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長矜麵色陰沉,手中一張筆墨未幹的宣紙在他無意識之下碎成粉末。


    林灼灼……你是想逃走?


    還是說,她被人抓了。


    他坐在案前等了許久,直到一個時辰後,郊外收到信的於疏一路策馬奔騰,火速趕迴。


    “王爺。”


    於疏單膝跪地,目視前方,腦子裏卻是不明白為什麽王爺臭著一張臉,好像林側妃又把王爺調.戲了一樣。


    “林灼灼為何還未到?”


    諸長矜捏了捏眉頭,閉目思考著最近有什麽異常。


    “屬下不知。”於疏大.大的腦袋裏充滿了很多疑問,身在賊營的他對於府中的事務一概了解,因為他整日裏就盼著側妃與王爺生猴子。


    林側妃會生氣——


    難道不是王爺您把林側妃的床砍成兩半讓她無床可睡的嗎?


    小姑娘家因為這生氣不是很正常的嗎?


    諸長矜聽不到跪在下首的這貨腦子裏都是些什麽漿糊,但是他想起來了一個不尋常的地方。


    今日他出了州府門後,便感覺到那麽一瞬間,仿佛有人在窺視著他。


    那眼神太明顯,他不可能感覺不到。


    如果隻是一些覬覦他的人,不可能到現在……


    不對!


    林灼灼,她是自己的側妃,也是他光明正大帶來靈州的人,是自己身邊唯一可以威脅到他的人。


    還有諸幼靈。


    這幾天她一直和林灼灼在一起,京城那些狗東西就算不認得林灼灼,總該認得諸幼靈吧?他們沒理由注意不到她。


    諸長矜攥緊了拳頭,冷聲道:“於疏,你去查探一下周圍是否有探子。”


    “是!”


    於疏領了命令,剛準備退出去,就看見王爺他老人家臭著個臉站了起來,“罷了……你留下等著晏封,本王親自去。”


    “王爺您……”大可不必啊。


    話還沒說完,諸長矜就消失在門口不見了。


    於疏張了張嘴,隻感覺王爺真的懂事了,對林側妃這麽好,就連耍小脾氣不迴家都親自去找。


    諸長矜四處查翻,終於讓他打聽到了林灼灼最後出現在什麽地方。


    茶樓。


    “對對對,就是這個姑娘,我今兒個才見著她坐在窗戶邊上,對,就那兒。”小二把諸長矜領到林灼灼曾經坐過的地方,指著桌子道。


    “您看,就是這兒,那姑娘買了一壇好酒就坐在這兒陪著另一位姑娘喝酒,那姑娘可好看了……哎?大爺您,您這刀挺好啊哈哈大爺大爺先別動手,小的是做錯什麽了嗎……”


    諸長矜瞥了一眼戰戰兢兢的小二,慢吞吞收迴了刀。


    小二被諸長矜冷厲的眼神嚇得腿發軟,刀一收鞘就一溜煙跑了。


    諸長矜坐在林灼灼做過的地方,俯視著大街,突然指下有一點異樣,低頭一看,是在角落的一枚耳環。


    是林灼灼的耳環。


    她昨日還帶著,上麵綴著一朵淡粉色桃花,因為著實襯她膚色,他瞥了好幾眼,記得很清楚。


    記憶裏的桃花很嬌.嫩,就和那夜她的身體一樣柔.軟,不似人間之物。


    她一向精靈古怪,如果這個是掙紮的時候故意留下的,那麽這附近一定會有線索。


    可是,就以她那弱不禁風的模樣,怎麽可能掙紮得了。


    那必定是那些抓她的人留下的!


    諸長矜仔細一看,上麵還帶了一點血跡,神色瞬間就沉了下去。


    他們竟然,敢傷到她。


    諸長矜神思流轉,捏著那枚耳環俯視著周圍的環境,計算著哪些地方會是他們行經的路線。


    待一遍排查過後,諸長矜突然看見某個不起眼的街角出現一抹黑影,那人手持弓箭,對著他蓄勢待發。


    諸長矜眼瞳一縮,身形暴起,那人明顯發現了他,一箭射來,便迅速遠遁,等諸長矜後腳到達的時候那個人已經不見了。


    那些人在挑釁他,要他失了方寸。


    也要看看有沒有這個能耐。


    諸長矜冷笑一聲,打開了那束箭上帶著的紙張,上麵用朱砂歪歪扭扭寫了一行字。


    “遇救美人,獨自上赤練山。”


    “……”諸長矜沉默地看著這個“遇”,突然感覺對手並不是那麽強。


    不管如何,這赤練山,他總是要去一趟的。


    迴了住所,他吩咐於疏把州長送上來剿匪的士兵都集中好,明日一早前往赤練山。


    赤練山是靈州境內唯一三不管的地方,這地方山多樹多土匪還多,就算是官府也不想和他們多打交道。


    所幸這夥山匪並不想惹是生非,隻是偶爾擾一下周邊的地區,並沒有打擾到衙門的生計。


    可是前幾個月,這裏的山賊突然變得兇殘無比,甚至搶一些壯丁上山,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隱隱打出了反賊的旗號。


    諸長矜命於疏帶著人埋伏下來,等著他的暗號,他與於疏做約定,以響炮為號,炮響則上山。


    於疏麵無表情的應下,其實手心已經出汗了。


    王爺一身的病還沒好全,並不能和人長久交手,若是上山遇到危險,可真的沒人能救得了他。


    不過既然王爺敢一個人上山,必定會有自己的後手,王爺的聰明才智並不是他們這種隻管一心打架的人所能猜到的。


    諸長矜理了理長袍,獨自上山去。


    山上有很多山匪,有些麵黃肌瘦,身上並不合身的的衣物都罩不住他們的身體,風一吹,就會吹倒一大片。


    而有的,則是油光滿麵氣滿神足,看著就是整日大魚大肉伺候著,沒少搜刮民脂民膏。


    不過在諸長矜眼裏,兩者並無區別。


    都是食人筋骨啖人血肉的惡鬼,貧富之分與他何幹?


    寧可去偷去搶,也不願自力更生,這不是廢物是什麽?


    他極其厭惡這等人,恨不得一把火將這裏全部燒個幹淨。


    那個昏庸無能的皇帝隻看到了眼前的榮華富貴,隻想要他這個皇弟去死,卻沒有絲毫餘光注意到底下的蛆蟲有多少。


    那些骨瘦如柴的人一個個看著諸長矜的眼神就像餓狼看到了小綿羊,可是這位“小綿羊”的氣場太冷了,他們根本沒有辦法直視他的眼睛。


    幾個黑衣服的人直奔他而來,一個個笑容猙獰,腰上掛了刀。


    “戰王駕到,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來張三兒,給這位戰王做個熱身菜!”


    為首的黑衣人獰笑一聲,隨手抓了一個麵黃肌瘦的人,遞給他自己的刀,指著諸長矜道:“殺了他,今天你就是副首領!”


    那個人眼神瞬間發直,癲狂地舉起刀就向諸長矜衝來,隻是下一刻他的身體就轉了個向,一刀劈向那個為首之人。


    為首之人手起刀落,結束了那人的生命,首領刀上還沾著新鮮的血液,絲毫沒有注意自己手上的血,微微躬身做了歡迎的姿態,笑容滿麵。


    “走吧,戰王殿下。”


    諸長矜嗤笑一聲,冷漠地跨過那人的屍體。


    赤練山,都是一群瘋子。


    “啊對了戰王殿下,”那人笑眯眯地說道:“我們這兒可不止有一個您的女人,不知道您會選擇哪一個呢?”


    諸長矜腳步微微停頓了一下,心中一沉,繼續向山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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