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鹿話落就轉身朝著出口走去,因為他知道,如果他不走,這個憨憨肯定會一直站在那裏看著他的。


    秦時予在那裏盯著林鹿離開的背影,直到他再也看不到任何痕跡,才戀戀不舍地跟著獄警離開探視的房間。


    迴去的路上,秦時予整個人都是歡快的,每一步都像踩在了雲上一樣飄飄然,就連周圍的空氣都仿佛彌漫著粉色的泡泡。


    他抱著玫瑰花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獄警和其他獄友的調笑,對此他都點頭對他們微笑迴應。


    這種情況要是放在平時,他會直接無視,可是今天,他恨不得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被自己愛慕的人送了花。


    當然,也有一些眼紅的人在旁邊陰陽怪氣,但他不在乎,他隻捧著花,低著頭,上揚的嘴角顯示著他現在極度愉悅的心情。


    因為今天他知道了,林鹿或許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樣,會嫌棄他,甚至拋棄他。


    他說他快要迴來了,他們很快又可以每天見麵了。


    果然,在第三天的時候,林鹿就迴來上班了。


    監獄裏沒有人知道他就是送花給秦時予的那個人。


    林鹿對其他犯人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和不近人情,但是對秦時予的關心卻越來越不加掩飾,其他人都以為他這是為了報答秦時予幫了他的恩情。


    隻有秦時予自己知道,當初在工具室裏究竟是誰救了誰。


    日子在一天天的過去,秦時予也從一開始的樂不思蜀到現在的糾結和不舍。


    他開始害怕出獄,他不想那麽快就離開這裏,離開林鹿。


    以前看見林鹿衝他笑,他隻會覺得開心和滿足,可是現在,壓抑著的情感越來越深,心中的貪念也愈發不可控,他好想就這麽不管不顧地衝上去擁抱他,肆無忌憚地親吻他。


    他甚至在這些日子裏生出了想把林鹿關起來,想獨占他的念頭。


    他想讓他隻自己一個人釋放他的喜怒哀樂。


    他想永遠地、完完全全地獨占林鹿,讓他隻屬於自己。


    可是他不敢,也不能那麽做,他會被徹底厭棄的。


    秦時予甚至覺得,麵對對自己那麽好的一個人,他再多奢求一點點都是莫大的罪過。


    林鹿已經幫自己那麽多了,他還有什麽資格,什麽立場去要求他陪自己一輩子呢?


    他能給他什麽?


    就算他出去了,也隻是一個有前科的底層人,林鹿那麽好那麽溫柔的人,他應該擁有更好的生活,他配得上任何人。


    唯獨他不配。


    他什麽都給不了林鹿!


    甚至還會拖累他……


    那捧玫瑰被他裝在一個缺了口的玻璃瓶裏,珍惜地放在了床頭。


    可是,曾經鮮豔欲滴的花朵已經枯萎、凋零,形容枯槁的花瓣掉了許多,萎蔫的枝葉毫無生機地耷拉著。


    他已經很愛惜它們了,可是為什麽還會這樣呢?


    秦時予呆呆地看著它們出神,小心地伸出手想要觸摸,倏地,寬大的衣袖兀自上滑,手臂上那密密麻麻的傷痕猝不及防地暴露在空氣中,有些還在往外滲著血。


    這是新傷。


    他的指尖剛觸摸到花朵,一個枯黃的花瓣就掉落在地上,隨之而來的還有從他手臂上滴落的鮮血。


    秦時予麵無表情地看著自己滿是傷痕的手臂,仿佛沒有痛覺一般,粗暴地擦去,拉了拉袖口重新遮住。


    他一直知道自己是不正常的,他的心裏住著一個嗜血暴戾的野獸,沒有人可以安撫。


    直到林鹿的出現,是他的溫柔和關愛馴服了這頭野獸。


    但是現在,它又因為他而失控暴怒。


    它沒有是非觀念,也沒有理智可言。


    它驅使著他。


    讓他隻知道依靠暴力和掠奪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得不到,就毀掉。


    可是,林鹿卻教會了這頭野獸什麽是溫柔,什麽是愛護。


    他是他這頭頭兇獸唯一想要珍惜嗬護和守護一生的東西。


    所以,他這個兇獸隻能默默收起鋒利的爪牙,默默地盼著,默默隱忍著,不忍將暴力和強迫施加於他。


    蟬鳴已消,秋風拂過。


    凜冽的寒風也被溫暖的春風安撫退去,世界萬物也都換上了綠裝。


    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


    一眨眼就到了秦時予出獄的時間。


    這一天,林鹿還特意給他帶了一身新衣服過來,祝賀他提前出獄。


    秦時予穿著林鹿送給他的白色t恤,藍色牛仔褲和淺色外套,珍惜地捧著一個木盒子,如釋重負地走出了監獄大門。


    他迴過頭來看著這個關押了他十年的地方,還有大門旁邊醒目的“洗心革麵,重新做人”的標語,隻覺得恍如隔世,又好像就在昨天。


    但,第一次踏入這個地方時的場景,他卻怎麽也想不起來了。


    或許是實在太痛苦,大腦本能的忘記了那段痛苦絕望的迴憶。


    他進來時,還是個十八歲的少年,而現在,他已經二十八歲,將近而立之年的年紀。


    林鹿是親自送他出監獄的,看著他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困住他十年的地方,看著他走向光明的生活,心中感慨萬千,眼眶不自覺濕潤了。


    縱使心有千萬語,到了現在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心中思緒萬千,出口卻隻化作了一句話。


    “要好好生活。”


    “嗯。”


    “那你今後有什麽打算嗎?”


    “不知道。”


    他現在很迷茫,甚至還有些無措。


    看著路上熙熙攘攘的人和車輛,他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要不,我給你留個電話吧?我把我的手機號碼寫給你,以後你如果有事情是需要幫忙的,盡管給我電話。但凡是我能幫上你的,我一定會竭盡全力幫你。”


    秦時予低頭看著他遞過來的那張紙條,把懷裏的木盒摟得更緊了些,默默伸手接過了那張紙條。


    “嗯,我走了。”


    “好,注意安全。”


    林鹿站在監獄的大門口,無聲地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盯著秦時予離開的方向,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路口的那一刻,他才眨了眨發酸的眼睛,不舍地收迴了視線。


    “係統,全程監測他的安全,如果他遇到什麽危險情況立即通知我。”


    【好的,宿主。】


    “謝謝。”


    就先讓他自己去闖一闖吧。


    實在不行還有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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