得不輕。酒瓶已經倒在地上,灑了一地。


    他看見我站在那裏,愣了一下,然後又笑了,那笑容依舊帶著讓人心碎的沙啞,仿佛能將人心底的脆弱與悲傷勾引出來。


    “你在聽嗎?”他問,聲音虛弱而沉痛。


    我沒有迴答他,隻是站在那裏,看著他那張因酒精與情緒而扭曲的麵孔。


    然而此刻,他的脆弱、他的孤單,還有那無盡的痛苦,竟讓我無法移開視線。我忽然有些明白了,為什麽他總是那樣默默承受,為什麽他總是為單麒準備晚餐,卻從不透露自己真正的心情——他並非不想說,而是無處可訴。


    我忍不住走近了他,蹲下身:“你…你還好嗎?”


    他盯著我,眼裏有一瞬的驚訝,隨即一聲長歎:“你問我好嗎?我怎麽會好呢?單麒現在有你了,我什麽都不是。”他說這話時,聲音沙啞,充滿了自嘲和隱忍。


    我沉默了,不知道該說什麽。曾經的他,或許和單麒有過一段深刻的關係,也許是愛過的,也許是傷過的。但這些都已過去,而現在他卻在這裏,默默承受著時間留下的痕跡。


    他又笑了,笑得有些苦澀:“我也不過是個過客罷了,誰會記得我叫什麽名字呢?”


    我愣住了,心裏某種情感在悄然升起,似乎有些愧疚,也許更多的是對他無聲痛苦的同情。


    “你想喝點什麽嗎?”我低聲問,伸手拿起了一瓶酒,但手指停在瓶口,遲疑了一下。


    他沒有拒絕,也沒有表示任何反應,隻是繼續盯著空蕩蕩的房間,仿佛連看我一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一刻,我才明白,他的沉默背後藏著多少無法言說,他的笑聲與眼淚交織在一起,難以解開。他從未真正走出那個曾經的愛與痛。


    我重新站起身,輕聲對他說:“你不必喝得那麽多,傷自己也傷不了別人。”我說這話時,聲音柔和,卻又帶著些許冷硬。


    他沒有迴應,隻是低下頭,繼續握著酒瓶。我知道,今晚他依然會一個人麵對這片沉默,或許會繼續哭泣,也會再一次把自己埋入那醉意之中。


    我猛地轉身,幾乎是下意識地衝過去,眼前的男人已經跌倒在地,手裏那瓶酒滾到了地板上,發出空曠的碰撞聲。


    他整個人蜷縮成一團,臉色蒼白,眼神迷離,卻依舊隱隱帶著一絲不甘與孤獨。那一刻,我似乎也意識到,並非僅僅因為醉酒才倒下,似乎還有什麽更深的東西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我愣了一下,腳步停在原地。


    剛剛我還以為他隻是喝多了,結果現在看來,他根本就是在痛苦的邊緣掙紮,隨時可能崩潰。隻不過,這些痛苦他從未對外人展示過,他寧願埋藏在那沉默的麵具下,任由時間和酒精帶走一切。如果真的可以帶走一切。


    我蹲下身,伸手去扶他,卻感到一陣無力。這樣的人,他到底在忍受什麽?我不明白,然而看著他這副模樣,內心的那種困惑與不忍卻慢慢轉化為一種莫名的愧疚。


    他掙紮了一下,虛弱地推開我的手:“別碰我。”聲音裏帶著幾分沙啞和怒意,仿佛連我的幫助也成了負擔。


    “你這樣下去會出事的。”我語氣變得有些嚴肅,眼前的男人,似乎比我想象中更加脆弱,像是一塊隨時會崩碎的瓷器。


    他緩緩抬起頭,那雙眼睛深邃無比,仿佛看透了所有的苦痛和無奈。雖然看上去已經失去了理智,但那眼神裏依舊閃爍著一些殘存的清醒。他冷笑一聲,似乎在嘲笑我剛才的關心:“你說得對,我會出事的。可是,誰能管得了呢?”


    我咬了咬嘴唇,心裏有一股說不清的情感在翻湧。


    我知道,他並不是不想得到幫助,隻是他早已習慣了孤獨,習慣了把所有的痛苦藏在心裏,不願任何人看到。他的心裏,可能有一個無法解開的結,而這個結的另一端,或許就是單麒。當然,也或許不是。


    我再次試圖扶起他,卻看到他眼中的拒絕,便停下了動作。“你到底在想什麽?”我輕聲問,盡管我知道,單純的關心並不能給到他任何幫助。


    他沉默片刻,終於開口,聲音像是從深淵中傳出來的:“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我就是個工具,單麒的工具。一直都是。我知道他早就不在乎我了,可我依舊在這裏,等著他從未真正迴過頭來看我。”


    我一時間沒說話。那種深深的無奈和心酸,讓我一陣不知所措。


    我知道,這個男人說的或許是事實,單麒對他來說,可能一直隻是過去的影像,甚至他自己都已經變得微不足道。或許,他早已不再是單麒心中的那個特別的人,而是被遺忘在角落的過往。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的心裏卻有一種莫名的衝動,我不願再看到他沉淪下去。也許,他曾經是單麒的心上人,可是現在,他也有了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人生。


    我深吸一口氣,也決定不再迴避:“你不是工具,你也是人,活著的人。”我的聲音雖然微弱,但語氣卻異常堅定,“你不必為了別人而活,尤其是單麒。”


    他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那眼神裏有愣住、有迷茫,還有些許驚訝。顯然,他沒想到我會這麽說,或者說,他自己早已忘了如何重新審視自己。


    我站起身,打開了冰箱,拿出了一瓶水。迴到他身邊時,輕輕地遞給他:“你需要冷靜一下,喝點水。”


    他看了看我,終於沒有再拒絕,接過水瓶,低頭喝了幾口。沉默彌漫在空氣中,仿佛這一切都被時間靜靜地凝固了。最終,他低聲說道:“我…知道了,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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