弩俠兒將雨落白的書信看了不止十遍,深思良久。


    書信裏雨落白是這樣說的:識君於微末,曆生死,把酒言歡,落白自知早已芳心暗動,卻還不到那種一生相許的地步,今逢君可能會遭遇不必刁難,甚至是危機,實則為身份異於常人所致,身陷廟堂設計之中,落白有一計,甘為君分憂,待到王宮聖旨傳出,落白所行之事,君必會震驚,其中緣由一時半會解釋不清,隻得相見再說,免被小人知道,從中作梗,落白話及此,君信與不信,全在於你,若是君信,可順應而為,若是不信,也請想法告知……看完即毀。


    弩俠兒當然是選擇相信了雨落白,但他真的很想問問自己眼裏的那個落白兄,為何書信裏隻字不提女扮男裝一事。


    弩俠兒對此還是頗有興趣的,甚至都高過了王宮聖旨上將要傳出的大事。


    不過,當肖大哥將王宮裏新鮮出爐的聖旨上事轉告他時,他整個人都呆滯了。


    燕王次日辰時頒旨昭告天下,弩大將軍之子弩俠兒將會在燕華六年之初與郡主雨落白大婚,凡燕離之人皆可來賀,燕離境內張燈結彩,一祝新人成禮,二告當年兩離之事在天英靈。


    這就是雨落白書信裏說到的她將行之事,弩俠兒可以說是毫無任何心理準備,隻是除了相信,好像也別無他法。


    誰叫事情總是在你自以為平平常常後,突然跳出來嚇你一跳,這是世間大多數人的通病。


    小芳於王宮門口被太後娘娘所截,雨落白知道後不知該如何向這位陰晴不定的姨娘解釋,直到真找上門來,僅僅一個委屈的眼神,太後娘娘就敗下陣來,試問還需要什麽軟磨爛泡的方法來敷衍了事。


    太後娘娘也就表麵上說過幾句,心裏又怎麽會真的責怪這寶貝疙瘩。


    對於此事,雨落白心裏猜測姨娘到底是有意為之,還是正巧遇見,好在一切都跟大局無關,隻要將信送到了弩俠兒手中,就是好事。


    而且由姨娘親自送去,風險還小了不少,那愣頭青小道也會多下點功夫去思考,猜出一些端倪來。


    燕離百姓作為看客,對於郡主與護國大將軍的婚事,還是比較期待的,再加上雨落白從中施展的一些手段,總算將弩俠兒的名聲給挽迴了,其實這樣做,隻是錦上添花罷了,單是這個消息就足以打亂很多人的居心叵測,而正在進行的動作也不得不戛然而止。


    就像是徹底打亂了他人的布局,讓這些掌局者比吃了屎還難受,卻又無可奈何。


    夜深,王宮大殿內,幾個大臣早已等待多時,直至見到那個龍袍青年一臉淡然的坐上王座。


    “王上,老臣鬥膽相問,這雨郡主與弩俠兒大婚一事怎會來得如此之快?”座下燕離宰相空誠計躬身說道。


    楊奉微微擺動龍袍,打了個哈欠,以手杵著下巴,緩道:“空老,你們若是隻為此事深夜進諫,還是請迴吧,孤已經累了。”


    “王上,老臣知道該如何做了。”座下幾位大臣聞言,還有人想要再說什麽,卻被空宰相一言勸退。


    楊奉起身,“王總管,為孤送送幾位愛卿。”


    說完之後,他便入了座後屏風。


    幾位大臣拜謝,空誠計對著王冠新做了個請的手勢,笑道:“勞煩王大總管了。”


    王冠新點頭,同幾位大臣朝殿外走去。


    走下千階台後,空誠計突然問道:“王大總管可知王上為何會提前做此決定?”


    王冠新陰柔一笑,“不是灑家不願說,而是真不知道。”


    “是否同太後娘娘有關,還是雨大將軍?”站在空誠計身旁的一人試探問道。


    王冠新頓時臉色一變,“太傅大人是想強人所難不成?”


    被喊作太傅的這人也是個牛脾氣,嘲諷道:“王大總管久居深宮,多聞密事,連這點事情都遮遮掩掩,是何居心,真是枉費天子器重。”


    王冠新老臉一蹦,已是動了殺心,怒道:“你我皆為王上謀劃之人,說話最好小心點。”


    “嗬嗬…謀劃之人,恕老夫不敢苟同。”此人說完這句話,甩袖離去,沒留半點好顏色。


    幾人中有一胖中年笑嗬嗬說道:“鄧太傅就是這種脾性,王大總管沒怪,下官這就追上去勸勸他。”


    胖中年說完也沒等王冠新再有何說法,便跟了上去。


    王冠新終究是忍住了當下就痛下殺手的想法,對一旁幾人冷道:“王上料到幾位會有此疑問,特吩咐灑家王宮門口-交代一些事情,如今看來,有人是早就暗耐不住了,也罷,晚說不如早說,灑家怕再晚說一會,會讓王上更加心寒。”


    “灑家傳王上口諭,幾位依然以宰相大人為首,先且放下之前謀劃之事,準備此次大婚,務必毫無差錯的讓大婚圓滿結束,中間若是有跳梁小醜作祟,可先斬後奏,至於幾位之中,沒有聽到此諭者,想法子讓他們為這大婚做點什麽,或者說是為弩大將軍不白之冤做點什麽。”


    聽到此話後,幾人都是心中一顫,可想到的是,王上這次借這大婚之名,鏟除一些眼中的雞肋,改變燕離廟堂局勢,已是板上定釘之事。


    幾人中,不乏有慶幸者,差點一失足成千古恨。


    王冠新說完燕王口諭後,在幾人恭維的言語中入了夜色裏茫茫的深宮之中。


    空誠計迴府之後,對正在等候的空三才感歎了一句,“燕王已不是當年的燕王,有些事情也是時候做出決斷了,可憐的是我們這些所謂的廟堂權貴之人,稍有疏忽,便是萬劫不複。”


    空三才看著這個年逾古稀的老父親,有點恍惚。


    王宮之內禦書房裏,龍袍青年挑燈夜讀,哪還有一絲的困意,身旁老宦官迴稟告退。


    偌大書房,燈火搖曳,那龍袍青年酷似閻羅之主。


    平西王府,英武中年執酒,深夜觀魚,身後恭站兩道身影,一左一右。


    他將手中酒水倒入池內,有魚爭先搶食。


    隨後,滿池盡是醉生夢死。


    南雲城內一處人跡罕至的破爛胡同,算命先生席地而睡,蟲蟻不敢近其身,偶有悍婦房內催夫聲傳出,他閉眼傻笑。


    城外避暑山莊,一遮麵女子望向南雲都城,心事重重。


    ……


    自燕王頒旨賜婚雨落白同弩俠兒之後,燕離接二連三有大事發生。


    12月初,燕離太傅鄧無罪因涉當年弩大將軍血案被人告發,燕王為之震怒,對鄧太傅本應以國罪論處,又念及此人乃是三朝元老,對弩大將軍的誣陷隻是被奸人迷惑,特令其告老還鄉,凡屬鄧無罪一家終生不得從仕,朝中有人為其申冤。民間也有受恩於太傅大人的聯-名-上-書。


    鄧太傅深感有心無力,毅然返鄉,途中,染疾而亡,燕王於心不忍,追封無罪國公。


    至此還為鄧太傅打抱不平的聲音也消失不見。


    屋漏偏逢連夜雨,鄧太傅死後,燕離戶部侍郎元億被刺殺於家中,屍臭三天,才被其家人發現,燕王正處鄧太傅身死的悲傷中,又逢慘事接踵,差點氣暈在大殿之上,下令無論如何也要追查出兇手,以告慰元愛卿在天之靈。


    同時,西川蠻族接到密報,想趁火打劫,大舉入侵燕離邊境,平西王攜兩子出征西川,燕王麾下八百禦林軍,撤去一半,共赴西川,有國舅於宇宇任征西大軍軍師。


    七日後,西川捷報傳來,蠻族盡數被趕往西川蠻荒之中,平西王上書坐鎮西川三年,以防不測。


    燕王甚喜,昭告天下,雨郡主大婚之日,大赦天下。


    12月末,燕王再逢喜事,於城外避暑山莊偶遇佳人,準備平西王凱旋之日,娶為一國王後。


    燕離百姓在這一個月裏,可真是喜半參憂,無數目光聚焦都城,又到西川,再轉迴來,好似一刻都沒停過。


    但終究是變成了好事,很多人都翹首以盼著接下來的大婚之期了。


    正所謂民以食為天,這“食”嘛,也要有精氣神上的,才算得上圓滿。


    大婚的籌辦開始緊鑼密鼓的進行中,有人歡喜,有人憂。


    弩俠兒已經習慣了連日來的駭人聽聞,但輪到自己的時候,還是一籌莫展。


    肖大哥的旁敲側畔,慕容老頭的一本正經,簫笛與盧克就會些力氣活,這樣算下來,弩俠兒最後靠的還是自己。


    小道人現在才知道了什麽事交友不慎,他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到了雨落白的身上,也隻有這樣,才會感覺好受點。


    雨落白又能比弩俠兒好受多少,一件紅裝,試了又試,對著銅鏡看了又看,卻想到可能都是空歡喜一場,她的心裏還存著那點僥幸,隻是這點僥幸絕大部分是空想,甚至連空想都不是。


    誰會相信什麽一見鍾情,再見傾心的糊塗話,那都是騙人的玩意兒,況且兩人本來就不是那種你儂我儂之人,真要強求著湊活過日子。


    雨落白不願,弩俠兒自然也不願。


    換句話說,這事情發展到現在,大部分原因是出於雨落白想幫助弩俠兒避開一些束縛,掙脫某種命運而漸漸促成的,怪不得別人,要怪就怪心善作怪,好感亂生情訴。


    那麽最終成敗與否,靠的,完全是兩人那為數不多的默契,隻要哪一方露出了馬腳,即便大婚完成,後續也會帶來很多問題,到是又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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