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錦燁從太醫院迴來後,就一直待在書房裏沒出來,這書上記載了許多古今以來的奇事異聞,其中就涵括了銅鏡殺人之說。


    傳說中無論任何人長久對著銅鏡,都會逐漸被鏡子所造出來的幻境所吞噬,而那些內心本就脆弱不堪的人,一旦陷入幻境,輕則失智癲狂,重則忘乎所以最終被鏡子所主宰。


    曾就有一寒窗苦讀二十載的秀才,連續考了十二年功名,年年失誌,然而當得知自己突然中舉之後,神誌便有些失常,自那以後,秀才懷中總是揣著一麵銅鏡,每每激動不已的時候都要將鏡子拿出來喃喃自語,如此半年不到的時間,秀才便似個瘋人,幾十年的才情盡數拋了去,日日隻曉得對著鏡子傻笑......


    隻是在一些人身上,這鏡子似乎還有別的功用,那些遭受了巨大打擊的人,久久陷入鏡中世界,有時會忘卻了那些令他們感到痛苦的事,固在遠古時期,一些巫師會用之來蠱惑一些人為己所用。


    陳錦燁微微凝眉,失憶麽,今日晨起的劉靈兒突然表現得正常,是因為失憶了嗎?


    想著,陳錦燁便提踵到了自己的寢殿外,兩個小廝很是盡責的守在門外,看樣子劉靈兒應當是很配合的沒有鬧事了,陳錦燁隨即揮手將小廝遣退,徐徐推門而入。


    床上的劉靈兒睡得很安定,小臉粉撲撲的,甚至嘴角還銜著一絲笑意,雖然眼眶周圍還有一點淡淡的灰,但確乎許久不曾見過她如此安神的樣子了。


    陳錦燁抬手微微劃過她的臉頰,隻見她稍有不滿的擰了擰眉頭嘟囔著一些撒嬌求饒的話,便有哼哼的笑了一聲隨即翻身滾入了床的更深處,這是陳錦燁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她,也是第一次在她毫無防備的時候仔細端詳,就這樣,陳錦燁坐在一旁不知盯著她看了多久,嘴角幾乎就要飛上天了,就連眼中也愈發的溫和。


    午後,陳錦燁來到王妃院子中將秀秀和小青叫到自己麵前,仔細交代了日後不要再提天譜的事,如果不小心提起,那也一定不許提天譜丞相蔣忠再娶的事。


    得知了劉靈兒可能失憶了的事,小青難過地抽泣起來,陳錦燁微歎,“眼下她失憶了不一定就是壞事,往好的方麵看,至少她可以過得輕鬆一些,不是嗎?”。


    秀秀撫著小青的手附和道:“你也不想一直看娘娘沉浸在那種痛苦之中吧,況且指不定什麽時候她就恢複了呢,可是在那之前,她能快樂安生哪怕一日,也是極好的造化呀”。


    過了良久,小青才順過氣來止住了啜泣,躊躇了良久方才徐徐點了點頭,見如此,陳錦燁滿意的頜首一笑,便又念叨著叫她們將劉靈兒寢殿內的銅鏡盡早搬出來,說著心中就又生起一個念想。


    “在王妃原本梳妝台的位置上換個練字的台子吧”


    秀秀隨即應和下來,小青卻是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小跑著退了出去,不一會兒,又小跑著迴來,隻見她舉著手將兩疊紙遞給陳錦燁。


    “王爺,這是天譜來的信,小姐日前都落在我這兒了,不如此後由王爺保存吧”


    陳錦燁接過信,斂眉思量了片刻,“既然她交給你了,你便好好替她存著吧,不要在她恢複記憶前被看到就好了,你自己仔細藏好了”,說罷,便又將信遞迴到小青手裏。


    該交代的交代的差不多,陳錦燁便緩緩起身出了院子。


    小青望著陳錦燁離開的方向,眼中悠悠蕩著一絲感動,“秀秀,你說得對,王爺他真的是不可多得的好人”。


    秀秀上前跟著望向王爺的方向,“所以你無需憂心娘娘,娘娘那般美好,王爺定會仔細待她的”。


    “你說得對”。


    紅玲醒來時,已經接近傍晚,天色也有些暗沉下來,肚子裏好似住了隻小狼,哀切的等著投喂,自己這是多久沒吃東西了,怎麽會餓的如此厲害,而且眼前屋內的裝飾布局不像是在自己寢殿裏的樣子,思忖著下地有些發飄的往門的方向走去,一推開門,兩個小廝便如臨大敵一般的縮了瞳孔警惕的行了個禮。


    “這是何處?”


    “迴稟王妃,此處乃王爺寢宮”


    紅玲覺得自己仿佛喝大了斷過片兒一樣,滿腦子混沌,甚至似乎還有些不甚清醒的樣子,無奈的撫了撫額,“你能給我弄點東西來吃嗎?”。


    小廝二人微微一愣,便趕忙引著紅玲往廳裏走去,廳內陳錦燁正疊著腿享用著晚膳,料想著她快醒了,卻不想竟然如此之巧,自己剛動了筷子,她便聞著香味趕了來,隨即,陳錦燁眨著眼睛將濃眉一舉,“靈兒好運道,本王恰好叫廚子做多了幾個大菜”。


    紅玲滿腦子都充斥著一個‘餓’字,那還顧得了那許多,也不和陳錦燁客氣,如餓虎撲食一般的衝向餐桌,三下五除二的便將自己塞了個七八分飽。


    待她大快朵頤之後抬起頭來,就見陳錦燁拖著個腮,好似看動物一樣看著自己,紅玲隨即便沒好氣的眯起了眼,“你為何要將我擄掠到你院子裏來?”。


    陳錦燁表情略微一僵,稍稍直起了身子,“此前聽說,靈兒早想體驗一下‘飛’的感覺,本王今日心情不錯,便帶你飛了一飛,靈兒若是不喜歡,下次不飛就是了”,說罷,陳錦燁不慌不忙的端起一杯茶試圖掩飾自己。


    紅玲哪有那麽好糊弄,眯著眼冷哼了一聲,疊手抱於胸前,沉著個嗓子說道:“王爺編瞎話至少也得至少記得征求一下當事人的意見吧,我可是想破了腦袋,都不記得自己有說過想‘飛’哦”。


    隻見陳錦燁尷尬的摸了摸嗓子,卻終是避無可避的對上紅玲質詢的眼神,想著總歸她身子還是有些虛的,不如......


    “明日本王邀你一同去城外遊玩一番,補償你如何?”


    紅玲心裏暗暗掂量著陳錦燁這幾句話的可信度到底有多高,不過看他滿臉的真誠,不太像是在說笑,便覺得可以趁此機會好好的向他敲詐一筆,嘴角隨即便展出了個露骨的狡詐笑容。


    這迴倒輪著陳錦燁眯著眼瞧她了,思忖著,看樣子她不會就此罷休了......


    果然紅玲當下便開口道:“除此之外...”


    陳錦燁當即便打斷危險的壓低嗓子,道:“靈兒可別太得寸進尺哦”。


    紅玲隻覺身上一顫,便訕訕拿起筷子又扒拉了幾口,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哼了幾哼,嘟囔著‘小氣’之類的話。陳錦燁無奈的暗自搖頭,想著這個丫頭還真的是貪心。


    送紅玲迴去院子裏之後,陳錦燁便功成身退的迅速離開了,以至於當紅玲質問秀秀和小青為何突然改了寢殿的陳設時,始作俑者卻已經不在這處了。


    紅玲恨得牙癢癢,自己自來到南詔大部分的時間幾乎不是在上課就是在抄寫,如今陳錦燁竟然如此過分的直接在自己的床前擺上這麽一道,難道又想攛掇著自己上什麽課或者又網羅了新的佛經?


    第二日,紅玲如約上了陳錦燁備好的出城的馬車,上了馬車之後,紅玲隻覺得心中似有一團火熊熊燃燒著,一種不可名狀的憤怒升騰上來,這陳錦燁嘴上說著是邀請自己一道去城外踏青,如今卻不見蹤跡隻獨獨留了個馬車與她,果然男人的話都不可信。


    可能連紅玲自己都沒發覺,自己不知不覺中已經對陳錦燁產生了一種別樣的情愫,隻是她還太過懵懂,隻以為自己隻是單純的看不過他。


    此時的陳錦燁早早地就已經在城外的一處荷塘間流連其中了,可能是潛意識在作祟,他不想將這次遊玩看的太過重要,想著自己隻是為了讓她的病情更穩定而已,如此而已,便一下朝就獨自騎著馬來到這裏先放空了自己一下。


    此處的景色很別致,非常的具有南詔特色,荷葉的龐大身軀襯托著荷花的花苞,淡粉色的花瓣有的飄落在水中,一陣微風吹過,水的漣漪便帶著花瓣往更遠處飄去,這裏的水格外幹淨清冽,紅玲一下馬車便被這股清澈給涼爽到了,心中的種種情緒也都不由的隨著汩汩清流散向遠方。


    紅玲尋了一處僻靜,將腳沒入水中,岸上的青草散發著陣陣香味,河中的魚兒也嬉鬧著時不時劃過她的腳心,她不經意被自然所包裹,身體也覺得愈發輕盈,下一秒便嬉笑著往後一趟,一麵用腳拍著水,一麵遮著光欣賞著雲朵變化。


    此處真乃一絕境。


    陳錦燁遠遠望著紅玲與水嬉鬧的樣子,心中不知覺的似被投了顆小石子起了漣漪......


    陳錦燁悄無聲息的坐在紅玲身側,隨手摘了片荷葉蓋在了她臉上,紅玲當下一驚便噌的坐了起來,見到身側的陳錦燁,頓時便來了氣,狠狠的將荷葉往河裏一丟便起身往別處跑去了。


    陳錦燁略微晃了下神,便徐徐起身跟了過去,“你這又是在鬧什麽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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