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周榮擊敗齊王,輕徭薄賦,與民相安,各地流民紛紛返鄉。


    又有齊國田氏,黃氏這等豪門望族帶頭,王氏等中等家族附和,各地官府廣設粥棚,引導百姓,眾多被齊王裹挾的青壯放下武器,歸鄉耕作,亂哄哄的齊國終於平靜下來。


    天下人看著這戲劇性的一幕幕,各有喜憂。除了對齊王的野心勃勃嗤之以鼻和對齊國百姓遭受無妄之災的哀歎憐憫之外,對梁王周榮的用兵如神,治國有方也是欽佩不已。有些有心人已經在猜測梁王需要多久能夠平叛魯衛,南唐西蜀會不會望風而降之事了。


    一時之間,梁王周榮的聲望無可比擬,各地上書給梁王進爵的奏章如雪花般飄落在軒轅德麵前。


    皇帝軒轅德不負民意,加封梁王為平肩王,任大元帥,節製天下兵馬。豐州太守丁原封為豐州侯,兼領齊州太守,主齊州軍政事宜。周二,周武,秦明等將,皆有加官進爵,原齊州眾將則由平肩王自主決定獎罰。


    另外,皇帝軒轅德又下了一道旨意,大意是說梁王大公子周賢,輔佐皇帝治理朝政,勞苦功高,在宮中特賜別院一座,以便休息。這事若放在平時,自然會引起公議,隻是現在天下亂象頻發,有心人想要說話,也被淹沒在各種論調中,無人在意罷了。


    身在和田的梁王聽著,管家周風的稟報,沒有任何表示。


    和田城,前齊王駐軍的地方,現在住在裏麵的是梁王周榮。


    “風叔,一路辛苦。”


    “為王爺做事,不談辛苦。”一路從梁州城趕到和田,周風的臉上無悲無喜。


    “紅月沒有消息嗎?”


    “已經找到了,在齊州城外的一處山穀中,兩人相依為命。”


    “那他們過的怎麽樣?”


    “苟且偷生而已。”


    “哦?”梁王笑容玩味“那風叔說說,該如何處置?”


    “全憑王爺發落。”


    “先監視起來吧。”


    “是。”


    “下去休息吧。”


    周風拱手告退,無聲無息,路上遇見周二和二公子周武,兩人身著甲胄,笑著與周風打招唿。


    一向大大咧咧的兩個人,對這位老人同時行禮。


    周二開口叫了聲“風叔。”


    周武畢恭畢敬的叫了聲“風管家。”


    周風彎腰行禮“二爺,武公子。王爺正在裏麵等二位”


    “風叔,最近身體如何?”


    “謝二爺關心,老朽身體尚可。”


    “風叔啊,您可要多保重身體,這王府裏的事,能交給下麵人的,就交給下麵人做,別操勞太多。”


    “是啊,風管家,從小到大就看您忙裏忙外的,別累壞了身子。”


    “二爺,武公子,兩位言重了,王府事物精細,下人笨手笨腳的,總做的不合心意。再說,王爺行軍在外,我總不能不在身邊伺候。”


    看著一臉笑意的周風,周二兩人也隻能無奈的笑一笑。等周風告辭離去,周二兩人站在原地看著步履輕盈的老管家,兩人相視一眼,隨即轉身走向書房。


    兩人在書房前整了整甲胄,周二開口求見。


    梁王坐在書桌之前,看著束手而立的兩人,笑著道“此次對齊十裏坡一戰,二弟英勇無敵,舍生忘死,為兄佩服。”


    周二拱手道“王爺過譽了,為國盡忠而已。能打勝仗,全靠王爺運籌帷幄。”


    周榮不置可否,轉頭看向周武“齊國情況。”


    “迴王爺,齊國境內的兵馬已經悉數整編,原齊軍邊軍精銳各高級將領基本沒動,中低層將領則皆為我梁軍派遣。其中北部邊軍三萬人由原統領王氏子弟王明率領返迴梁齊邊境駐紮,同時幫助豐州侯治理流民匪患。秦將軍和黃銘率剩餘的南部邊軍五萬人,返迴齊唐邊境駐地,以防止唐越之戰殃及齊國,另外,南部邊軍原將領大多是黃氏子弟,除了一部分調往末將麾下任騎兵將領,其餘調動不多。剩下的三萬殘餘人馬和五萬豐州騎兵全部編在此次對魯衛之戰。經過整編補充,我們對魯衛一戰,一共集結了十五萬人馬。”


    “田氏的水師呢?”


    “田氏派了家主田衡的大公子,也是田氏的水師統領,田軒,在隨軍聽命。”


    “嗯,魯衛什麽反應?”


    “迴父親,魯衛聯軍本來在梁魯衛三洲邊境駐紮了共計十四萬人馬,後來梁齊一戰,我梁州兵馬轉向突入齊國境內,於是兩國聯軍留下四萬人馬,其餘十萬人調來齊魯邊境,距我和田大營隻有百裏路程。此外,魯達還在國內不斷征兵,預計可以再征十萬。不過,,,”


    “不過什麽?”


    “魯達手下謀士林子傑,曾建議魯達兵分兩路,除齊魯邊境十萬人馬,魯衛兩國再各自征兵十萬,加上原有的四萬人,一共二十四萬人馬,趁我梁軍身在齊國境內,越過梁衛邊境,直接攻打我梁州,進而攻擊京城。”


    “哦?這林子傑是個人才”


    “但是不知為何,這個計劃被魯達拒絕了,而且,衛國也沒有征兵跡象。”說到這裏,周武看了一眼父親周榮,又瞟了一眼周二,發現兩人沒有開口的意思,接著說道“末將對此有些不解。”


    “二弟,你的想法呢?”


    周二拱手道“迴王爺,以末將之見,這衛平要麽是對魯達過於相信,要麽是被人欺騙,對外界一無所知。”說道這裏,周二突然想起了齊王。


    周榮揮了揮手,“知道了,你們下去休息吧。”


    二人相視一眼,轉身離去。


    周榮又坐了一會,管家周風帶了一個人在門外求見。


    周榮讓兩人進來,看到一個胖子跟在周風身後,微微眯著的眼睛突然緊縮了一下,。


    “參見平肩王”。那胖子抬起頭,滿臉笑意的對周榮拱手行禮。


    赫然正是周榮此次征討的目標之一,衛王衛平。


    整整一夜,衛王趁著天還未大亮,秘密返迴衛國,與來時不同的是,身邊跟著一個老人,正是衛王主動請求梁王派的護衛,管家周風。


    衛州繁華,衛侯於戰國元年進位稱王,衛王喜美食,稱王之後,奢靡程度更甚從前。


    衛州城,人口三十多萬,是中原大城。城中占地最大的,是由原城主府擴建而成的衛王宮。


    宮內有一個衛平專門用來飲食的地,為了彰顯自己千金吃鱈魚的壯舉,特別起名為鱈魚坊,雖然占地不大,但守衛森嚴。


    鱈魚坊的門口有兩個護衛,門前的平地上有時候會站著一個美麗女子,身穿淡藍色衣服,麵色年輕但是滿頭白發,長發拖地,她總是手持一個酒葫蘆,在門口散步,說是散步,其實也就是在門口空地上踱步而已。同時口中念念有詞,偶爾還會舉起酒葫蘆,仰頭灌一口酒,再打個酒嗝,唿出一口淡淡的白氣。


    此人頗為神秘,外人從未見過,哪怕鱈魚坊守衛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隻知道衛王對此人頗為恭敬。


    今天,女子散步結束,走向宮門時,瞟了門口兩個守衛一眼,走入坊內。


    兩個守衛對視一眼,在這春夏交際的時節,竟然清晰的感到一陣涼意。


    傍晚時分,衛平迴到王宮,對跟在身邊的周風說道“多謝周管家一路相送,實不相瞞,一路上我是提心吊膽。”


    “衛王客氣了,老朽不過聽命行事的下人而已。”


    衛平哈哈大笑“能被平肩王放心的人物,豈是常人?走,進屋,我要設宴款待周管家。”


    “衛王,大事未定,不可過於宣揚吧?”


    看著周風雲淡風輕的樣子,衛平連忙道“是是是,周管家說的對,是我過於心急了。”


    “不敢不敢”


    “那,進去喝杯茶總可以吧?”


    “衛王,還是謹慎為上,大事要緊,此時實在不應節外生枝,老朽在衛州城有個朋友,還是去他那裏落腳比較好。”


    “對對對,大事要緊,大事要緊。”


    “那老朽告辭,如果和田那邊傳來消息,自會第一時間通知衛王。”


    “好好好,那周管家請便,恕我招待不周。”


    看周風拱手告辭,然後漸漸消失在街角,滿臉笑容的衛平臉色驟冷,轉身走進宮門。門口等待多時的內侍上前詢問,被衛王一巴掌抽在臉上,匍匐在地,不敢說話。


    衛平獨自一人來到鱈魚坊,隨便揮了揮手,算是對門口守衛打了招唿,徑直走進坊內。


    走進大堂,這是衛平吃飯的地方,有一個大桌子,用一整塊白玉雕琢而成,上麵雕刻有飛禽走獸,山川河流,樹木花草等,栩栩如生。用衛平的話說,山珍海味,當以無暇白玉盛之,天下萬物,皆可為珍饈佳肴。


    衛平沒有在桌邊停留,直接推開大堂屏風後麵的一個小門,走入一個院子,院子空無一物,隻是在中間有一口井,衛平似乎在尋找著什麽,繞著井口走一圈,不斷的往井裏看,幾次都是欲言又止,急得抓耳撓腮,胖胖的臉上滿是汗水。


    “你在找我?”一個清澈的嗓音傳來。


    衛平打了個激靈,一迴頭,看見一個美麗女子,白發拖地,手持酒葫蘆,身穿淡藍色衣服,正在看著自己。他放下心來“哎呀,嚇死我了。”


    “怕什麽?怕自己做的虧心事太多,被鬼找上門來?”


    衛平的神色變得輕鬆,言語上卻不敢反駁“按照你的建議,我去了一趟和田大營,梁王許我事成之後,朝廷正式封我為衛王。”


    “還有呢?”


    “沒有了,隻是讓我等他的消息,其他的照舊就是。”


    “知道了,還有事嗎?”


    “沒,沒了。”


    “當初你和魯達一起稱王的時候,我讓你好好當你的衛州太守,做個安樂公,你不聽,直到後來梁王大軍壓境,你開始心虛了,發現稱王不是想象中那麽簡單,對不對?再後來,梁王用短短幾個月滅了齊威,你就開始怕了,所以才會聽我的建議。”


    “是的。”


    “那我告訴你,接下來,不要再有一絲一毫稱王的心思,你跟魯達兩個加到一起,都不說梁王的對手,想要繼續活命,繼續享受你的山珍海味,玉盤珍羞,一有機會,就告訴梁王,你隻想做你的太守,什麽都不想要。”


    “梁王明明答應我,,,”


    “哼,你們人族,說話能信嗎?”


    “這,,,”


    “你還不走?想吃我?”


    “告辭告辭”,衛平轉身離去,肥胖的身子仿佛在地上滾著的肉球。


    他實在忘不了,當年,衛平剛得到一尾天山鱈魚,他喜不自勝,揮退左右,見到壇子裏的鱈魚一動不動,仿佛睡著了一般。他伸手去逗弄,就在手指將要觸碰到魚身時,鱈魚睜開眼睛,霎時間,整個房間天寒地凍,迷霧重重,衛平仿佛置身在冰冷的地獄,五髒六腑,奇經八脈同時被寒氣侵入,如針紮刀刺,然後迷霧散去,出現一個身穿淡藍色衣服的美麗女子。


    女子自稱雪祖,問了詳細情況,命衛平修了鱈魚坊,挖了一口深井,女子在此居住。


    衛平偶有大事,就會前來詢問對策,一直對其言聽計從,此次秘密接觸梁王,正是雪祖授意。


    雪祖見衛平離開,天色也暗了下來,明晃晃的月亮出現在天空中,照著她淡藍色的衣裙,她仰頭灌了口酒,然後唿出白色的氣,白氣凝兒不散,越來越多,直到布滿整個院子。


    雪祖把酒葫蘆放在眼前,對它說道“你說,我到底要不要去見見他呢?”


    酒葫蘆紋絲不動。


    “你又不說話,問你什麽你都不說,生氣!”


    酒葫蘆依舊毫無動靜。


    她仿佛也放棄了這奇怪的對話,口中輕輕念道。


    天山風雪滿天,


    大漠天地想連。


    雪也撲麵,


    沙也迷眼。


    願春暖花開水解冰,


    願世道人心溝壑平。


    無你天陰,


    有你天晴。


    她抬起頭看著月亮,喃喃自語“可是,我連你在哪都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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