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哪個宮女太監傳出的謠言,從前些時候就開始有人私下議論,說後宮的主子們今日獻上的曲藝若能拔得頭籌,入夜後便能同皇上在後花園裏吃酒賞月。


    上官曦是領命在身不敢懈怠,別的妃子秀女們卻是都想獨爭這一份寵愛,可太大的事情惹出來又怕兜不住,隻能在一些細微末節的小事情上動手腳。


    於是便萌生了各種斷別人前路的法子,什麽假裝姐妹情深與同住的秀女喝酒至爛醉如泥,自己卻偷偷將酒倒掉,好讓人家趕不上第二日的祭祀典禮。


    還有些秀女私下裏偷偷在別人飯菜中加瀉藥,讓人吃了上吐下瀉、有些是剪了別人精心準備的禮服讓人去不成、更甚有故意在茶水中加了蒙汗藥讓人睡過頭的……隻能說女人要是狠起來,著實有些可怕!


    可憐那些受害者,無權無勢又找不到人和證據,隻能淚眼汪汪地看著別人去祭祀大典上爭奪寵愛、大放異彩的。


    比如這傾顏殿內,服侍的婢女們正進進出出的忙碌著,給自家主子梳洗打扮。


    柳詩詩抬手輕輕抿過胭脂後,雪白的肌膚映襯之下,火紅的唇色更加凸顯出她的盛氣淩人。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不由自主地開始沉淪,這絕世的容貌任哪個男人看了能沒有幾分眷戀?


    “那上官染至今無名無分,還偏偏要在今日大典上出風頭,主動請纓要獻什麽舞,也不先看看自己的分量?!”


    “雖說她是以才女的身份在上丘城出了點兒名頭,可這宮裏不比外麵那些個眼拙的,這裏頭高門顯貴的看誰不都得帶點家族地位,她上官家不過一個小小的吏部侍郎,有什麽是能拿得出手的?”


    柳詩詩一番絮叨過後,旁人絲毫沒有言語,怕再無人接話免不了又要被責罵,一旁機靈的小侍女趕緊趁機笑著應和。


    “是啊,小主年今年盛裝出席,可是要在台上壓她們一頭了,這上官家的小姐不知天高地厚,怕隻會自討苦吃呢!”


    柳詩詩嘴角微微上揚,她的手在麵前擺著的金銀首飾左右徘徊,最終落定在那珠光寶氣的金釵上。


    “這話倒是不錯,不過我更想讓她在台麵上出出醜,才總覺得這心裏啊~能舒坦些!”


    秋月接過她手裏的金釵小心翼翼地別上去,像是很自然的領了命令,便低頭退身出去辦事了。


    為了今日這一場,她柳詩詩可是專門請名家繡娘做了整整一個月的蘇粉水袖華裳,她就是要成為豔壓群芳的一枝獨秀。


    而早晚有一天,她也定要獨坐那高高在上的後宮之位!


    秋月是掐準了時辰,擋在半道上攔了前去各個宮裏頭送東西的婢女們。


    那領頭的紅姑姑據說是尚宮局裏專門分派東西的老人了,幾十年來後宮裏像這重要日子裏,你爭我鬥的局麵也見過不少。


    可要在這宮裏長久立足就必須守好自己的本分,既然誰都不能得罪,那自己負責的活計也絕不允許出什麽茬子。


    不過用銀錢收買人心這種最笨拙的法子,她秋月是絕對做不出來的,她要做就要做到毫無痕跡可循,絕不輕易叫人看出破綻。


    “紅姑姑好!”


    秋月低頭行禮過後,像是充滿了好奇一般地望著紅姑身後那兩個宮女端著的服侍。


    “敢問姑姑,這衣裳可是送去給上官家小姐的?”


    雖說這秋月不是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婢女,不過畢竟還是有自家主子撐腰,所以即便是不情願,她紅姑也是要給些薄麵的。


    “是,若沒什麽要緊的,我們還要趕著去置辦差事,煩請秋月姑娘挪挪步子讓個路!”


    “紅姑姑莫急,奴婢這也是實屬無奈之舉……”


    秋月一麵說著,眼眶迅速紅了起來,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像是有千般委屈難以訴說。


    她道:“我家小主天生性子孤傲,做什麽都要爭獨一無二,所以今日叫奴婢一個一個去打聽別家主子的穿衣服侍,她好避開相同的王樣式……可我們這些下人的著實叫人一路為難,做了要遭人冷豔和嫌惡,不做又要受自家主子的責罰打罵……”


    秋月都已經淚眼汪汪的說到了這個地步,她紅姑要是在不給看一眼,別人瞧著倒像是她在欺負人了,萬般無奈之下她隻得妥協一步。


    “我可以讓你看看衣服的樣式,不過你隻能遠遠地看一眼,決不允許靠近!”


    原本就沒想過要觸碰的秋月,聽到這話自然是萬般情願的,這樣她就更不怕出事之後自己會有什麽嫌疑了。


    紅姑身後那領命的兩個宮女拿著衣服將之展開來,也就是一件平平無奇毫不出彩的素藍色舞衣。


    秋月一個步子上前看似是抬手要謝禮,卻故意被衣裙絆住一個趔趄摔到地上,手上的粉末也順勢飛出粘到那件舞衣上。


    不過這距離相隔著有近一米遠,在紅姑眼裏也就是看到她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


    “一時情急失了禮數,謝過紅姑姑的好心相助,奴婢先告退了!”


    秋月轉過身,看似是驚慌失措的離開,卻在轉角的那一刻,表情瞬間變化,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


    儲秀宮內,彩雲和彩環將那素藍色舞衣來來迴迴翻看了好幾遍,直到彩環終於忍不住撇嘴抱怨起來。


    “小姐,這件衣服哪裏像是能穿得上台麵的,倒像隨便從箱子底下翻出來的舊貨,這尚宮局究竟怎麽辦的事,雖說當初我們的確要的是藍色,可也不能隨便塞給我們一件敷衍了事啊!”


    彩雲聽著也是很急躁,她越想越生氣,嘟囔道:“我這就把她們追迴來討個說法!”


    眼看著彩雲一隻腳都已經要踏出門去,上官曦趕緊開口將她叫住。


    “你以為追迴來就能解決問題麽,她們不過是領命辦事,如今既然已成定局,便就這樣也罷。”


    彩雲和彩環自然是不甘願的,可也得聽命行事,隻能垂頭喪氣的走到上官曦身邊,繼續給她整理梳妝。


    這妝發沒有整理就緒,卻聽到外頭不知何處傳來嚶嚶哭聲,聲音時斷時續的惹人心煩。


    本就思緒不定的彩雲忍了許久後,終於是忍不住了。


    “好好的日子,究竟誰在外頭惹晦氣?!”


    她等了許久也不見迴應,隻聽得那哭聲頓了片刻之後,又開始了。


    彩環走到門口瞅了兩眼,迴過身來道:“好像是對麵許家的小姐,不知怎麽了,她抱著衣服坐在門口哭呢!”


    上官曦理了理衣著後,站起身來。


    “隨我出去看看吧。”


    那早已哭得滿臉通紅的許家小姐見上官曦走上來關切,更是放開聲音嚎啕大哭起來。


    不等上官曦開口問原因,她便抽泣著嗚咽道:“上官姐姐,我的衣裳……不知被誰剪破了,這可怎麽辦啊?!”


    禮服被剪破,就意味著沒辦法盛裝出席,對後宮的女子來說,今天這一場爭鬥若是連參與的資格都沒有,那便是滿盤皆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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