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舒誌笑道:“還是少吃點,我們人類都提倡低油少鹽了,更何況你們還排不了。”


    顏舜華就呆呆地看著一人一狗在那邊對話,何舒誌走過來看著他,也不覺得奇怪,隻是問他:“筍洗好了嗎?”


    他這才把洗好的菜遞了過去,何舒誌拿起來看了看,“小時候看來沒少幫家裏幹活。”


    然後操起菜刀麻利地切片,一邊切還一邊說:“那位就是妖怪,是谿邊,山海經裏有記載的,跟我也算多年的好友。”


    顏舜華這才確定自己剛才不是出現了幻覺,就見何舒誌麻利地撈出排骨,換了水將切好的筍片倒進去焯開,另起一鍋燒了熱油和焦糖,把排骨跟筍片瀝水之後放進去翻炒上色。


    “其實妖怪沒什麽特別的,你可以理解為一個全新的物種,和人類,和別的動物沒什麽差別。”


    “而且妖怪也沒有書上編的那麽離譜,什麽變化啦神通啦,對於一般妖怪來說都挺遙遠的,無非就是壽命比較長而已,反正我見過這麽些妖怪,真要說特別厲害的,還真沒幾個,普通妖怪的話,你這樣年輕力壯的小夥有兩三個也就能撂倒了。”


    顏舜華聽他這麽說,問他:“可他們能修煉,能說人話。”


    “因為他們的智慧不比人類低,能說人話就跟我們學了一門外語一樣。”


    他把調味品都放進鍋裏,加水燜煮,這才擦擦手道:“至於修煉,不是隻有妖怪才能修煉的,人也可以,動物也可以,隻不過人和動物的壽命有限,加上環境啊,外部因素幹擾之類的,基本沒什麽成就。你想,你一共就八十年好活,讓你閉門修煉個五十年,你願不願意?但妖怪不同,假設它有兩百年壽命,花五十年來讓另外一百五十年過得更好,劃算。”


    顏舜華問他:“修煉之後能幹什麽?”


    何舒誌搖搖頭,“我對這個還真是不太了解,強身健體吧,哦,修成人形,不過這個太難了。那位就沒成功,現在都放棄了。”


    顏舜華想了想,“那這麽說,還真是沒什麽特別的。”


    “對,沒什麽特別的。”


    他拿了兩個大海碗從電飯煲裏盛了飯,又掀開鍋,拿勺把悶好的竹筍排骨澆在碗裏,端在長木桌那,“嚐嚐吧,竹筍排骨蓋澆飯,我的最愛。”


    就這樣,顏舜華認識了第一個妖怪,谿邊,而很快,他就要認識第二個妖怪。吃完飯,洗了碗,何舒誌很認真地將灶台整理好,這才喊了聲:“老谿,走去看看。”


    迴頭對顏舜華道:“你也一起。”


    就見他們又迴到剛才的走廊,在一個房間那停下了腳步,何舒誌摁了下門鈴,門很快就開了,何舒誌領著他們進去。


    房裏有兩個人,一個是剛才開門的,另一個則坐在沙發上,見何舒誌進來也起了身。顏舜華走進去後,那人又把房門鎖上了,他打量了一下這個房間,非常小,邊上就擺了沙發茶幾,還有一個小冰箱,跟一個淨水機。而右邊則是黑漆漆的一麵牆,牆的邊上有個鐵門,看起來非常牢固,顏舜華心想原來這房間裏還套了個房間。


    何舒誌問那兩個人:“怎麽樣?”


    “還是不吃不喝的。”


    “開燈。”


    就見那道牆霎時亮了起來,原來這是一整麵玻璃,顏舜華看到玻璃那邊的房間裏空蕩蕩的,卻立了好幾根鐵柱,從地上直貫天花板,而此刻幾根鐵柱中間用大鐵鏈鎖著什麽,定睛觀瞧,像是大狗,卻又有些不同,而且身形巨大,都快趕上牛犢子了。


    何舒誌介紹道:“這也是一隻妖怪,叫朱獳,其實是狐狸,不過你仔細看,看它的右肋,是不是好像長著什麽,那是類似魚鰭的雙翼。”


    顏舜華仔細看了看,的確如他所說,其實光這隻狐狸的體型也足以讓他相信是妖怪了,不過這隻朱獳看起來非常虛弱,此刻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要不是微微起伏的身軀,還真以為它已經沒命了呢。


    何舒誌看了一會兒,就帶著他們又出來了,這次沒說什麽,而是直接上了三樓,顏舜華離開辦公室前,何舒誌道:“小華,知道了就知道了,可不興到處說去啊。”


    顏舜華笑著應道:“哪能呢,而且我就算說了也得有人信啊。”


    何舒誌滿意地點點頭。經過這麽一遭,何舒誌算是真的對顏舜華放心了,也不知道是因為讓顏舜華見識了妖怪,從而對自己有更深的畏懼,還是覺得分享了這個秘密。


    這個放心的表現越來越明顯,雖然顏舜華去二樓的次數並不多,但一兩個月隻要何舒誌心情好的時候就會邀請他去,可能是參觀妖怪,可能是吃飯喝酒,不止他一個人,還有在房間裏看到的那些人。


    而之前見過的那隻朱獳,在兩個月後儼然也臥在了大廳的地毯上,顏舜華不知道何舒誌是喜歡養妖怪還是怎麽,最終歸根為有錢人的惡趣味。


    而何舒誌對顏舜華的看重不僅僅表現在這個方麵,他開始讓顏舜華替他送黑錢了。一開始顏舜華自然不知道那些錢的用途,隻道是生意場上的打點,這是老板要考量的事情,和自己無關。


    後來漸漸的,他明白了這些東西,但因為何舒誌對他很不錯,也經常會封個額外的紅包給他當辛苦費,加上事不關己,他雖然有些反感,但還是沒有說什麽,隻是默默留下一些證據。


    這種反感一直持續到順城事件,一開始顏舜華並不了解順城的事故到底有多嚴重,特別是後續影響,他畢竟是個門外漢,那會兒事故剛發生,環境惡劣一些倒也是正常的,而且事故並不是被完全壓下去。直到過年的時候他再迴順城,才知道他們壓下的事情,一直影響到了現在都還沒有解決,所以他壓抑的良心爆發了。


    他先是迴青城向何舒誌反饋了順城的現狀,希望何舒誌能重啟對順城事故的曝光,或者是督促迴收淨化工作的加快進行。


    但問題是,一來這件事情已經上下都打點好了,何舒誌不可能突然反水,那就得罪了所有人。二來他們瞞報的可是十倍的差距,就是速度再快,估計沒個半年時間也是無法完成,所以何舒誌很幹脆地拒絕了他。


    於是顏舜華找出順城事件的證據,直接投遞給了墨城,希望墨城能出麵管一管這個事情,可事與願違,這件事情還傳到了何舒誌的耳中,他調閱了那份舉報材料,然後對顏舜華產生了懷疑,經過幾次的試探,顏舜華覺得自己應該是暴露了,於是拿出所有的證據,直接向青城公安局報了案,並提交了證據。


    當時經偵的警察說要保護他,就把他轉移了,可等他下車的時候發現,這地方如此熟悉,車子停在一個全封閉的房間裏,四周空空蕩蕩,僅前後有兩扇鐵門。


    他太清楚了,前麵那道門打開之後,便是何舒誌的大廳,中間的沙發上臥著朱獳,谿邊則在地毯上,而何舒誌會在廚具前邊忙活,自己的歸宿則是穿過大廳後的某個帶單透玻璃的房間裏。


    剛被關進去的時候,何舒誌並沒有來看他,其實不止是何舒誌,根本就沒有任何人看他。他被四仰八叉地鎖在了地上,還好鐵柱子是固定的,否則他就可以感受一下五馬分屍了。


    沒有飯吃沒有水喝,甚至沒有光,顏舜華無法迴憶起那幾天他是怎麽熬過來的,或許並不是他的意誌有多麽堅強,而是他根本就求死不能。


    就這麽過了得有三天,還是五天?他不知道,因為他分不清楚,在這個漆黑的房間裏,連一點外麵的動靜都聽不到,他曾昏睡過去,又餓醒過來,房間的溫度並不冷,氧氣也很充足。


    他試著睜開眼,又閉上,並沒有什麽區別,他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完成了這個而動作,但他沒有辦法確認,他開始大喊大叫,房間裏都是他自己的聲音,最後,他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了。


    就在他以為自己墮入了無盡的深淵時,燈亮了,門開了,刺眼的光線讓他很不適應,但也沒有辦法,而腳步聲則讓他感到久違,卻無力偏頭去看。


    進來兩個人,穿著高高的雨靴,他們打開了房間牆上的一個鎖,裏麵居然是消防栓,接上水之後他們像衝洗待宰的豬一樣把水噴在他的身上,他卻貪婪地伸出了舌頭。


    另一個人則上前用剪刀剪開了他的衣服,然後丟進一個套著垃圾袋的大桶裏,接著拿起一個軟毛大刷子,在他身上身下來迴刷著,待收拾幹淨,他們拿了塊布把他擦幹,然後放進一個擔架裏,蓋上被子帶出了房間。擔架抬進了另一個房間裏,這是一個宿舍。


    有一個醫生模樣的人來給他做檢查,之後給他輸液,又有人喂他喝了些湯,調理了半天,他才覺得自己確實還活著。何舒誌來了,看著他,手裏拿著一本酒紅色手冊,翻了翻,隻是幽幽說了一句:“你這是何必呢。”隨後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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