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用在去麵對家人朋友,每一個她解決不了,表達不出的關係和愛意。


    她靠在椅子上,以一種靈魂出竅的狀態開始審視自己。


    從內到外,心底裏的每一寸都拿著顯微鏡剖開了仔細看。


    “我沒有害過任何人。”她默默的對自己說,“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她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別人的身上,一旦那個人出了一點意外,那自己想要不瘋都難。


    秦也安靜的注視著心底裏的那片黑暗而無人踏足的地方。


    “我把秦然看成了依靠把茫茫看成了希望,一個人最重要的兩個精神支柱。”秦也像第一次拿著顯微鏡觀察標本的初中生一樣,生怕自己漏掉了什麽。


    沒有自己的事去做,自己所說的對於科學的熱愛也是假把式,全部都是為了自己想要的那層尊嚴,那層在九歲那年丟掉的皮。


    為了這層虛名拚了命的讓自己比別人強上一等。


    她天天為從十二歲開始過得十年而保守折磨,其實她的日子早就停在了九歲那一年。


    秦也安靜的看著心底,她走進的那片淤泥漸漸幹淨了起來,那片禁地卻讓涉足人疼痛難抑。


    心理上的疼痛,像是愣生生的撕掉自己的一層皮,痛快卻也痛苦。


    時隔十三年,她再次鮮血淋漓卻足夠真實的自己。


    一個拚命站在人前卻膽小怯懦虛榮的自己。


    秦也想出了自己所有能想到的缺點,挨個往身上連線似的對上去,每一個幾乎都能找到匹配的位置。


    她有些痛苦卻也輕鬆的看著自己肮髒醜陋畸形的靈魂。


    一個令人作嘔卻在人前倍受推崇的怪物。


    她眼眶子沉的發酸,頭有些發脹的昏昏沉沉,天旋地轉終於昏天黑地,她睡著了。


    龔州市市立一中門口,一輛出租車來來迴迴的繞著轉了快有八圈了。


    王逆厘坐在車裏皺著眉看著這所中學。


    前麵的司機從後視鏡裏覷了眼,見他神色有疑,“小夥子,你叔我,真是本地人,你要早兩年迴來興許還能見著點拆剩的破牆,現在是啥都見不著了,這裏原來真是孤兒院。”


    王逆厘沒出聲,過了會問道,“那原來住在孤兒院後麵那條街的人都搬到哪裏住了?”


    “嗨!這能上哪去,就中學旁邊那家屬樓唄,現在這成學區房了,可賺大發了。”


    “叔,您在這家屬樓裏麵有熟人嗎?”


    “我就住那,你打聽這個幹嘛?找人啊?”這人是個自問自答的高手,沒人接話也能嘮的有來道趣,“嘿,我跟你說啊,我們這片那可真是人傑地靈,以前還沒拆的時候,我鄰居家那大兒子。謔哦!長的那叫一漂亮!我之前就說過是當大明星的料,還真讓我說著了,火的時候啊,就那中學對麵的小賣店賣的東西上都有他,就是後來不知道出了什麽事…進去了,好好的一個人就廢了…”


    王逆厘被他這老旦似的拉著長音一唱三歎的語氣,弄的頭大,也沒仔細聽他說什麽,見車再次停在中學門口時趕緊敲了敲副駕駛的儲物盒道,“師傅,停這兒吧!”


    臨下車了那司機也碎嘴子的不肯放過他,花灑似的噴著吐沫星子,把自己的名片塞到了王逆厘手裏。


    王逆厘一臉吃了屎的表情拿袖子使勁蹭了一把臉。


    無語的看了眼手裏麵的名片。


    第一件事就是去藥房買了一遝子口罩和消毒液,衝著那張名片滅火器一樣足足噴了大半瓶子的消毒液…


    王逆厘才安下心來。


    龔州這裏和之前比變得天翻地覆,他這些年不是沒有找過何宇,他迴來過很多次但時間都很倉促,總是差那麽一點。


    那根找人的線索就像是一根頭發絲那麽細,他不能太心急,怕一扯就斷了,又不敢鬆懈,怕一放手就再也找不著了。


    他每次來這的時候都會聯係上一個司機給自己的名片,來來迴迴收的名片得了厚厚的一小打。


    王逆厘捏著那張被消毒水浸的都反光了的名片。


    司機說的話忽然就在他耳朵裏麵打了個來迴。


    “以前還沒拆的時候,我鄰居家那大兒子。謔哦!長的那叫一漂亮!我之前就說過是當大明星的料,還真讓我說著了,火的時候啊,就那中學對麵的小賣店賣的東西上都有他,就是後來不知道出了什麽事…進去了,好好的一個人就廢了…”


    這個人說的會不會是秦然。


    王逆厘立馬給那個人打了個電話,他手抖的都有些握不住手機,一個一直埋在他心裏麵的假象把他折磨的一瞬間像是天堂一瞬間又像是地獄。


    電話很快就通了,那邊司機還沒來得及說話。


    王逆厘就搶了先,“叔,你還記得你們家之前那個鄰居叫什麽名字嗎?”


    司機心道,“喲,之前那傻大款又來了。”


    他轉了轉幹澀的眼睛開始琢磨,“就記得,他們家那娘…媳婦姓何,男的叫什麽我給忘了。”


    “不是,我是說他們他們家的孩子,那個哥哥叫什麽名字?”


    “哎呦,這你可難為我了,我一大老爺們又不追星,你等我想想啊…”


    王逆厘急得像個熱鍋上的螞蟻卻還得安分的等著那個磨人的老妖精,等著從他嘴裏問出點東西,幾秒鍾的時間愣是過得像是幾年一樣。


    簡直是煎熬。


    那司機可算是在一片思緒中開了口,“好像叫…然然吧,我聽他爸這麽叫的。”


    “那他們家的老二叫什麽?”


    “呃……叫…何玉吧……好像是這麽個名…”


    “…沒有別的名字了嗎?”


    “哎喲喂,我又不是那送子觀音,誰家孩子叫什麽我都記得,釘是釘,鉚是鉚的……”


    沒等那人說完話,王逆厘就把電話掛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翻滾成驚濤駭浪的心底平靜下來,先去公安局吧,對,去公安局吧。


    王逆厘身上出了一層細密的薄汗,他抬手把羽絨服的拉鎖往下拉開了一點。


    情緒太過激動竟然熱出了一身汗。


    他開始慢慢的按照導航的方向朝公安局走去。


    “十分的無恥不要臉。”王逆厘在心裏罵自己。


    何宇和秦也根本就不是一個人,剛下了雪的人行路上,踩一腳就咯吱一聲,他泄憤似的抬腳使勁踩了幾下又那腳尖把雪挑的到處都是。


    情緒逐漸穩定下來,他開始仔仔細細的琢磨。


    如果何宇和秦也不是一個人,那就徹底跟秦也斷的幹淨一點,趁這次機會留在中國一定要把人找出來。


    如果他們倆是一個人……那就迴去找她,把這輩子所有的好東西都給她。


    “其實你是想要第二種的。”王逆厘在心裏說,“到底是辜負了人家一點,晚節不保啊,王逆厘。”


    他伸出手痛苦的在臉皮上拍了幾下,“太不要臉了。”


    “親愛的?親愛的?該吃飯了!”


    “親愛的?”


    “然然?然然?”


    jesus見不著人隻能上樓去找人,進了屋子裏裏麵卻沒人。


    外麵忽然想起一聲刺耳的尖叫,“秦也!”


    那聲音絕對不是很久沒見到朋友後驚喜的叫聲,是見著了極其恐怖的場景發出的極度驚恐失措的尖叫。


    是胡畔…


    jesus急忙跑出去看。


    胡畔手足無措的拎著一大堆行李看著七層高的別墅的最上麵,“秦也!你要幹什麽啊?”


    jesus一見著這場麵,一秒鍾都不敢遲疑,轉過身去直奔著樓頂上衝過去。


    天台上,秦也赤腳站在邊上,風吹過時,衣服緊貼在身上,形容枯槁。


    jesus上去時,秦也安靜的轉過頭像是有些不解的看著他。


    那種眼神是jesus一生中隻見過兩次,上一次是十年前秦然在icu外麵等著秦也出來的時候,那種萬念俱灰的眼神。


    眼珠裏的顏色隻剩下黑白沒有了一丁點光。


    他害怕,連帶著聲音都哆嗦了起來,“小也,你聽話,你別想不開,上我這來,過來。”


    秦也張開雙臂,低著頭看著腳下那一小塊落足的地方,轉過來背對著外麵。


    jesus嚇得後背上的冷汗都冒出來。


    秦也神色平靜的看著jesus,“你覺得我是想不開才站在這的,那你說一個累了很久的人,不想活了,他是想開了,還是想不開呢?”


    jesus崩潰道,“小也,我求求你了,你趕緊下來吧,你下來咱們迴屋好好說,不行嗎?”


    “我不是秦也,我是何玉。”秦也輕聲道。


    “你認錯人了。”她輕聲道。


    jesus把手舉過頭頂,“是我認錯了,我錯了,我求你趕緊下來吧!我求求你了!”


    “我要死關你什麽事啊?”


    jesus口幹舌燥,手忙腳亂道,“你要死,你問過你身體別的人嗎?甜甜?葉互生?他們倆想死嗎?還有秦也!她剛答應要好好治病,你這是要幹嘛啊?!”


    “她們那是不敢,那就我替他們做,死了一了百了也不用在困在這裏了。”


    “他們都有自己的事要去做,你這樣明明是你自己自私,你連問都不問,憑什麽替別人做決定!”


    一瞬間,jesus在秦也臉上看見了一絲動搖,他趕緊上前幾步,輕聲道,“下來吧,迴家了。”


    秦也有些發懵的看著看著他,她忽然大聲道,“你站在那別動!”


    jesus一個激靈連忙站住腳。


    “我很久都沒和人說話了,你能不能和我說說話?”


    “好好好,你先下來。下來咱們迴家說,好嗎?”


    秦也神經質的搖了搖頭,“你們都是騙子,每一次都是這樣,我一下來了,就沒人理我了,我又變成一個人了。”


    jesus無奈道,“好,我聽你說話,你要怕我走了,你……你坐下,你長的那麽高重心不穩,這要摔下去,命都沒了…”


    秦也依言乖巧的坐下了,“你不走嗎?”


    “不走,你說吧,你說什麽,我都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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