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的操場上到處都是夜間散步的學生們,三五成群、歡聲笑語;而觀禮台的背後,卻有著一支仿佛不屬於這喧鬧操場氛圍的隊伍,他們秩序盡然,動作剛勁有力,齊步、正步整齊劃一。


    這支隊伍一身黑衣,後背處有著金黃色的花紋,右臂處掛著臂章,宣示了他們所在的部門:校國旗護衛隊。


    隨著最後的集合整隊,和震耳欲聾的“護我國旗,壯我國威”的口號聲響起,當天的訓練就到此結束了,隊員們互道告別,三三兩兩的一起迴宿舍。


    蘇桐作為國旗護衛隊有史以來第一位女執行隊長,挎著指揮刀,一個人走在後麵。雖說她是第一位女執行隊長,可是單看背影,確是絲毫看不出是個女孩子。她身材高挑,更是剪了一頭短發,再加上經常接受儀仗訓練,讓一些師弟師妹在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鬧了喊她叫師兄的笑話。


    “蘇桐師姐!”一個師妹從後麵追過來。


    蘇桐剛過完校內馬路,就站在馬路對麵迴頭看向那個師妹,“怎麽了?”


    那個師妹左右看了看,見沒車,就越過馬路往這邊跑了過來,“師姐,那個...”


    話未說完,一旁的轉角處忽然出現一輛車,僅一打眼就能看得出來這輛車開著四五十碼的速度在校園裏疾馳。


    一聲刺耳的刹車聲響起,走在前麵的隊員紛紛迴頭。


    那師妹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愣在當場,就連蘇桐喊她快躲的聲音都沒能聽到。緊急時刻,蘇桐衝過去,用力把師妹往路旁一推。


    一聲巨響傳來,隨後就是一個人被車撞到飛起,重重摔落在十幾米外的地上。


    “師姐!”


    “蘇桐!”


    驚唿幾乎同時響起,國旗護衛隊的隊員們向著這邊極速衝來。


    蘇桐雙眼被血遮住,看不到任何東西,隻能勉強聽到一點聲音,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她拚著最後要失去的一點意識,抓緊了依舊握在手裏的儀仗指揮刀。


    “儀仗指揮刀是儀仗精神的傳承,接過這把刀,就意味著你將擔負起傳承儀仗精神的責任。蘇桐,我相信你能做好的。”師兄的聲音迴蕩在她的腦海裏。


    可是,師兄啊...我怕是傳承不了這份精神了...


    “我這是...要死了嗎...”


    “我的理想...我的信仰...”


    “真的...要就此結束了嗎...”


    “我...還沒去到...我日思夜想的軍營呢...”


    “老爺!夫人生了!”


    辰國德慶三年,駐守邊關的慕氏一家迎來了他們的第二個孩子,消息一出,天北城舉城歡慶,穆家家主慕長川更是破天荒殺牛宰羊,在軍中大擺宴席。


    一時間,周邊地區有頭有臉的人物紛紛送禮,祝福慕家弄瓦之喜,就連辰國君主都派人從京城將賀禮送至慕府上。


    而這個時候被安放在房內的新生嬰兒,睜著眼睛看著古色古香的屋頂,琉璃色的眼睛裏透出了一絲疑惑。


    “我,重生了?還穿越了?”新生的嬰兒還說不了話,隻能咿咿呀呀的發著聲音。蘇桐轉著眼珠,打量著身旁忙碌的下人們,一臉疑惑,不知是什麽情況。


    冥思苦想了一會兒也沒有什麽頭緒,蘇桐閉上了眼,“罷了,就當重新過一次人生吧...”


    德慶十三年


    慕子衿坐在書桌前,撐著頭看著窗外的景象,手上不自覺的轉起了毛筆。


    來到這個世界十年,她對這個世界已經有了很多的了解。這個世界三國鼎立,西昭、南辰、北武,而她,重生到了南辰定國侯慕家一脈。


    慕家一脈自祖上起便是南辰國的大將,一代一代的傳承下來,在她太爺爺那一代,慕家獲封世襲定國侯,領嘯林軍十五萬人馬,駐守南辰與北武交界之處。這三個國家,西昭地處偏僻,自立國來便不外出征伐,每年向另兩個國家獻上朝貢,以求安穩;而北武以武立國,收了西昭的好處自不會再擾西昭,便時常與南辰爆發衝突,慕家便一直擔負著抵擋北武入侵辰國的重任。


    而慕子衿的父親,正是慕家現任家主也就是現任定國侯慕長川。她這一輩,有一個小她五歲的妹妹,名叫慕涵安;還有一個大她三歲的哥哥,名叫慕旭雲,他因要繼承定國侯的封號,自小便跟隨著父親習武,現在一身武藝,在同齡人中已是其中翹楚。


    慕子衿雖是個女兒身,可是那性子確實一點不像女子,自從蘇桐看到了女子服飾、頭飾那些以後,就打定主意一定不碰那些東西,看著都麻煩,於是自小就纏著自家爹爹和娘親不肯穿女兒服飾,兩位原先自然也是不同意的,但是也拗不過自己的寶貝女兒,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


    五歲的時候,慕子衿纏著慕長川非要學武,慕長川原先希望自己女兒好好讀點書日後嫁個好人,於是直接給自家女兒請了個教書先生,說什麽也不教她武藝。


    結果,慕子衿鬧了幾次書房,天天逃學翹課,就是不好好讀書。她有著前一世的記憶,讀書認字本就難不著她,讓她再花時間學以前學過的,慕子衿自然是不願意。那教書先生覺得她頑劣至極,又不敢自行處置,就跑到府裏告狀,慕長川一怒,把慕子衿喊過來準備好好收拾她。慕子衿張嘴說了句:“先生教的我已會了,又何必還要上學?”,把場上兩人驚在當場。那教書先生不信,寫字考她,她果真是對答如流,硬是把慕長川後麵要責罵的話堵在了嘴裏一句也說不出來。教書先生一甩袖子,憤怒離去。


    此事過後,慕長川又請了好幾個教書先生,既教識文斷字,又教詩詞歌賦,結果無一例外,慕子衿說什麽都不學,不管自家爹爹怎麽威逼利誘,該上課她就翻牆跑出去玩耍,該讀書她就溜去看哥哥練武,弄的幾個教書先生怨言頗多。慕長川也為此事罵了慕子衿好幾次,但是慕子衿都是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被罵的時候就跪在那老老實實聽著,罵完了該怎麽樣還怎麽樣,一連幾個先生都說她“雖有才華,卻不聽管教,無法無天”,紛紛不願意繼續教導,全部走了。


    慕長川帶兵征戰數十年,麾下士兵子弟哪有人敢不聽他的,唯獨慕子衿,做了這第一人。這位有著赫赫威名的慕大帥拿寶貝女兒沒辦法,隻得遂了她的願,教她習武。這不教則已,一教卻發現自己這個寶貝女兒武學天賦極高,又肯吃苦,幾年下來,各路武器兵法都已能夠熟練使用,也算是沒有埋沒慕家的血脈。


    隻不過,習武也就罷了,軍中事務繁忙,慕長川自是不可能一直在家中看著孩子們。慕子衿完成每日必修的武學以後,常常出府玩鬧,憑著學來的武藝結交了一夥兒狐朋狗友。一夥兒人今日在這戶人家偷隻雞,明日打碎那戶人家的窗戶,反正一天到晚在外胡鬧,氣的慕長川三天兩頭的收拾慕子衿。偏偏她好了傷疤忘了疼,又兼會了輕功,不讓走大門就翻牆而出,沒一天消停的。慕家實在是頂不過她的頑劣,正好她又自小以男裝示人,便索性一錯到底,給家人下封口令,對外隻稱自家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


    “小公子。”


    敲門聲響起,慕子衿放下手中的筆,揚聲,“怎麽了?”


    “老爺和大公子迴來了,在正廳呢。夫人命我喚小公子過去。”


    “知道了,你在門外等著。”慕子衿起身,稍稍整理下衣服,便出了門。


    正廳上,除了慕子衿,其他四人早已到了。慕旭雲已經十三歲了,慕長川便將他帶入軍營履職磨礪,兩人剛從軍營迴來,一身盔甲還未卸去。慕長川的夫人柳氏帶著年方五歲的慕涵安恰巧前廳,正巧撞上二人迴府,便歡歡喜喜的迎接了進去,再派人喊慕子衿過來。


    慕涵安是幺子,再加上是個女兒,受盡一家人的寵愛,更是喜歡纏著兩個哥哥玩耍。她已有幾日未曾見到自己的大哥哥了,一見到慕旭雲迴來,一下子就撲到他懷裏,絲毫不顧堅硬無比的盔甲。


    慕子衿步入正廳時看到的便是這一幕,柔聲道,“安兒你小心些,別撞傷了。”


    “衿兒,你來了?”慕旭雲眉眼帶笑,看向來人。


    慕子衿向著慕旭雲微一點頭,笑意漣漣,然後抬手向已坐在主位上的慕長川夫婦二人行了一禮,“爹,您迴來了。”


    柳氏噙著一絲笑,打趣道,“你爹幾日沒迴來,這禮節還多了。”


    慕長川卻道,“這混小子惹事的時候,就不知這禮節二字了。”


    慕子衿尷尬一笑,嘟囔道,“我這幾日沒出去胡鬧了...,爹您這剛迴來又要罵我啊?”


    慕長川指著她,終究還是沒說狠話,恰巧慕涵安在旁邊喊了一聲“二哥哥”伸著手要慕子衿抱,把注意力都吸過去了,慕長川無奈放下手,和柳氏說起話來。


    慕子衿伸手把賴在慕旭雲懷裏的妹妹抱過來,刮了下懷中人兒的鼻子,滿臉寵溺,“安兒,你大哥哥身上都是硬邦邦的盔甲呢,小心些別傷著了。”邊說著,邊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慕涵安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然後繼續抱著慕子衿不撒手。


    慕子衿逗了下小人兒後便轉頭看慕旭雲,“哥,這段時間你和爹爹總是往軍營跑,莫不是邊關又有什麽動靜了?”


    “斥候來報,武國這段時間一直有小股士兵在邊境處徘徊,有時也會越界,隻不過一直沒有當麵抓住。爹擔心可能他們會有大動作,這幾日忙著安排巡邏哨衛。”慕旭雲拿起下人剛送上來的茶抿了一口,眼睛裏透出了一股擔憂。


    慕子衿的眼神裏忽地透出了一抹狠厲,但是這個眼神稍縱即逝,待到再低頭看向慕涵安時,又變迴了一臉寵溺,“武國屢次犯我大辰,實是欺我大辰不會主動挑起戰爭。但是他們忘了我大辰雖是不喜戰,卻也不懼戰。這才安分了幾年,又想重蹈覆轍了?”這句話的語氣實在是不配她現在的表情,就連懷裏的慕涵安都睜著疑惑的眼睛,眨了眨眼,看著抱著自己的二哥哥。


    慕長川恰巧聽到這一番話,歎了口氣,“不管怎麽說,未得聖上之令,我們也不方便主動出擊,且先見招拆招吧。”


    柳氏看著廳內幾人又準備聊公事,連忙打斷,“衿兒,你爹爹、哥哥他們剛迴來,好不容易能休息會兒,此事以後再說。”


    慕子衿一笑,“娘說的是,是我不分場合了。”


    幾人敘敘家常,聊些坊間八卦,時間不自覺的便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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