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的時間過得極快。


    林灼灼是被旺財壓醒的。


    迷迷糊糊間,她總覺得胸口有些悶,悶得喘不過氣來。


    一睜眼,卻是旺財那隻肥喵盤在她胸前酣睡。


    林灼灼剛動,旺財便也跟著睜開一雙霧蒙蒙的琉璃眼,抬起小腦袋,直愣愣與麵前的林灼灼對視上,肥肥的喵臉上透著一股子迷茫。


    林灼灼看著它,笑了一下,摸摸耳朵:“旺財,怎麽了這是?睡了一覺起來,就不認得我了?”


    靈寵焚疏:“喵?”旺財?什麽狗名字?這是在叫它?


    林灼灼見它不僅迷茫,甚至滿眼的警惕,頓時心生疑惑,“真不認得我了?小沒良心的,方才喂你的糕點白喂了?”


    她剛要伸出手,卻被肥貓一個靈活的跳躍躲過,旋即一股風似的嗖一下消失了。


    林灼灼:“……”


    罷了罷了,本來就不是她的小胖貓,走便走吧。林灼灼傷心地想,她可真是可憐,以前被諸長矜騙也就算了,如今還要被一隻胖貓騙,供吃供喝的,吃飽喝足睡好了,醒來拍拍屁.股就走了!


    把旺財拋在腦後,林灼灼收拾好,一出門便看見少年站在門外,麵無表情地等著。


    聽見門內傳來腳步聲,諸長矜一扭臉,就見小姑娘穿了一身暗紅色的長裙,裙擺袖口都繡有飄逸的雲紋,一眼過去,襯得她眉眼嬌媚,小腰細盈,美極。


    林灼灼走上前,抬手在少年麵前晃了晃,“看呆了?”


    不等他發話,她掂起裙子笑眯眯轉了一圈,問他:“是不是很好看?”


    諸長矜卻像是忽然反應過來一樣,頓時後退兩步,垂下眸子,“……嗯,好看。”


    聲音極低,不過還是被林灼灼聽見了。


    心底因為胖貓無情走掉的陰霾頓時一消而空,她揚起笑臉,主動拉住少年的胳膊,“走吧,跟我一起去師父那裏學學占卜唄?”


    諸長矜矜持地別過臉:“我下午還有事要忙。”


    林灼灼笑他:“那你大晌午的不睡覺,跑來我這裏做什麽?”


    諸長矜噎了一下,又說:“隻是路過而已。”


    林灼灼但笑不語,視線緩緩落在少年的肩膀。


    諸長矜被她的目光看得羞意翻滾,扭臉看了一眼自己的肩,嘴裏剛要開口,卻被小姑娘突如其來的動作驚住,一動不動地任她伸手,將自己肩上的花瓣撚起。


    林灼灼把花瓣捏在自己的手指間,戲謔地抬眼望向少年,“這花瓣,難道不是我門口桃樹上的嗎?”


    諸長矜眼中閃過一絲緊張,“你別瞎說,整個宗門哪處沒有桃樹……”


    林灼灼見此,也不再揪著這話題不放,而是問:“你真沒時間?”


    諸長矜想了想,遲疑地答道:“也不是吧……”


    林灼灼無語了,“算了,我自己去好了,反正有什麽不懂得,問我師兄也是一樣。”


    諸長矜心底一緊,連忙拉住她,語氣變得著急起來,“怎麽就一樣了,盛玦那貨整日不務正業,你問他,還不如問我。”


    林灼灼拿眼覷他,“你?得了吧,你不是沒空嘛,不急,我還有師姐。”


    說來,自打來了萬劍宗,她還沒來得及跟師姐好好交流一番,不妥。


    林灼灼想著,也分了神,兀自往前走著,卻又被諸長矜跟來,在她耳邊小聲道:“他們能與我比嗎?我年年都是宗門術法比試的魁首,你若是真要找人教,我一個便頂他們十個!”


    林灼灼看他難得小心翼翼的樣子,心裏爽快的不行,不過還是端著架子頷首,“行吧,那你就跟我一起去?”


    諸長矜連忙點頭,要笑不笑的,在林灼灼看過來的時候,卻又嚴肅起臉,妄圖挽迴一下自己的形象。


    兩人一邊走,一邊隨口說著話。


    林灼灼無意地感歎了句:“這滿山的紫色花樹,倒是與盛玦師兄的衣裳相得益彰了。”


    “哎,下次再做衣裳的時候,要不我也定一套紫色的?”


    小姑娘垂眉癟嘴的模樣,令諸長矜心中一動,頓時靈光一閃,“小花朵兒,我衣服好像有一片位置髒了,你在這裏等一下,我去換一件。”


    不遠處就是諸長矜與盛玦的住處,林灼灼也沒細想,直接點頭應了。


    左右換件衣服而已,應該不用太久,不過讓她困惑的是,這貨不是一向愛幹淨的嗎?沒道理晌午的時候看不見衣服上的髒,偏要這個時候要換呐。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這股不對勁一直持續到某人換好衣服輕手輕腳走來。


    林灼灼一臉懵逼,“不是,你?”


    諸長矜抬手遮在自己唇前,清清喉嚨,“怎麽,我穿這個,不好看?”


    林灼灼盯著他。


    忽地嘖嘖一聲,上前兩步,“你怎麽也有一套暗紅色的衣裳?”


    諸長矜依舊隻是問:“我穿暗紅色不好看?”


    “倒也不是……”林灼灼摸著下巴,說:“隻是我們倆都穿了暗紅色的,還同時出現,難免會給人一種不好的想法。”


    諸長矜在心裏哼了一聲,他要的,就是旁人那“不好的想法”!


    諸長矜在林灼灼複雜的目光中,雄赳赳氣昂昂地抬腳,“沒關係,我不介意他們想什麽。”


    林灼灼:……可是我介意啊!!


    不過此事已經成這樣了,總不能讓她迴去,再重新換一套衣裳吧?


    林灼灼認命地跟了上去,不管了,反正隻要臉皮厚,尷尬的就不是她!


    -


    靜思殿是霄頌關門弟子每月下旬必須踏足的地方。


    林灼灼跟著諸長矜一同進去的時候,瞬間便奪去了殿中三人的目光。


    本來還不覺得尷尬,然而連身為長輩的師父都這樣看著他們,林灼灼真心有點頂不住了。


    諸長矜悄無聲息地往她身前站了站,擋住三人投來的視線,沉聲道:“師叔,師父讓我來學幾日占卜。”


    林灼灼忙跟著也作了一揖,“師父,弟子來遲了。”


    霄頌那雙狐狸眼來來迴迴在底下兩人身上轉了一圈,隨即衝林灼灼微笑道:“嗯,不用急,還不算遲到,隻是有些晚了而已。”


    對著這看起來似乎很是乖巧的小徒弟,霄頌也是真心喜歡的,畢竟……長得小巧精致,脾氣也不像另外兩個能氣死他,小嘴兒還挺甜,要不是霄玉家的徒弟在一旁死死盯著,他都想上手摸摸腦袋了。


    這麽一對比,霄頌再看看身邊這倆,一個呢,姑娘家家的,整日裏比他這個師父還要冷冰冰,另一個就更不用說了,整一個混世魔王,成天躥著躥那的,沒個定形。


    想到此,霄頌冷不丁衝著一旁怎麽看怎麽不順眼的盛玦道:“笑,還笑!等你家小師妹被豬拱了之後,我看你還怎麽笑得出來!”


    盛玦:“?”


    林灼灼:“??”


    諸長矜:“???”


    盛玦不明所以地撓撓頭,“師妹怎麽會被豬拱?整個宗門,也不就是諸(豬)師兄……”


    諸長矜:微笑臉.jpg


    看著自家徒弟那不爭氣的樣,霄頌就氣不打一處來,把目光又轉向了殿中的諸長矜,挑剔的目光嫌棄道:“你師父讓你來的?”


    林灼灼緩緩在心裏升起一股尷尬,不敢說其實是她讓諸長矜來的。


    小姑娘悄悄瞥了諸長矜一眼,卻見他麵不改色道:“是的,師父說弟子各項術法皆已精湛,唯有占卜術隻算尚可,便譴我來學習一番。”


    霄頌在上首從喉嚨裏發出一聲冷哼,“他倒是知道他的占卜術不怎麽樣,自然也教得你這個徒弟不怎麽樣。”


    諸長矜恭敬地應是。


    霄頌便好似一個拳頭砸在了棉花上,心裏憋了悶氣,想發卻發不出來。


    奇了怪了。


    這小家夥,往日裏可沒這麽好說話,如今在他家小徒弟麵前,倒是乖得跟個小綿羊似的。


    霄頌眯著眼笑了一聲,慢悠悠的腔調,“我看,是你厚著臉皮子,非要跟著我家小徒弟來的吧。”


    林灼灼一頓,聞聲望去。


    諸長矜依舊嚴肅著臉,絲毫不覺得這有什麽難以啟齒的,“是,但是師父確實也曾說過,要弟子多向師叔學習占卜之術。”


    霄頌:“……”好啊,“也曾說過”?敢情要不是為了跟他家小徒弟一起,這貨就還不來了?


    霄頌頓時拉下臉,將林灼灼喚到前去,留諸長矜孤零零地站在一旁,心裏哼笑著想,小樣兒!還治不了他?!


    誰知諸長矜在這師徒四人麵前,已經是將自己的麵皮給拋之了腦後,一聲不吭地也走上前,也不忘霄頌跟前湊,偏偏就站在林灼灼身邊,可把霄頌氣個半死。


    尤其兩人同色的衣服,霄頌早便看不慣了,擰著眉衝他道:“我家小徒弟長得白,穿這色的衣裳,那才叫一個好看,你一個麵醜膚黃的,學人穿暗紅色,真的更醜了。”


    諸長矜一點都不放在心上。


    他穿什麽衣服,衣服穿在他身上好不好看,不管別人說什麽,隻要小花朵兒覺得好看,那就是好看!


    一門課下來,霄頌生生被諸長矜氣得背氣。


    在小徒弟麵前,又得保持一下做師父的形象,死死忍住……下學的那一瞬間,霄頌盯著諸長矜麵無表情的麵孔,覺得自己有必要在他哥麵前,給他的徒弟上上眼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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