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相繼下了樓梯,沈星波仍舊不死心,“陸隊長,你再考慮一下我剛才的話,真的沒必要涉這個險。”


    林楚楚腦子不好就罷了,他不信陸峰也看不透其中兇險。


    陸峰:“迴頭我會打一份報告上去,申請參加這次任務。”


    這樣一來,林楚楚想要知道的具體情報就有了。


    “……”


    還可以這樣?


    沈星波微微側目,餘光瞄到二人十指相扣的手,一時心中五味雜陳。


    看來他哥是單相思了……


    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也不在乎多說一句,


    “幸榮客棧的老板——劉幸榮,也是我們觀察的目標,我們懷疑他感染過水絨病毒,你們最好換一家店落腳。”


    “不用那麽麻煩。”


    都已經密切接觸過了,此時再換,也不過是圖個心安。


    何況林楚楚也不認為是病毒,至於是什麽,一會兒就知道了。


    剛下到一樓,吧台下麵就冒出半個頭顱,隻露出一雙冰冷的眸子。


    沈星波頂著滲人的視線,低聲講道:


    “半年前劉幸榮因持續高燒昏厥進醫院搶救,清醒之後連自理都十分困難,經過一段時間的複健才漸漸恢複,隻是性情因此大變。”


    “這些是事後調查的?”


    林楚楚從牙縫中擠出疑問,“就沒想過是別的因素造成的?”


    什麽因素?


    此時他們已經走到吧台附近,沈星波沒有再迴複,帶頭越了過去,直奔大門。


    離的近了,看得更加清晰。


    開啟危險預警之後,劉幸榮跟剛才完全不一樣了。


    同樣是上吊的眼梢,裏麵卻灰蒙蒙一片,根本沒有瞳仁和眼白,詭異又驚悚。


    林楚楚被盯得渾身一震。


    迷蒙的囈語瞬間充斥耳膜,從蚊鳴逐漸變大。


    數不清的聲音匯聚成低沉哼唱,音節古怪拗口,還帶著特殊的節奏。


    仿佛是無數靈魂在黑暗中遊走,尋找著解脫的出口。


    而林楚楚——就是這個出口。


    她的視線裏隻剩下那雙詭異的灰色眼睛,仿佛兩個灰色的漩渦,黏著她無法離開目光。


    “楚楚?”


    一隻溫熱幹燥的手握住了她的肩頭。


    林楚楚肩膀一抖,如夢方醒。


    “在看什麽?”


    陸峰隨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隻能瞧見一截斑白的頭頂。


    “我…就是突然晃神兒了……”


    林楚楚斂眸,想裝作無事發生,聲音卻帶著細微輕顫。


    “咱們走吧。”


    她抓住陸峰腰側的衣服,身體靠過去一些,半窩在他臂彎裏,才流露出一絲冷意。


    “是異種嗎?”


    “是。”


    係統給出了肯定的答複。


    “怎麽是灰色的?融合了?”


    她記得被異種感染的人眼尾都飄著黑色霧氣,怎麽這會兒又成灰的了?


    “宿主…你最好別管了……”


    林楚楚麵色稍沉,“我以為你懂我意思了。”


    早死晚死都是死,如果可以做些有意義的事,她倒是寧為玉碎。


    客棧外麵是空蕩的長街,一眼能望到底,兩邊的店鋪也關了大半,早已不是林楚楚記憶中的熱鬧場景。


    “蘇鎮不是個旅遊的好地方。”


    沈星波迴身道別,“行了,你們就不用送了,我迴去了。”


    “等一下。”林楚楚叫住他,“既然可能是傳播性病毒,為什麽還要觀察?”


    盈潤的眸子閃著洞悉的光,“難道不應該直接隔離嗎?”


    沈星波一怔,秀挺的眉峰微動,眯著眼睛打量她。


    半晌,倏地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他們異變了。”


    腦中有一道聲音同時響起,“不是融合,是替代……”


    即使林楚楚真的不走,後續隊裏也會派人來清,隻不過方式不會那麽友好而已。


    隻是沒想到林楚楚竟然能猜到他們真正的目的。


    沈星波:“所以讓你們趕緊走。”


    ——


    重新迴到三樓走廊,陸峰打破沉默,


    “楚楚,你有什麽打算?”


    許多事情沈星波雖未明說,但字裏行間也透露不少。


    再待在蘇鎮,真的太危險了。


    上麵也許還不知道異種入侵的事,可林楚楚已經切身感受到了。


    “迴寧千吧。”


    她不得不為其他三人的安危著想,至少先退到安全的地方。


    “之後呢?怎麽脫身?”


    陸峰知道她的想法,但若再想單獨繞迴來恐怕很難。


    先不說別人,淩澈本就是研究這方麵的專家。


    怕就怕他們前腳剛走,後腳人就跟上來了。


    “先離開再說。”


    林楚楚揉了揉眉心,經過方才神秘哼唱的洗禮,她的額角又開始抽痛了。


    兩人走到門前,陸峰拿出鑰匙刷卡。


    在開門之前,林楚楚已經醞釀好了情緒。


    於是屋裏的三位男士就看到了這樣的一幕:


    陸峰沉著眉,眼裏全是無奈和心疼,擁住林楚楚的手一再收緊。


    而林楚楚臉色雪白如紙,眼尾紅發紅的緊咬嘴唇,破碎的淚光還在眼眶裏打轉。


    “楚楚姐!誰欺負你了?!”


    離門最近的江時彥幾乎是從床上跳下來的,三兩步就跑到她麵前,雙手一伸,就要把人拉進自己懷裏,“別哭了。”


    “告訴我,到底怎麽了?”


    這一下動作很急,要不是陸峰力道收的快,他還不一定能成功拉過去。


    淩澈和周曜晚了一步,隻能擔心的詢問情況。


    林楚楚抽搭一聲,


    “這裏飯實在太難吃了。”


    “害得我把剛吃的泡麵全吐了,惡心死我了...”


    一股氣兒頂上來,下意識打了個嗝。


    林楚楚差點兒因為這個飽嗝破功。


    急忙找補,又抽搭兩聲,


    “我想迴寧千……”


    想到那些端上桌的食物,江時彥立刻感同身受,輕拍她的後背安撫,


    “迴!咱們這就走,什麽破地方,怪不得都沒人來!”


    林楚楚睫毛輕顫,越過他的肩膀看向淩澈和周曜,


    “可....我們才剛折騰來啊....雲霧山都沒去上......”


    周曜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水光,“這有什麽關係呢,就算不去雲霧山,還有很多地方可以去,隻要你想,我都會陪你。”


    低磁的嗓音如同情人間的呢喃。


    這是完全當其他人不存在了。


    林楚楚耳根微紅,清咳一聲,“那我們....”


    “先迴寧千。”


    淩澈率先返迴去收拾東西。


    “好。”


    東西不多,都是些為林楚楚準備的,真收拾起來花不了幾分鍾。


    退房的事兒,陸峰提前下去辦理了。


    一行人,行色匆匆的又迴到了停車場。


    林楚楚的心剛揣迴肚子,頭頂傳來一陣低沉而有節奏的嗡嗡聲,腳下的地麵也跟著微微震動。


    兩架直升飛機由遠及近。


    鎮口方向,一排軍車若隱若現。


    “先上車吧。”


    淩澈拖住林楚楚的後腰,對突如其來變故不為所動,溫潤的眸子裏隻有她的倒影。


    還能走嗎?


    林楚楚迴身握住淩澈的手。


    “如果我跟你說對不起,其實我……”


    有事瞞著你了,幾個字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


    “楚楚,你永遠都不用對我說對不起。”


    “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


    “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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