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幼靈五歲那年,中毒生了場大病。


    由於帝後的疏忽,令她遭受了後宮嬪妃的報複,待她終於痊愈,皇後便將她帶到了一個地方。


    身為皇後唯一的孩子,又是皇家唯一的帝姬,諸幼靈不僅十分受帝後寵愛,也十分早慧。


    僅僅五歲的她,指著眼前類似訓練營的地方,問:“母後,這些便是未來要做孩兒暗衛的人嗎?”


    皇後生於武將家族,喜愛舞刀弄槍,性情因此十分灑脫,由於對皇宮裏唯一的男子也沒什麽感情,所以格外待人寬容。


    但此次女兒中毒,卻成了她心頭大患。


    不僅揪出了下毒之人,還將參與攙連此事的後妃們個個重罰。


    可女兒生下來時便被診斷,此生體虛無法練武,而她也因生產落下了病根,不知何時就會離開女兒身邊,這導致了皇後早早便生出為女兒培養暗衛的心思。


    看著女兒尚且稚嫩的臉龐,皇後摸了摸她腦袋,放柔了聲線說:“對呀,靈兒不是一直都想要個哥哥保護你嗎?今天母後便讓你選個小哥哥,專門陪著你,隻保護你一個人,好嗎?”


    諸幼靈想了想,“可是我已經有好多個哥哥保護了,哥哥們說,他們以後也隻保護我一個人,為什麽還要再多一個哥哥?”


    皇後笑了笑,“傻靈兒,你那些哥哥們說的話,隻不過是逗你玩兒的而已。”


    諸幼靈不明白,但也乖巧地沒有再追問下去,而是晃著母後的手臂,“那靈兒真的隻能挑一個嗎?”


    “當然不是,”皇後看著她疑惑的模樣,彎下腰捏了捏小丫頭的臉頰,“以後啊,這些小哥哥都會是你的暗衛,他們生來就是為了保護你而存在的,但是呢,有一個人需要親自待在你身邊,以後若是母後不在了,他便會替母後事無巨細地照顧你。”


    “靈兒看到了嗎?那間房裏住著的,便是這些小哥哥裏最優秀的十位,等下靈兒隨母後過去,親自挑一個最喜歡的,好不好?”


    諸幼靈顯然對母後說的“事無巨細地照顧她”而感到不太高興,可母後看上去似乎對這件事格外堅持的樣子,她也就捏著鼻子認了。


    反正她才是小帝姬,以後這些人都要聽她的,誰敢忤逆她。


    諸幼靈皺著一張小臉不情不願道:“那好吧。”


    來到房間裏,諸幼靈一個一個看著那些比她高不了多少的小哥哥們。


    怎麽看起來都這麽……平平無奇。


    連她皇兄們的半分好看都沒有,諸幼靈忍不住撇了撇嘴。


    皇後一眼就看出了小丫頭的心思,忍俊不禁地說:“你呀,就知道看人家的臉,做暗衛的人,哪裏能長得太好看呢?太好看的話,會被別人一眼認出來的。”


    “可是……”諸幼靈才不管,她眼珠子一轉,一大堆歪理說出了口:“可是母後也說了,這個小哥哥要一直陪在我身邊,要一直照顧我,如果太普通的話,靈兒連一眼都不願意看,又怎麽會聽他的話呢?”


    皇後被這小丫頭的話給噎了一下,仔細想想,竟然還覺得十分有道理?!


    最後,她無可奈何地說:“可是比較優秀的小哥哥裏,似乎沒有長得好看的啊。”


    諸幼靈顯然也為難起來,最後又看了一圈,才勉勉強強選了一個臉上有髒東西的小男孩,“喏,就他吧。”


    那小男孩正一個人待在角落裏,垂著眸子不知在想些什麽,不像別的小孩兒一樣,為了能讓未來的小主人選上自己,而爭先恐後地擠到跟前去。


    諸幼靈看了一眼,就覺得他應該是那種話比較少的。


    雖然她見過母後的暗衛,那些叔叔們話都挺少,但那些人一定大部分都是後天養成的習慣,而不像她看中的這個,一瞧便是生下來便話少的。


    若是不能長得好看,那最起碼話少的也可以。


    據諸幼靈小朋友的觀察,生下來就話少的人,長大後也一定會是對主人事事順從,不敢有半分逾距之人。


    這樣,她就不用怕以後做什麽事被束縛了,她可真聰明!


    那小男孩得知自己被小主人選中,臉上居然依舊平淡無波,就好像這根本沒什麽好得意似的。


    再看看一旁的另外九人,哪個沒有露出失望的眼神。


    一時間,諸幼靈覺得自己做的這個選擇,簡直是她從出生後的五年裏最正確的一次!


    “你這麽安靜,以後就叫寂舟吧。”皇後淡淡地為他賜名。


    小男孩,也就是寂舟,用一腔還算稚氣的語調,半點沒有波瀾地說:“謝娘娘賜名。”說罷,又朝諸幼靈道:“屬下寂舟,拜見主人。”


    一直到未來九年,諸幼靈都堅信自己當初的抉擇乃是萬分的正確。


    但突然某一天,她忽然不這麽認為了。


    因為寂舟開始時不時地,便說些讓她氣惱的話。


    譬如有一次,她偷偷換了男裝想要出宮,寂舟便攔在她跟前,問她:“殿下是要去哪裏。”


    諸幼靈早便與自己的小姐妹約好了,要一道前去京城繁錦街新開的百草樓逛一逛,怕自己被他耽誤了時間,當即沒好氣地說:“看不出來嗎?本帝姬要出宮,讓開。”


    寂舟淡淡道:“殿下出宮何必穿男裝。”


    “你管我?”諸幼靈打算繞過他,“反正本帝姬已經快要及笄了,就算母後當初是讓你來照顧本帝姬的,那也夠久了吧?我再說一遍,讓開。”


    寂舟撩起眼皮子看她一眼,“殿下又想去繁錦街看美人,對麽。”


    諸幼靈:“……”


    諸幼靈氣結,“你既然知道,還攔著我做什麽?”


    “好,上次說我身為帝姬,不能去倌樓見風塵男子,這次我不去便是,但本帝姬看看女子,難道也不行嗎?”


    寂舟依舊是那副淡漠的臉孔,這些年他便跟那男大十八變似的,若不是皮相愈發俊美,諸幼靈也不會忍他至廝。


    “殿下身為女子,去看那些女子有何用,又有何意思。”乍一聽,還讓人覺得挺有道理,但諸幼靈被震碎感觀的並非前麵這句。


    而是他後麵緊接著,麵無表情地說道:“既然殿下隻是想要看美人,難道殿下身邊的寂舟還不夠看的麽。”


    諸幼靈瞠目結舌了兩秒。


    隨後竟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話去迴他,緩了許久,才幹巴巴地說了句:“那……那你女裝給本帝姬看?”


    寂舟眼簾垂得更低了,漠然迴道:“可。”


    後來,諸幼靈新鮮勁兒上來,一有空便讓寂舟試穿自己從宮外買來的便服。


    一開始的確還挺新奇,但到了後頭,老是看著寂舟那張沒什麽表情的臉,也沒甚意思,諸幼靈便逐漸消了讓他穿女裝的心思。


    但她卻發現,自打上次寂舟一言不合語出驚……驚了她之後,竟慢慢地變本加厲起來。


    出門在外,她難得被貌美可愛的二皇嫂誇讚一句,寂舟便冷不丁出聲說:“寂舟也可以誇您。”


    她瞧見某男子偷偷攢銀子隻為給自己心上人買一支銀簪,心生感慨,寂舟依舊冷不丁出聲道:“寂舟也可以給您買銀簪。”


    她隨口稱一位俊俏儒生作詩一絕,寂舟當晚便拿了一張水平差不多的詩句上門,放在她麵前說:“寂舟也可以作詩一絕。”


    到了這時候,諸幼靈已經開始懷疑,寂舟他是不是……


    腦子被門夾了。


    或者說,他的心態在她這個主人不知道的情況下,已經開始變得越來越幼稚,連人家寫個詩都要比較一番。


    於是她便想著,自己好歹也是做主人的,或許真的是這幾年忙著四處浪蕩,沒顧得上多陪伴他。


    導致寂舟如今需要在她麵前刷存在感,才能感到一絲的安全。


    不如就趁今晚時間正好,她與寂舟來個秉燭夜談,主仆倆商量一下,瞧瞧他這個病,到底有沒有得治。


    諸幼靈思定後,便盡量擺出一副和善的麵色,甚至主動拉起了寂舟的手,拉著他坐在自己的塌上。


    像幼時那般,親昵地靠在寂舟身邊,問道:“寂舟啊,你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寂舟一臉冷漠,但仔細看去,眼中卻有幾分的動容。


    諸幼靈觀察得細致入微,當即便察覺此中大有問題,忙不迭又道:“你,那不成真的有那方麵的不妥?”


    她能感覺到,寂舟的身子,一瞬間就僵住了。


    在諸幼靈越來越狐疑的目光中,寂舟視線直直落在眼前虛無處,沉默許久,才二兩撥千斤地迴她:“不知殿下的那方麵,是哪方麵,也不知殿下的不妥,是何不妥。”


    諸幼靈心道,也是,這種話問出來確實挺傷人的。


    寂舟一直都很聰明。


    在她六歲那年,剛背會經綸整本書的時候,他就已經修習完了所有的經典學術。誠然,他雖然比自己大兩歲,但也不過就是個八歲的孩童罷了。


    所以如此聰慧之人,一下子得知自己越活越傻,甚至這件事還被自己的主人給發現了,那鐵定是……說不出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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