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陳錦燁的吩咐,郎中很快便按照藥方將藥抓好交給了丫鬟,丫鬟迴到偏院的時候已經差不多到了要用晚膳的時候,故而,在她迴來的時候便順手也將晚膳傳喚了過來。


    又趁著陳錦燁等人用晚膳之際,快速的將湯藥熬製好了端了上來,故而老宋剛放下筷子,便用上了陳錦燁的藥,就這樣陳錦燁的一天就此畫上了圓滿的句號......


    ——


    陳錦鬆趁著夜色,拎著酒壺,悄然出了王府,他獨自站在西城的城牆上,又是一個格外晴朗的夜,與以往不同的是今天的他,在聽到手下匯報說任務失敗的時候,並沒有暴怒。


    不知道為什麽,當他聽說任務失敗之後,心裏莫名的鬆了一口氣,或許潛意識裏自己並不是真的那麽恨陳錦燁吧,得出這個答案的陳錦鬆,一時間難以釋懷胸中的憋悶,他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明明這些年,他很享受毀滅了西城帶給王上打擊的,如今陳錦燁才來了西城幾天,怎麽自己就開始懷疑起來了呢?


    陳錦鬆眺望西城河的方向,他猶記得上一年的暴雨夜裏,那天他收到來自王都的信,信裏描繪了陳錦燁遊學歸來,王上對他的嘉獎,信裏還寫了陳錦燁被賜婚,羅氏一族最為得意的長女嫁給了陳錦燁,信中又寫了,王上為陳錦燁特意蓋了一個燁王府,王府就在王城裏距離皇宮不過百步的地方。


    當年他及冠的時候,父皇迫不及待的便將自己送來了西城,十年過去了,父皇從來沒有問過他的婚事,也從來沒有人提起這遙遠的西城裏,還有一個南詔的大皇子。


    “嗬”


    陳錦鬆緩緩坐在城牆邊上,露出一個苦澀的微笑,曾經他也有過偉大的抱負,他也想成為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他更想成為一個受百姓愛戴的王爺,可是不知不覺間,這一切都已經被自己給毀了,更可笑的是,自己還妄圖毀了陳錦燁的名聲,多麽的諷刺啊!


    陳錦鬆一口口的往自己喉嚨裏灌酒,脖子上的青筋隨著吞咽的動作不斷鼓動叫囂,溢出來的酒水順著他的嘴角一路滑落到衣襟,陳錦鬆像是有些醉了,他呆呆地望著天上的月亮,他的影子在月光下被拉得老長。


    多美的景色啊,陳錦鬆一麵飲酒一麵感歎:“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又道:“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


    終於,在月色的陪伴下,陳錦鬆緩緩地躺在城牆上,將酒壺裏的酒水一滴不剩的盡數灌入喉中,萬籟俱寂的西城裏,再無旁的人作陪......


    翌日,陳錦鬆模模糊糊的睜開眼睛,火辣辣的陽光直直的射在他的身上,他隻覺得有些頭疼,卻再也想不出自己昨日在這城牆之上做了何事,陳錦鬆用手微微敲了敲腦袋,而後漫不經心的往身後的西城中一瞧。


    看到城裏的百姓好生安家樂業的樣子,陳錦鬆嘴角由不住的勾了勾,而後便躍下城牆,朝著西城正街而去。


    看到一個老頭兒正在巷子口賣糖葫蘆,陳錦鬆和悅的便上前問道:“這糖葫蘆多少錢一串兒?”。


    老頭兒喜上眉頭的便捏了串兒山楂遞了過來,剛想開口說這不需要錢,便一抬眼對上了陳錦鬆的眸子,老頭當下嬉笑的表情便如裂開了一般僵在那裏,過了許久,隨著陳錦鬆凝起的眉毛,老頭兒‘撲通’的便跪在了地上。


    “小的有眼無珠,見過王爺”


    隨著老頭這一跪,整個街上的百姓都放下了手上的活兒,一股腦的便朝著陳錦鬆跪拜下來,還高喊著:“參見錦鬆王爺!”。


    陳錦鬆歡快的笑意陡然刹住了車,他縮緊了瞳孔,仔細的將這一圈兒跪拜著的人都打量了一遍,臉上的寒意越來越甚,是啊,沒錯啊,這些人都是自己從王府派出來裝點這西城的。


    可是,他們怎麽敢......


    想著,陳錦鬆便緩緩從老頭兒的手中接過山楂糖葫蘆,很仔細的舔了舔,而後緩緩咬了一個下來,他一邊咀嚼一邊在跪著的人之間來迴的走。


    這個婦人是買妝花的,不錯、不錯。


    這個男子是個擔子商,不錯、不錯。


    哦,還有幾個小童,他們是奉命來踢毽子的,也是不錯的。


    還有個當裁縫的老婦人,陳錦鬆一麵咬著手中的糖葫蘆,一麵捏起老婦人鋪子上的小衣裳,做工確實不賴,陳錦鬆滿意的點了點頭,而後還緩緩拿起來在手上掂量了片刻。


    他百無聊賴的將手上的衣裳一放,將手上的最後一個糖葫蘆送入口中,而後一步步的朝著賣糖葫蘆的老頭兒走去,他緩緩的蹲在糖葫蘆老頭麵前。


    “你的糖葫蘆很好吃”


    老頭兒顫著身子,一動不敢動的迴道:“王、王爺過獎...”,陳錦鬆將手上的竹簽貫入了老頭兒的脖子,而後又緩緩從老頭的手上拔出了一串兒糖葫蘆。


    他漫不經心的咬了一口含在口中,眼中的狠厲稍稍褪去些許,嘴角歡快的上揚,形成一個極為可愛的弧度,他踱著步子一步步的越過哪些顫巍巍的仆從,一口一口的咀嚼著手中的糖串兒,好似一切都未曾發生過一般......


    陳錦鬆經由正門進入王府一路沿著小門迴到王府的最深處,他將吃完的竹簽兒隨意的往盆栽的泥壇子裏一插,而後便背著手入了書房。


    書房中間的空地上,在書案的前麵,一個穿著黑色夜行服的人跪在正當中,一動不動,陳錦鬆看到這一幕眼神微微幽深了些許,就連腳上輕快的步子也微微頓了一頓。


    陳錦鬆緩步到書案前坐定,熟視無睹的端起茶杯,緩緩將清茶送入口中,熱騰騰的茶水攜著沁人心脾的香味滲入陳錦鬆的喉嚨,這才稍稍緩解了那糖葫蘆的甜膩。


    而後,陳錦鬆又緩緩捏起毛筆練起字來,這練字的要訣,就在乎靜,他頗在興頭上的將《桃花賦》寫了又寫、抄了又抄,“桃之夭夭,灼灼其華”,雲雲此類,至死不休。


    就這樣,陳錦鬆單單練字就練了整個早上,午間十分,一小婢女恭敬的進入房間,柔聲提醒道:“王爺,該用午膳了”。


    陳錦鬆微微挑眉應下,而後將手上的字端起來瞧了許久,頗為滿意的嘖嘖幾聲,而後便不疾不徐的越過黑衣人往大廳裏去了......


    大廳的桌子上布滿了陳錦鬆愛吃的飯菜,陳錦鬆十分滿意的點了點頭,而後慢悠悠的問道:“偏院的膳食也是如此吧?”。


    婢女恭謹有加的一麵為陳錦鬆斟滿茶杯,一麵柔聲應道:“王爺安心,燁王爺每日的吃食與王爺並無不同”。


    陳錦鬆滿意的點了點頭,而後緩緩夾了一塊筍片送入口中,脆甜爽口的竹筍是他的最愛,也是他的最愛......


    ——


    經過一夜的休養,老宋的腿腳稍微靈活了些許,早上喝過一次湯藥後,太子就命令自己在房間裏待著,一直到放了午飯,太子才叫丫鬟將自己扶入大廳。


    此時陳錦燁與紅玲正在大廳裏聊的正歡,隻是隨著飯菜的堆疊,陳錦燁的臉色突然繃緊了,紅玲看這一切看的真切,便疑惑的問道:“你這是如何了?”。


    陳錦燁緩緩用筷子夾給了紅玲兩片竹筍,微微搖了搖頭,紅玲猶疑的將陳錦燁夾給自己的竹筍細細咀嚼了一番,卻並不覺得哪裏與旁的竹筍不同。


    再看向陳錦燁的時候,他便再沒了那樣繃緊的臉色,甚而與老宋談笑風生的格外快活,但整個席間,陳錦燁再也沒有用筷子碰過那碟竹筍。


    吃過午膳,又喂老宋喝了湯藥,丫鬟將老宋再次送迴房間,紅玲望著老宋離開的背影,緩緩開口問道:“那個竹筍有什麽不一樣嗎?”。


    隻見陳錦燁微微笑了笑,而後很是無奈又寵溺的看向紅玲,道:“好吃啊,難道你不覺得嗎?”。


    “可是除卻你夾給我那兩片,你可並未再碰過那竹筍”


    陳錦燁被紅玲問的無處藏身,便索性輕笑著往後一靠,臉上的神情也愈發肅穆了。


    半晌,“那是皇兄和我最喜歡吃的一道菜”。


    ——


    陳錦鬆悠閑地吃完午餐,慵懶的斜靠在桌上,眼睛緩緩眯成一條縫兒,嘴巴裏咀嚼著最後一片竹筍。


    小婢女遊刃有餘的將餐桌收拾幹淨,而後又利索的衝了一壺天山龍井放在陳錦鬆手邊,陳錦鬆緩緩拎起茶壺,為自己續上了茶水,這茶與別的不一樣,是當年他駐守邊關的時候偶然得到的,平日裏他很少喝這個,除非菜裏有竹筍。


    而眼下,這天山龍井也所剩不多了,故而陳錦鬆每喝一口都珍惜的緊......


    陳錦鬆一口口的品嚐,隨是極慢卻也很快便將茶水喝見了底,他緩緩從大廳的座位上起來,一步步又朝著書房進去,中間跪著的黑衣人依舊筆直的垂著頭待在那裏。


    陳錦鬆微微一挑眉毛,而後緩緩開口道:“退下吧,這次任務失敗,本王便不追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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