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一堅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一下就從床上彈起,打開燈,找來筆和紙趕緊將這幾句詩趕緊抄了下來。


    此時已經是淩晨兩點多了,石一堅喝了口涼水,幹涸的喉嚨似乎才好受些。


    他躺在床上,一邊看著眼前的詩句,一邊迴想著夢中發生的一切,隻是在夢醒之後,藏在潛意識裏的夢境卻仿佛化成了一灘漿糊,一切都變得渾濁不清了。


    不知何時,窗外的世界,已經雷聲隆隆,一道道閃電劃過夜空,下起了傾盆大雨。


    將近中午時分,石一堅才被一陣尿意憋醒。他看了看不知所蹤的胖子,喝了口熱茶,就拿起了昨夜莫名其妙而成的詩出來重複地念叨著。


    不多時,公寓房的房門哢嚓一聲被推開了。石一堅迴過神來一看,原來是胖子提著兩袋子盒飯迴來了。


    胖子見人已經起來,就將盒飯往桌子一放,說道:“老叔,醒啦,我看外麵下雨,就打包了兩盒飯菜迴來吃。”


    石一堅哦了一聲,放下紙張,坐到了椅子上,一邊吃飯一邊說起了昨夜之事。


    胖子半似認真半似開玩笑說道:“說真的,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能喝,一個人獨戰六個老頭,雖然酒量不行,最後趴下了,但那氣勢,有我當年的威風,我隻能說,幹得漂亮。”


    “許正現在在哪,我想等下過去看一下他,然後就迴去了,畢竟我們還欠人家半條命,連個招唿都不打,說不過去。”


    “哦,許正昨晚跟我說了,他們定了今早的航班,現在估計已經到家了,他還跟我說,有時間就去廣州看我們。”說罷,胖子端著盒飯,走到衣櫃裏取出了一袋禮物,遞到石一堅麵前:“這是會長給的西湖龍井,說是送給老太爺的小小心意。”


    石一堅接過來掂量了一下,還挺有分量的:“貪了我幾十萬,算他還有點良心。”


    吃過飯後,兩人又來到了昨天的古玩批發市場,按照黃鼠狼的指示,他們這次直接來到了收藏黃鼠狼畫像的古玩店。


    大腹便便的中年老板一見有客人上門,立刻笑臉相迎:“兩位老板,需要什麽,盡管吩咐。”


    石一堅和胖子假裝隨意地打量著店中的各種小玩意,因為他們知道,在這種地方,吃水非常深,一個不小心,就會成為冤大頭。


    這個看看,那個瞧瞧之後,石一堅隨口問道:“老板,您這裏有沒有字畫,我想買幅迴去掛掛。”


    “有有有,不知您想要什麽樣的?”


    “最好是書法作品。”


    老板興衝衝地從櫃子裏拿出三卷出來,擺在兩人麵前,逐一介紹了三幅書法的來曆和出處,並報價了三幅書法的價格。


    石一堅不動聲響地踢了踢胖子,胖子立刻會意:“老弟,我看這些書法擺在客廳上,與你的風格有些不太協調,還不如不掛呢。”


    石一堅點了點頭:“書法不好,那掛個山水人物畫怎麽樣?”


    胖子沉思了會:“我看就讓老板給你介紹介紹,我看畫有動物的最合適,而且耐看。”


    老板看著胖子還拉著行李箱,估計這兩人是從外地過來遊山玩水的,閑來無事就來湊個熱鬧,也就沒了剛才的笑容。


    不過進門就是客,正好他兩個月前剛好收了一幅動物畫像,於是就拿這幅畫出來打發一下這兩人。


    不一會兒,老板將畫像攤開來擺在兩人麵前,說道:“這幅畫屬於清代末期的作品,雖然不是出自名師手筆,但是畫工精細,筆線流暢,特別是那雙眼睛,畫得入目傳神,有畫龍點睛之妙,如果兩位喜歡,12萬拿走。”


    石一堅一聽這個價錢,不驚暗暗咋舌。一旁的胖子不動聲色地說道:“這幅畫還可以,隻不過這個價格,說真的,還是有些高了。”


    老板一聽又是這個攪屎棍在搗亂,不免拉長了臉:“那您覺得什麽價格才合適?”


    胖子裝作一副行內人的模樣:“這種動畫畫像,我以前見過不少,家中還有幾幅藏品,我看就6萬8吧,如果您覺得合適,我們就拿走了。”


    老板一聽胖子報出這個價位,知道肯定是坑不了冤大頭,也就說道:“明人不說暗話,6萬8再加兩千,齊頭7萬,我得收點茶水費。”


    石一堅雖然知道這個大肚便便的老板還大有賺頭,不過能開古玩店,都是腰纏萬貫的主,再砍價說不定老板就較勁不賣了。於是爽快地拿出了銀行卡,刷開支付。


    就在石一堅刷完卡,準備從玻璃櫃台中挑選一件小禮物送個小女友趙冬雨的時候,忽然眼皮一跳,讓他發現了件好東西。


    身為通靈之體的他,對陰陽五行的靈氣波動有著天生的敏銳。


    石一堅伸出食指往玻璃櫃台點了點,問:“老板,這個玉墜怎麽賣?”


    老板順著手指的方向一看,立刻將這個拇指大小、色澤和做工都比較上等的玉墜拿了出來。


    “不瞞您說,這東西是從地裏刨出來的,要不是看著有些年頭,我根本不會收,如果您想要的話,三萬您就拿走吧。”


    石一堅接過來仔細觀看,隻感覺這個黃綠參半、被雕刻成娃娃形狀的玉墜通體溫潤,握在手中,似乎還在微微顫動。


    石一堅估計這應該是件好東西,迴去給他三太公瞧瞧,說不定就撿到寶了。於是,他毫不猶豫地再次掏出銀行卡。


    看著刷卡機顯示交易成功,老板也是高興得很,想不到今天是個黃道吉日,遇到貴客了。


    看著石一堅小心地收好玉墜,準備走人,老板就好心提醒:“小夥子,我看您也是個實誠人,那塊玉墜您最好不要佩戴在身上,畢竟,這是件陪葬品,多少都會沾點晦氣。”


    石一堅笑了笑,謝過老板,看著這個店中實在沒有既便宜又好看的小物件作為禮物帶迴去之後,兩人就打了輛出租車,直奔機場而去。


    迴到廣州,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因為著急想早點弄清36年前所發生的一切,石一堅也沒有停下來歇歇,連夜就趕迴了燕尾嶺村。


    第二天一早,天清氣爽。兩人來到了三太公的住處,就看見庭院內的三太公正在慢條斯理地耍著太極拳。


    三太公一見兩人,緩緩地運氣調息,說:“杭州玩得還開心吧?”


    石一堅也不多廢話,直接將杭州六大家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這個石家的當家人。


    三太公一邊聽著匯報,一邊坐迴到了屋子裏。


    他沉思了一會:“打個電話讓你爸過來,還有,打個電話給一鳴,讓他爺爺也過來說說,前兩次他們都有份參加過的,正好可以聽聽他們的意見。”


    就在石一堅忙著打電話之時,三太公拿起孫卓森送來的西湖龍井,往茶具上一泡,幾縷溫熱的青煙夾雜著茶香縈繞,讓人倍感愜意。


    他輕輕啖了一口,一股淡雅之香從舌尖瞬間蔓延開來,隻覺得渾身舒暢,倍感迴味。


    石一堅收起電話,斟滿了一杯茶,拿在手中細細聞了聞。又說起了杭州七月十五巧遇黃三太奶、祭祀銅鈴、夢中之詩、還有古玩店中偶得人形玉墜,一股腦地告訴了三太公,並將所得之物一一呈現在茶幾之上。


    三太公看著眼前這個生性有點懶散,但奇遇不錯的石家後輩,開口說道:“我們石家,曆來與地府有些淵源,這祭祀銅鈴、夢中之事,想必也存在著某種聯係,或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有些事,老頭我隻能給你做些參考,但最重要的,還得靠你自己來領會。”


    說罷,他拿著玉墜,微眯著眼,感受著玉墜散發出的絲絲靈氣,忽然又是搖頭又是歎氣。最後,還哈哈大笑起來,直接將坐在對麵的石一堅和胖子嚇得不輕。


    在石一堅的一再追問之下,三太公才慢悠悠地跟他們講起了一段奇聞異事。


    話說在清代中期,老邁的乾隆帝傳位給嘉慶,成為太上皇之後,精通各朝曆史的大貪官和珅自知,這個一旦掌握實權之後的新皇帝,比定會拿自己開刀,用來平息百官不滿、黎民之怨。


    於是,大貪官和珅一麵加強對嘉慶的監視,一麵則是四處尋找與其外貌相似的替身,代他赴死。


    有錢能使鬼推磨,無錢鬼也不上門。


    一天夜裏,大總管劉全火急火燎地將一名鶴發童顏的道士接到了和珅府中。


    老道士將一枚拇指大小的玉墜交到了和珅手中,並告誡他,想要讓玉墜替你一命,必需齋戒七七四十九天,期間每晚子時三刻,必須滴上一滴鮮血喂養。事後,每逢十五,隻需滴上一滴鮮血即可。


    如遇殺身禍事,除非身首異處或者壽元已盡,否則玉墜便可替你擋過一劫,七日之期一到,已死之人既可還陽。


    大貪官和珅雖然是半信半疑,但是現在除了相信,已別無選擇,因為老乾隆皇帝的病已經越來越嚴重,能否熬過明年開春,還是個未知數。


    給老道士一大筆錢財之後,當晚子時,和珅就開始了還陽大計,並將玉墜佩戴在身上日夜供養。


    隻不過,還未等他齋戒完七七四十九天,太上皇就已經駕崩了。


    乾隆病逝,和珅就被軟禁在了靈堂之中。得知自己的末日即將來臨的他,撫摸著脖頸上的玉墜,望著天上的一輪明月,萬分感慨。


    眼看就要成功之際卻功虧一簣,痛苦、怨恨、恐懼、絕望,無言以表。隻是在他在上吊之前,卻寫下了一首七言絕句:


    五十年前幻夢真,今朝撒手謝紅塵。


    他時水泛含龍日,記取香煙是後身。


    石一堅當然聽說過和珅這首有名的七言絕句,大概的意思就是活了五十年,像夢一樣,等他轉世迴來,一定要將皇帝牢牢控製在手中。


    不過,在奇門江湖中,對這兩句詩還是有一番獨特的見解,就是河水泛濫之時,就是他還陽之日。據說,和珅身上佩戴的玉墜,可以遇水重生,雖然真真假假不得而知,但是後來,奇門江湖中就將此玉墜稱之為香煙玉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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