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子剛猛地一聲大叫:“啊——你幹什麽!啊——!”


    馬莉就在旁邊,立刻衝上去死死抱住鳳雅楠的雙手,“雅楠!你幹什麽!你瘋了嗎!”


    鳳雅楠卻似乎根本聽不到這話,隻是將那皮開肉綻的臉緊緊貼在孫子剛臉上,口中喃喃道:“美色…美色…”


    孫子剛雙手刨著沙發,一個勁兒地想往後蹭,可沙發上已經沒有他能挪動的位置,隻能歇斯底裏地大叫:“瘋了!瘋了!你這個瘋婆娘!都瘋了!瘋了!”


    我們也七手八腳地衝上去抱住鳳雅楠,她將臉上的血都塗到孫子剛臉上,口中兀自翻來覆去地說著那兩個字,突然猛地一仰頭,嘴裏吐出一大口鮮血,接著軟了下去。


    那一口血正噴在孫子剛臉上,他也愣住了,嘴唇不住地翕動,哆哆嗦嗦地呢喃道:“瘋…了…瘋了…瘋…”


    我們把鳳雅楠放倒在沙發上,我一看那傷口不由得深吸一口冷氣,“嘶——”


    實在是傷口太慘不忍睹,看得人頭皮直發麻,而且我的心也沉到了穀底,一股冷氣從腦門直涼到腳後跟。


    閔子芩取出藥粉敷在鳳雅楠臉上,“快,快送黃先生那!”


    席凡上前一伸手將鳳雅楠攔腰抱起,我也趕緊衝出門去,下了樓車後門險些讓我給拽下來,席凡抱著鳳雅楠上了後座,閔子芩接著救治,蘇珥關上副駕的門,“我打電話通知黃先生!”


    就聽一陣轟鳴,師琅一個甩尾來到我車旁,“我開道,跟上!”


    說罷她一擰油門,雅馬哈立刻竄了出去,我也絲毫不敢怠慢,一腳踩到底就跟在她後麵。師琅車子開得飛快,卻還在前麵左歪右扭的,很霸道地給我們擠開了一條車道。


    很快我們就趕到了黃天野的診所,他站在門口見我們車子一停下,就探身把鳳雅楠抱了出去,然後三步並作兩步進了診室,我們也齊齊跟了進去。


    黃天野細看臉上的傷也是怒道:“怎麽搞的!”


    “來不及細說了,她還吐血昏過去了,先救人要緊!”


    黃天野伸手搭脈,“氣急攻心,迷了心竅,恐有失魂之險,我先將她的氣息平複下來。”


    診室不大,我們站在旁邊有些妨礙,我一跺腳直接出了門上車,蘇珥追上來道:“老李!老李你要幹什麽!”


    “老子宰了他!”


    蘇珥死死拉住方向盤,“你冷靜!先冷靜!”


    我吼道:“你讓我怎麽冷靜!那是鳳凰!他好好的閨女送我們手上,折騰成這個模樣!你讓我怎麽冷靜!”


    師琅突然一步上前,拎著我的後脖領子就從車裏拽了出來,然後一把甩在地上,“長能耐了啊!”


    我頭磕在後門上,不住地喘著粗氣,蘇珥蹲下來一手扶著我的頭,一手握著我的手,“我知道,先冷靜,事情總是要解決了,你殺了他也無濟於事,聽話。”


    我閉著眼睛喘了會兒,把頭靠在她手上,良久張開眼睛,迎上她擔憂的眼神。突然覺得自己也挺不是東西,一到關鍵時刻就亂了方寸。


    “我沒事,我錯了,我不該吼你。”


    “沒事沒事,你別給自己加那麽大壓力。”


    “鳳老爺要真追究,都算我的。”


    “別說傻話了,先救人再說。”


    師琅打了個電話,“把人給我帶迴去。什麽?也瘋了?這一晚上瘋了仨,那就先丟醫院,給我盯緊了。”


    我仰脖子道:“也瘋了?哪有仨?”


    師琅掃了我一眼,“你小子還沒瘋?那就倆。”


    我無語,這會兒又一輛車停下,是陸遙的,馬莉快步衝了下來,“雅楠呢?”


    蘇珥道:“黃先生和子芩在裏麵救治,我們幫不上忙。”


    馬莉看著地上的我:“李大哥你怎了麽?”


    “快瘋了。”


    皇朝那邊已經沒什麽人了,師琅的小弟清理了現場,還把孫子剛送去了醫院。劉振榮要走了皇朝的監控,說是麵上的事情他們會去處理,讓我們專心救治鳳雅楠就行。至於楊文傑那邊會發生什麽,我已經沒有心思去管了,鳳雅楠出了事,他脫不了幹係。


    說老實話,我現在特別慌。鳳雅楠現在的情況比我們之前預判的還要糟糕,我是真的不敢想象鳳老爺要是知道他閨女破了相,會不會拿我們祭天。


    黃天野折騰到半夜才出了診室,我忙問他:“怎麽樣黃先生?”


    “性命無虞,心竅已通,但現在有兩個問題。第一,她遭受如此刺激,醒來後精神是否正常,我還無從判斷。這一方麵非針石可解,乃是心病。第二,她臉上的傷…”


    我心又提到了嗓子眼,“這傷,她好歹是個妖怪,人形也是幻化而來的,應該…應該不礙事吧?”


    “非也,人形不是幻像,乃是根據本體幻化所得,是不可更改不可選擇的。就像我也隻能在年齡上稍有變化,但不管是年輕還是年老,那都是我,不會是另一個人。”


    “而她這次受傷很重,即便是幻化為本體,那傷依然存在,所以我很擔心…”


    蘇珥小心問道:“是不是會留疤?”


    “那是一定的,如此之深的傷口,怎麽可能不留疤。而且這樣的傷口居然還是她自己造成的,即便傷好了,可這一臉的疤勢必又會刺激到她,那就迴到第一個問題了。”


    我問道:“黃先生,您可是聖手,有沒有什麽祛疤的方法啊!”


    黃天野有些為難,“倘若是較淺的疤痕,還可以想辦法修複祛除。可…可鳳小姐這傷實在是太嚴重了…”


    “完犢子,這不是破相,這是毀容啊。”


    蘇珥又問:“那有沒有什麽仙草可治?”


    我又提起精神,黃天野常用仙草治病,搞不好就有什麽天材地寶可以挽救。


    他走了兩步,“倘若能有荀草,或許可以一試。”


    “荀草?啥功效?在哪兒?”


    “山海經中記載此仙草服之美人色,但因為我從未遇過這種病例,所以沒見過,也沒用過。至於在哪兒,我…我也不曉得。”


    蘇珥已經查到了記錄,“是這個嗎?《山海經·中山經》中提到:青要之山,實惟帝之密都。是山也,宜女子。有草焉,其狀如葌,而方莖黃華赤實,其本如槁木,名曰荀草,服之美人色。”


    我急道:“聽描述這地方既宜女子,這荀草又能美人色,應該有效的。隻是青要之山在哪呢?”


    黃天野點點頭,“青要之山,實惟帝之密都,即天帝曲密之邑,乃是傳說中的所在,所以我對這個地方,也拿不準。”


    我神叨叨地念著,“天帝天帝,按說應該是上古時候的大能,咱有認識能跟天帝沾上邊的沒有?”


    蘇珥卻道:“跟上古沾上邊的有,比如畢方重明鳥,比如獬豸白澤,比如雨霽姐,可這會兒的他們和上古的那位滿不是一迴事兒啊。”


    好像真是,他們年紀大的像蠵龜老爺子,撐死了往五百這麽算吧,但也跟上古離得太遠,能不能知道這些傳說的確切位置還真是兩說。


    黃天野想了想,“如果是曾經的大妖家族,傳承有序的話,或許可以問問。”


    問問?也隻能是問問了,可這要問,和天帝關係最近的無非就是傳說中的天帝之女,女魃大人謝雨霽。但鳳雅楠就是她送我們手裏的,我們要問的話肯定得把事兒給說明白了不能瞞著,她知道了,鳳老爺也就知道了。我現在的想法是先把事情壓住,能自己解決就自己解決,壞小孩做錯事的心態。


    蘇珥看出了我的猶豫,“要不這樣,咱先找老爺子們都給問問,也先不說是啥事兒,要實在問完了還找不著,該向鳳老爺坦白的,也得坦白,畢竟治好雅楠才是大事兒。”


    我咬咬牙,“行吧,就依你說的辦。”


    黃天野道:“小牧,你也不用太擔心,事情的經過我聽子芩說明白了,先不說鳳小姐的傷是自己弄的,這事兒其實錯也不在你們。鳳凰一族素有德名,鳳老爺不是那樣的人,不會隨意遷怒於你的。”


    “唉,可我現在是臨時監護人,出了什麽事兒都繞不開我,先治病吧。”


    蘇珥看了看我和席凡,“咱們要不先迴家吧,瞧你倆都一身血的,別再嚇到別人。整好我也跟子芩一起迴去收拾點東西,再過來一起守著。”


    黃天野示意我們先走,他盯著就行,陸遙送完馬莉過來之後就讓我們給勸迴去了,畢竟這一屋子妖怪,有他跟著摻合也不像話。師琅本想著送馬莉迴家,可馬莉堅持要在這等到鳳雅楠醒來,我開車帶著大家迴去洗了個澡換身衣服,又急忙趕了過來。


    鳳雅楠依舊沒醒,馬莉就呆在診室裏寸步不離。蘇珥拿了套衣服給她,讓她先去洗個澡,要是雅楠醒了就立馬叫她,她這才拿著衣服去了浴室。


    我看了看鳳雅楠,這會兒她的臉已經被裹住了,啥也看不出來,但我腦中滿是她之前那副血腥的模樣,估計孫子剛就是讓這個給嚇的,直接瘋了。就算好了也是一輩子的陰影,不知道他以後再看見漂亮姑娘,還敢不敢動歪心思。不過我也沒打算讓他好過,隻是暫時沒工夫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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