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那個蘑菇棚失敗之後,隻要清清場,等季節對了,用不著設備也能種出蘑菇。主要是錢老三心裏放不下,主次不分,硬要找出騙子加盟商來賠償自己的損失,所以當季的蘑菇也沒種。而且他心裏也明白,就跟村裏人說的,要是在這當口種蘑菇,長倒是沒啥問題,可能不能賣得動就是另一碼事兒了,他也實在不願意再拿出一筆錢來買之前白菜的教訓。


    英叔倒是找到了新項目,養雞。村裏人其實都養雞,數量多少的問題,少的幾隻,多得也不過十來隻,多半是年節上殺了自家吃的。英叔這個不一樣,直接就是奔著養殖場的規模去的,雖然一開始的時候隻養了一兩千隻,但他不用成品飼料,肯花本錢喂玉米,時不時再請畜牧站的人下來指導防疫工作,肉雞出欄之後一下就在市場上打響了名聲。


    隨著養雞場的規模越來越大,他又開辟了果園,一派蒸蒸日上的景象,錢老三又來了。


    這次他沒找英叔,因為他知道自己已經夠不太上了,如今的英叔可不是以前那個租他家老宅的外來戶了,那可是和鎮長都能說得上話的人,早已是名聲在外。


    不過英叔承包的荒山隔壁這片,卻是錢老三家的自留山,他見英叔的肉雞賣得好,就想有樣學樣,搞個小型的養殖場。雞是活物,不看天時,銷售渠道上也沒有太大問題,這便說幹就幹了。


    “錢老三一家子都是非,剛來蓋雞場的時候,就因為他家自留山和我的交界問題鬧過,非說我那個網是安過了界,後麵還是村支書出麵才給平息了。後來又說我搶了水源,我們接的都是山泉水,上麵的那個蓄水池還是我修的呢,他要用我就讓他接,有時候用水量大,難免就供給不上,這有啥好爭的。”


    “後來我想算了,就另尋了一處水源再修了一個蓄水池,之前那個就算送他了,不過他也不領情,仿佛天經地義似的。哎,想起他們一家我就腦仁疼,雞毛蒜皮的事兒也能吵,他那個婆娘嘴厲害得緊,隔著五百米你都能聽見她站在自家雞場門口罵閑街。”


    我有些訝異,“罵啥呀?”


    “不知道呢,反正啥都罵,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也翻出來,從我租他屋開始一直數落到種蘑菇。天地良心,他種蘑菇那會兒我早就轉手弄茶園養雞去了。”


    我們聊這些的時候已經從頂上的柵欄門出去,往茶園方向走,英叔發現雞毛的地方並不在圈養的範圍內,而是在外邊。這是一處山坳,地上果然有成堆的雞毛,還有一些幹涸的血跡。


    英叔撿了根棍子扒拉著,“你看,這些毛上麵還粘著不少皮肉,說明是生撕下來的,這肯定不是人為,隻有野獸才會如此。而這麽大的量,就不得不讓我想到妖怪裏的兇獸,它們沒什麽靈智,倒是幹得出來。”


    常威推了推我,“你鼻子不是挺靈的,聞聞有沒有妖氣。”


    “拉倒吧,除了雞屎味,就是這些雞毛皮肉的腐臭味。”


    英叔把棍子一丟,“這一堆發現好幾天了,不過後來倒是沒有增加,可雞仍舊在丟失,也不知道是不是換了地方進食。我想著反正你們要來,就等著一起去看看。”


    這家夥既然選擇在山坳裏進食,我們就接著找這種小山坳,英叔對茶山自然是熟悉,領著我倆上下晃,終於在另一處山坳中也發現了一地雞毛。


    常威抽了抽鼻子,“這堆也已經開始腐爛,不是這兩天的。”


    再往前走,我們已經繞過了山頭,往下正對的是錢老三的養雞場,我打趣道:“叔,您沒去他們家打聽打聽,這妖怪就算吃雞,也不能可著您一家吃吧,他家就沒有丟的?”


    英叔搖了搖頭,“應該沒有,他們家別說丟隻雞了,就是公雞尾巴上少根毛,他婆娘都得罵個半天。這些日子雖然沒少罵,倒是沒聽見她罵說丟雞的事情。”


    常威拍了拍我的背,我扭頭問他咋了,他指了指身後不遠處的一個小山坳,裏邊赫然是一堆雞毛。我們快步走過去,英叔奇道:“是新鮮的。”


    我翻了翻,的確算是新鮮的,但不太好確定是昨天的還是今天的,聞了聞周圍,並沒有什麽妖氣殘留。


    “英叔,要不先把雞都趕迴雞舍裏清點一下,看看丟沒丟就知道是昨天的還是今天的了。”


    英叔打了通電話,讓山下的夥計開始趕雞,常威則循著地上的痕跡仔細找,“你們看,這裏有一點血跡。”


    那是一塊埋在土裏的石頭,麵上果然有一抹血跡,而這血跡並不像是滴落的,倒像是擦上去的。


    “會不會是那家夥吃了雞,爪子上有血,沾上的。”


    “有可能,接著找。”


    很快我們又發現了血跡,循著這個方向一直走,出現了一道鐵絲網。


    “到這就沒了,它進去了?”


    常威晃了晃鐵絲網,“走,翻進去再瞧瞧。”


    英叔忙攔住他,“別,這是錢老三的自留山,你要是打這翻進去,他一準得誣賴你偷雞,到時候咱都沒法說理去。”


    “那怎麽辦,線索就是進了他的地界啊。”


    “如果要查,那就隻能下去,跟他說明情況。可…可他讓不讓咱們進去,就難說了。”


    “先去試試,不行咱再想辦法。”


    我們下了山,已經看到有不少夥計在趕雞,迴到前邊見蘇珥她倆正和英嬸聊天呢,我把大致的情況跟她們說明,初步懷疑偷雞的家夥有可能進到了錢老三的養殖場裏。


    英嬸有些擔憂道:“那得通知他們呀,鄉裏鄉親的,要是真在裏邊,損失了可咋辦。”


    “嗨,他們家那個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算了,我去問問看吧。”


    英叔領著我們出了門,沿著大路繞過去,真是五百米左右就看到了他們家的大門,鐵門緊閉,英叔上前拍了拍門,“老三,老三在家嗎?”


    過了一會兒打裏邊出來個男的,身材瘦削,陰陽怪氣道:“我當是誰呢,這不是英老板嘛,怎麽跑我這來串門了,你可是稀客。”


    “老三,找你有點事兒,你先把門打開。”


    錢老三看起來有些不情願,可隔著鐵門說話確實不叫個事兒,我們外邊一群,他裏邊一個,整得跟鐵窗淚似的。門其實沒上鎖,拴上而已,錢老三把門打開,卻沒有領我們進屋坐的意思。


    “啥事兒啊。”


    “你看你也是,進去說不行嘛。”


    “別,有事兒就在這說,我裏邊正消毒呢。”


    我一聽就覺得這人有毛病,你雞舍本來就不大,消毒能把整個養殖場都覆蓋了啊。


    英叔也是不願意跟他計較,“成成成,前兩天我家雞丟了不老少,這事兒你聽說了吧。”


    錢老三的眼神立馬就變了,“啥意思啊英老板,你家丟雞有我啥事兒啊。”


    “沒說跟你有關,我啊頭天上山查了一下,一窩子的雞毛,很明顯就是什麽野獸幹的。”


    錢老三的臉色變了變,“野獸?”


    “是啊,那雞都給生撕了,不是野獸是啥。剛才我又上了趟山,新發現幾堆,有一堆還是新鮮的,就在你後山外邊。我看地上有血跡進到你家後山了,尋思著別是那野獸跑進去了,給你提個醒,方便的話咱們一起上山看看,要真進來了那損失可不小,我家前前後後都丟快二百了。”


    錢老三敷衍道,“那行,謝謝啊,一會兒我就上山看看去。”


    常威上前一步,“能不能讓我們也上山。”


    “呀,剛不是說了嘛,後邊正消毒,我自己去就行了。”


    “我們是野生動物保護協會的,雖然現在還不確定吃雞的是什麽動物,但很有可能是國家保護級別,是不能夠隨意捕捉殺害的。我們要調查一下,如果確定是保護動物的話,就由我們來負責抓捕,再經林業部門處理,畢竟影響到你們的生產生活了嘛,希望你們給予配合。”


    我心說老常可以啊,基層鍛煉沒白去,瞎話張口就來。錢老三上下打量著常威,這小子範兒倒是挺足,他一時間倒也摸不清楚我們的底。


    英叔在一旁附和道:“嗯,這幾位都是,老三你就配合一下他們的工作,萬一真是個保護動物,再讓你們給打死了,那問題可就嚴重了啊,犯法的。”


    錢老三還在猶豫,裏屋又出來一個女人,倒是五大三粗,和錢老三形成鮮明的對比。她人未至聲先至,“幹什麽啊錢老三,裏邊活忙完了嗎?一天天的不幹正經事兒,全得我一個人盯著。”


    我們猜到此人便是錢老三的媳婦,她嗓門奇大,聲線卻極為難聽,用破鑼形容不太妥當,是尖細的那種,就好像拿指甲在玻璃上撓出來的聲音似的,聽得人渾身起雞皮疙瘩,果然是號人物,這要是誰敢跟她對罵,光在這聲勢上就已經失了勝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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