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也立過遺囑,全部都給蔡西貝,她最了解當時的心情,隻希望她在乎的人,在這世上活得更輕鬆一些。


    今夏再也沒有理由遠離韓以歌,這已經足以撼動今夏堅固的內心。


    他們曾是很好的朋友,現在也是彼此唯一的親人。


    送走醫生之後,今夏留在韓以歌的房間照顧他,她有醫學知識,她完全可以照顧韓以歌。


    “韓以歌,我不要你的錢,你知道我最不稀罕錢了,你的錢我一毛都不要。”


    “你不能死的,我這個人特別笨,我不會做生意,不會和人打交道,你把韓勝集團交給我,隻會讓你的心血功虧一簣。”


    今夏一邊擦拭他額頭冒出的汗水,一邊和他說話:“你得活著,你是哥哥呀,哥哥不保護妹妹的話,妹妹會被別人欺負的。”


    “你還記得嗎?以前,那些孩子笑我是孤兒,他們搶走我的饅頭,反過來砸我,都是你擋在我前麵,替我被砸。”


    他不是聰明人,他不會反抗打人,但是他懂保護今夏,就是替她抵擋傷害。


    今夏訴說他們少有的溫馨時光:“那時候我不會洗澡,全身上下都很臭,隻有你不嫌棄我,帶我迴家洗澡,結果……”


    “……結果,你餓急了,把牛奶味的沐浴露給喝了下去……”


    韓以歌幹啞的聲音緩緩響起:“你吐的滿嘴是泡泡,我還在旁邊很羨慕,想學你也喝一口……”


    今夏驚喜的看著他,他仍然虛弱,隻是有了些許精神:“那時候我是真的傻,不知道你可能會死,現在,我絕對不能讓你再受到傷害……”


    他醒了,今夏連忙給他倒水吃藥。


    按動床頭的按鈕,床頭緩緩升起,幫助韓以歌吃藥。


    醫生說他的身體抵抗力非常弱,倘若不好好休養,將永遠是個病秧子。


    “咳咳……”


    正說著,韓以歌便咳嗽兩聲,虛弱地問道:“夏夏,今晚上留下,陪陪哥哥,好不好?”


    他拍了拍身邊的空位,笑著說:“至少在今天,我不想一個人。”


    今夏難以拒絕,站起來道:“我叫管家進來幫你洗一洗。”


    韓以歌以為她拒絕,失落的低下頭,三根手指的手卻倔強的拉著今夏,不鬆手。


    今夏緩緩安撫他的手背,道:“我也得去洗一洗,至少不能這樣臭著吃完飯。”


    早上到現在,兵荒馬亂的一天,她一口水都沒顧上喝。


    韓以歌驚喜的看著他,今夏在他期待的目光之中離開這個房間,她的房間在他對麵,是整個城堡視野最好的位置,女傭已經等在裏麵,為今夏提供最舒適的享受。


    出來時,她換了一件舒服的家居服,韓以歌那邊也已經收拾完畢,換了新的床單,是今夏小時候喜歡的彩色圖案,主色調為藍色,雖然中性,但是配韓以歌的氣質,還是幼稚了。


    他就是蔡西貝描繪中,隻會睡黑色真絲床單的那種人,而他剛剛的床單,也真的是深灰色。


    現在為了今夏,特地換了。


    晚餐很豐盛,擺在韓以歌的房間裏,韓以歌身體不好,強撐著要起來下地:“有外人在,不能太失禮了。”


    今夏環顧房間裏的管家,喻天景也在場,便請他們先出去。


    韓以歌有自己的尊嚴,不允許外人看見他的失態。


    “天景留下。”


    韓以歌唯獨留下喻天景,靠在床上,也不讓今夏動,讓喻天景來會把晚飯端到床前來。


    三個人,韓以歌坐中間,今夏和喻天晴一左一右。


    “你要忌口,不能吃油膩,以後都要注意。”今夏管著韓以歌晚飯的內容,他樂於遵守,一點意見都沒有。


    喻天景在一旁,忍不住笑出聲:“韓總,平時我們都管不住你,如今你也有克星了。”


    看來,韓以歌平時不怎麽注重保養。


    韓以歌也跟著笑:“不一樣,妹妹管我,我願意。”


    “你們還笑。”


    今夏氣的想抽他一巴掌:“你也不看看你現在的情況,你才三十多歲,沒結婚沒生孩子,你現在和病入膏肓的老人一樣,要提前養生了。”


    真不知道有什麽好笑的,還有人把自己的身體不當一迴事?他難道對女人沒有一點想法?有錢人不是都很惜命嗎?


    韓以歌故作輕鬆,道:“我沒有孩子,就把你的孩子好好培養,做我的繼承人。”


    “不要這樣說,你應該有自己的生活。”


    今夏不願意聽到這樣的話,他的病例今夏仔細看過,這些年治療折磨,讓韓以歌清心寡欲,沒有談過女朋友,也沒有什麽男女關係上的女伴。


    今夏擔心,他用的藥有副作用,影響了韓以歌的雌性激素分泌。


    吃完了晚飯,喻天景收拾東西,房間裏隻剩下今夏和韓以歌。


    韓以歌動不了,靜靜地等著今夏。


    她又迴到自己房間刷牙,洗漱完了才又迴來,躺在韓以歌身邊,卻背對著他。


    韓以歌輕咳兩聲,聲音悠遠飄渺:“小時候,你住我家,我們也睡在一個床上。”


    今夏還記得,那時候韓叔叔照顧她,留今夏在韓以歌家照顧韓以歌,睡在一起是怕韓以歌半夜亂跑。


    “換個醫生看看吧。”今夏轉過來提議:“總不能這樣拖下去,你家大業大,也該有個自己家庭。”


    生活有了盼頭,有了新的親人,才能有勇氣活著。


    “有個家庭,耽誤別人嗎?”


    “夏夏,你是醫生,哥哥也沒必要騙你。”韓以歌歎息:“早些年發覺身體出了問題,找過幾個女人,也試過做人工受孕,想著隻要對方能懷個孩子,以後一定把身家性命都給她。”


    看樣子,失敗了。


    “強行變聰明,等於逆天改命,遲早會付出代價。”


    “我急著迴來找你,為的也是現在這一刻。”韓以歌三根手指拂過今夏的頭發,道:“夏夏,哥哥已經是半個廢人,不知道還能活多久,以後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


    今夏閉上眼,不能再看韓以歌眼裏沉重的情感,這對她來說,是無法承擔的負重。


    她又轉過身,韓以歌不再提這個沉重的話題:“夏夏,哥哥說不著,能說一說,我離開以後,你過得生活嗎?”


    他離開以後,今夏又孤獨了幾年,一直到上高中之後,遇見容慎言,才真正好了起來。


    “不好不壞,一個人活著。”


    今夏輕描淡寫:“有一年上高一,京城下了好大的雨,我跑得迴家的時候,不小心踩空了下水道的蓋子,差一點被雨水衝進去。”


    衝進去,就死定了。


    韓以歌手掌一緊,今夏連忙說道:“有個叫容慎言的小混混拉了我一把,才把我救了迴來。”


    想想她也是真的慘,從小到大都在依靠別人活著,容慎言救了她以後,常常帶她去學校門口的夜市吃飯,她吃的少也不敢吃,他就嘲笑她:“這小妞兒,瘦的雨水都能衝走,哥一隻手把你提起來,再不多吃一點兒,下一次哥也救不了你。”


    餘惠熙眼裏看不上的容慎言,真真實實陪著今夏生活了整個高中年華,沒有他,今夏或許已經走上了彎路。


    韓以歌由衷感謝:“那他現在呢?哥哥要親自感謝他。”


    “死了。”


    今夏睜著眼,看著精美雕花的天花板,麵無表情的說:“我給他補課,差一點就把他拉迴正軌了,可是他死在地震裏。”


    他媽媽毒癮發作,他在家裏照顧媽媽,沒能赴今夏的約,也沒能在死前見今夏最後一麵。


    而今夏,再也沒有機會看他堂堂正正做人的那一天。


    韓以歌心疼:“夏夏,哥哥以後保護你。”


    “嗯,那你要好好治療,活久一點。”


    今夏完全相信他,隻希望他能配合治療,健康的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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