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並肩齊行,駕著馬,不多時就從軍營到了城內。天已黑,這城內俱是萬家燈火通明。看著看著,慕子衿的唇角不由自主的勾了起來,現在這安穩和平的天北城,正是他們在前線辛苦拚殺換來的。


    三人在街上放緩韁繩,慢步走著,看著那幾處酒樓,慕子衿揚鞭一指,“說吧,想去哪家?”


    “小將軍今日當真請客?”祝暮安問道。


    慕子衿白人一眼,“廢話,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好嘞!”祝暮安笑著應了一句,“要不,咱去春風樓?”


    “噗哈哈哈!”夏輕塵在旁邊笑出聲來,“你小子,還真會占你將軍的便宜是嗎?”


    春風樓,全天北最好的一家酒樓,菜色、美酒,俱是天北城首位,若非說缺點,那就是貴!平日裏在別家酒樓能吃兩三頓的錢,在春風樓隻能吃一頓,還可能不夠。


    慕子衿佯怒,揮鞭甩去,卻也收了力,隻鞭尾輕觸人手臂,“你個混小子,饞了多久了?專等著這一次坑我?”


    “嘶。”祝暮安捂著手臂,故意嚷嚷起來,“小將軍打人了!”


    慕子衿一口氣哽住,“行了行了,別嚎了,就那一鞭,能打傷你就怪了!”


    祝暮安不聽,繼續嚎著,“慕小將軍打人啦!快來看看呐!”那架勢,大有小將軍你不同意,我就繼續嚎的感覺。


    慕子衿捂臉,幸虧這晚上出門夜行的比較少,不然臉都丟幹淨了,“行了,不嫌丟人啊?春風樓就春風樓,我還不至於請不起。”


    祝暮安立馬正襟危坐,拉著馬匹,方才那無賴的耍皮樣瞬間沒了,一拱手,“那就多謝小將軍了。”


    慕子衿目瞪口呆的看著人,“祝暮安,你是學了變臉是嗎?”


    夏輕塵已經在一旁笑瘋了,今日應該是他笑得最多的一天,笑得他差點沒從馬背上摔下來。


    慕子衿迴身瞪人一眼,“笑,還笑?別忘了,你小子自費,我可沒說請你!”


    夏輕塵依舊笑著,笑到一半忽然停住,“你說什麽?!”


    “你自費啊!”


    夏輕塵的笑容陡然凝固,這一次,換成是慕子衿跟祝暮安在笑他了,“阿衿你還來真的啊?!”


    慕子衿忍笑頷首,“是啊,來真的!”


    “你!”夏輕塵一鞭子甩過去。


    慕子衿躲過,喚道,“暮安,走,去春風樓!”


    “是!”隨著一聲應答,慕子衿跟祝暮安打馬前行。夏輕塵一個愣神,就給甩出一段距離。


    “慕子衿!你給我站住!”夏輕塵趕忙打馬趕上,三人壓著馬匹的步子,在街道上來了個追逐賽


    三人邊吵邊鬧,不多時就到了酒館門口,翻身下馬把韁繩扔給旁邊的店小二,進了店。


    店裏頭熱鬧非凡,不少有頭有臉的人物都聚在了此處。春風樓每日客滿,隻有一間空房專門留給慕家的,也得多虧是慕子衿,這才讓三人有個包間可用。


    三人進包間還沒喊呢,那小二熟門熟路的端上來了酒跟小菜。


    那小二見幾人落座,立馬湊過來,“小將軍,你們要些什麽菜?”


    慕子衿接過了小二倒過來的酒,一揮手,從懷裏掏出一兩銀子扔過去,“老樣子,記得注意下分量就好。這給你的,酒錢吃完再付。”


    那小二接住了銀子笑眯了眼,連聲道,“好嘞小將軍,我這就去安排。您三位稍等,菜馬上就來!”邊說著,這小二邊出了包間,背過身的時候拿牙咬著那銀子,喜笑顏開。


    “阿衿,你是來這多少次了?這麽熟?”夏輕塵接過酒杯就一口喝了,“有錢了就是不一樣了啊?就你這花錢,慕家遲早得給你敗光,今天請一頓明天請一頓的。”


    慕子衿笑罵道,“滾吧你,我拿的都是上次陛下賞賜的錢,可沒動家裏一分一毫。”


    “沒動家裏一分一毫?我信你就怪了!你那俸祿現在拿的不是你們家的?”


    “誰跟你講我領了俸祿?”慕子衿也一口喝了杯中酒,順手拒絕了祝暮安要倒酒的動作,手腕一轉,接過了酒壺,給自己倒滿一杯,“你坐著,不用伺候著了,出了軍營你就是你,不是我的親兵。”


    “誰信你沒領啊,大名鼎鼎的昭德將軍,慕小將軍!”隨後,夏輕塵也轉頭跟祝暮安說道,“坐著吧你,別總束著,出來就好好放鬆。”


    祝暮安見兩人都這麽說了,自然也就不推脫,撩袍坐下,一臉疑惑的看著慕子衿,“小將軍你不領俸祿的嗎?”


    慕子衿嘴角勾起一笑,哼了一聲,“還真沒領過,從入嘯林到現在,我一個月的俸祿都沒收到。”


    祝暮安跟夏輕塵對視一眼,又轉視線牢牢地盯住了慕子衿,眸中全是不相信。


    “行了你倆,別那麽看著我,我說沒領自然就沒領,你倆也別到外頭嚷嚷這事。”慕子衿邊說著邊夾起一粒花生米扔進嘴裏,“入嘯林之前我每月還從家裏領點錢,入嘯林後我就沒領過了。俸祿也沒領,戰利品全在家裏頭,我身上除了陛下賞賜下來錢和以前存的錢,還真就沒多的了。”


    “你幹嘛不領?”夏輕塵疑惑了。


    “領什麽?俸祿?那本來就是我家的,再發給我?你說沒多發,你問朝裏頭那幫文武大臣信嗎?再說了,陛下賞賜黃金千兩,勻了五百兩進了城庫,其餘都在我自己手裏,夠我用好久的了。”慕子衿一臉不以為意,說真的,他還真沒把錢財放心上,以慕家的財富,但凡是合理的,需要什麽自然都有,甚至都不需要自己花錢,存的那些錢也隻是為了備不時之需,幾十兩銀子就能購買一處宅邸,五百兩黃金都足夠養活一個五口之家了。


    “可是之前並不是你們慕家管錢啊。”祝暮安邊說著,邊習慣性的又給慕子衿滿上了酒杯,成功獲得了慕子衿的一個白眼。


    慕子衿手指敲著桌子,“我不缺錢用,以前的俸祿一開始都在我爹那,發下來後我嫌沒用,都給我拿去勻給陣亡將士們的撫恤金了。”比起給自己用,慕子衿覺得發給那些為國而戰的將士更好,反正又不缺錢,發下去比留在手裏好。


    另兩人沉默了,被慕子衿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弄得無可奈何,恰好這時候,小二端著菜進來上菜。慕子衿一拍桌子,“行了,吃菜,聊這些有的沒的幹嘛?”


    十幾二十歲的小夥子正餓著呢,又穩著那饞人的香味哪還忍得住,全開始大快朵頤了起來。


    這一頓飯吃的也快,一刻鍾就把桌上的夥食一掃而盡,三人滿足的靠著椅背有一搭沒一搭的喝著酒。


    夏輕塵是個酒量不行又喜歡喝酒的人,一頓飯下來,又有些醉眼朦朧,拿著酒杯對著祝暮安,醉醺醺地說道,“暮安,你小子那身本事哪兒來的?你來之前,我夏輕塵隻在阿衿手上討不到好,你一個新兵,你來了我居然打不過你!說!哪兒學的?”


    祝暮安尷尬的笑著,“武師教的而已,能到哪兒學?”


    夏輕塵搖著頭,“不許撒謊!全天...天北,沒有能教出來你那身功夫的...的...武師!天北哪個武師...能教人輕功的啊!”


    祝暮安眉睫輕輕動了一下,眸中光芒一閃,又瞥眼看了一眼慕子衿。慕子衿正坐在一旁饒有趣味的看著兩人,見人看過來聳了聳肩,努了努嘴,示意人講下去。祝暮安哈哈一笑,“我不是天北人,就是聽到北邊有戰事,這才從南方過來想要報效祖國的。”


    慕子衿沉了沉眸,報效祖國...嘶,要是沒遇到穿越這檔子事,以他的身體,貌似參軍也不理想啊,算是,因禍得福了?


    夏輕塵一臉了然的點了點頭,又給自己灌下去一杯酒,“那難怪...這樣一來,我倒...倒是好奇...你家師父叫什麽名字?”


    祝暮安哽了一下,一時半會兒沒給迴答。慕子衿看出人為難處,敲了敲桌子,“好啦輕塵,人願意說就說,不願意說就別問了,指不定人師父不讓說呢?”


    祝暮安也聽出來慕子衿在打圓場,立馬借著話頭往下說道,“是啊,夏副參,這不是我不想說啊,師父他老人家有令不讓我說啊!”


    聽到這話,夏輕塵這才沒繼續問下去,也有可能是真醉了,在灌下去一杯酒後,“咣”地一聲,醉倒在了桌麵上,聲音大到嚇得兩人抖了一下。


    慕子衿扶額歎息,“輕塵你,喝不了酒就別喝那麽多。”


    祝暮安一臉迷茫,慕子衿瞥眼看過去,險些沒給人逗笑,慌忙用咳嗽作掩飾,“咳,行了,你先迴去吧,我把人送迴去。”


    “是。小將軍。”祝暮安習慣應答。


    慕子衿正把夏輕塵架起來,聞言皺了皺眉,“說了,出來別束著了。對了,你是迴軍營還是迴哪兒?”


    祝暮安起身把人的披風遞過去,“軍營,我在天北沒有宅子,也不知道去哪兒啊。”


    慕子衿點頭,“那你先迴去吧,免得誤了宵禁。”


    祝暮安這才一躬身出了房門。聽得門被關上的聲音,正醉醺醺的夏輕塵立馬就站直了身子,完全沒有剛才那副醉的不省人事的樣子。


    “嘴還挺牢這小子。”夏輕塵一邊整理衣裳一邊說道。


    慕子衿拍了拍手,“不用試了,我大概知道了。”


    “哦?你知道了?”夏輕塵瞥人一眼,目光依舊盯著門口。


    慕子衿把披風係上,“他自己承認是南方的人,而且上一次稱唿教自己武術的師父是以‘太’字開頭,這小子是京城的人。而且,還不是一般的人...”


    “那你還把他留在身旁?”夏輕塵著急了,抓著慕子衿的手腕。


    慕子衿安撫一般的拍了拍他的手,“沒事,我還不知道他確切身份,現在也沒理由趕他走。再說了,車到山前必有路嘛。”隨即展開笑容,“走吧,迴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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