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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走了一會,冉珠從裏麵走了出來,見了裴旭東驚訝道:“旭東,你怎麽來了?”


    裴旭東道:“友人遭難,不可不來呀!”


    冉珠看了一眼後麵的方小刀和趙婕道:“哦,這位方少俠我們是會過的,但是這位姑娘,卻麵生了。”


    裴旭東道:“這位是雙江女俠,趙婕。”


    趙婕向冉珠拱手道:“見過冉女俠。”


    冉珠笑道:“好漂亮的姑娘,看了叫人喜歡。”


    趙婕臉上卻沒多少歡喜,大概像她這樣能被稱為女俠的女子,更喜歡比較有男子漢大丈夫氣概的客套。


    裴旭東道:“姑母,姑父可在?”


    冉珠無奈道:“哎,說起來還是這位方少俠帶來的消息,結果萍兒不見了。你姑父他本來要追上去找人,奈何破敵就在當前,所以耽擱了,這會正在和大家商議呢!”


    方小刀聽得出來,這話是責怪自己了,裴旭東問付一輝在不在。隻需要迴答在或者不在,一見麵就說付豔萍因為自己帶來的消息不見了,這不是責怪怕是沒人信的。


    方小刀道:“如此,那實在是抱歉了,在下不該多嘴。”


    其實四海幫找兩個賊人找了這許多年,結果被方小刀給說破,這本來是應該感謝的。隻是冉珠覺得付豔萍一個人肯定會去報仇,不太安全,心裏有些擔憂。


    冉珠道:“哪裏,正要感謝方少俠呢,而且苗大俠帶著苗姑娘已經去趕往百虎門了,我那不成器的兒子也去了,想來也無礙。”


    裴旭東大概猜到了,猜不到的現在也不方便問,岔開話題道:“姑父何時迴來?”


    冉珠道:“我也不清楚,既然來了你就呆著吧,走,我們進去吧!”


    進去之後,眾人坐下來,冉珠道:“方少俠不告而別,如今為何又轉迴來了?”


    裴旭東道:“也不知道是誰說陰殺鬼那把剔骨刀在方少俠手裏,結果一幫人要尋他晦氣。所以,小侄就把他從路上截住帶了迴來,希望姑母能夠相助,幫方少俠洗清冤屈啊!”


    冉珠神色有點為難,看了看方小刀道:“那把刀,當真不在你手裏?”


    方小刀覺得可笑,苦笑一聲道:“我一個人,又拿龍脊寶劍又拿剔骨刀,冉女俠要不那把刀把在下切開,看看我有沒有吞下去。”


    裴旭東感覺有些不太尋常,這件事怎麽還扯上龍脊寶劍了。


    冉珠臉色有點難看,自然是聽得出來方小刀的諷刺之意。


    方小刀站了起來,舒了一口氣道:“裴公子是個古道熱腸的人,在下是十分敬佩的。隻是,並非在下不承你這個人情,而是在下天生招非議,這就走了。”


    裴旭東慌忙站起來道:“不,此事在下必須管,你對我有大恩,我如果不知恩圖報,豈不是忘恩負義了麽?”


    方小刀道:“不敢,沒能輕動那前輩,何敢居功。”


    裴旭東道:“不管成不成,你都對我有恩,這件事我一定盡力周旋。”


    趙婕有點看不慣冉珠盛氣淩人,站起來道:“也罷,既然人家為難,我們自己總不至於束手無策。方少俠,趙婕願與你同進退,守護這武林最後的一點俠肝義膽。”


    方小刀道:“不敢,俠肝義膽在下不敢自居,隻是還懂得做人的一些仁慈。我爺爺是秦不歸,這件事在江湖上本來就不討喜得,怪隻怪,我看不懂江湖。倘若有一天我也像我爺爺,像葉慈悲那樣心狠手辣,也隻能怪自己學不會隨波逐流。”


    裴旭東道:“方少俠,我知道你連番被人算計,已經對武林中人失去了信任。但是裴某要說一句,這件事我一定助你,哪怕敵人再多,也絕不皺眉。”


    三人說得都是心裏話,慷慨激昂,但是冉珠卻未必會感動。因為在她眼裏,方小刀的仁義,折損的是四海幫的麵子。他從付豔萍手裏救了陰殺鬼,告訴大家殺人不過頭點地,卻好像四海幫的人不懂,連一個就要死的人都要折辱。其實付豔萍是個苦命的女人,這件事可以理解,但是冉珠卻覺得方小刀多此一舉了。


    方小刀道:“裴公子,趙女俠,兩位不要著急,我也不是要離開。隻是想出去走走罷了,我那大哥殷晟,大概已經來了,要是能找到,豈不是又有一位幫忙的高手了麽?”


    趙婕道:“殷晟,的確是個實力不凡的高手。要是你見了他,一定要告訴他一聲,我對他神往已久,很想見識見識沉金刀的威力。”


    方小刀覺得答應的太痛快不好,看了看裴旭東,裴旭東似乎並不在意,笑道:“如此就好,我還怕你走了呢!趙女俠的確是喜歡與高手比武,便是在下,也是不打不相識的。”


    方小刀道:“一定帶到。”他不知道的是,趙婕平日裏最喜歡找高手比武,裴旭東早就習以為常了。所以還以為這話說出來,裴旭東可能有些不舒服。


    冉珠自始至終沒有再和方小刀說話,既然大家互相不喜歡,何必要裝作客氣,坦然一點挺好。


    方小刀離開了四海幫的營地,明知道很多人盯著自己,依然悠哉悠哉得起初遊走。他自問不是天不怕地不怕,但是這個膽子必須有。


    正走著,一個有過一麵之緣的人迎麵走了過來,卻讓方小刀真的不太自在了。


    這人是河清派的,大名孫彥,一個無比癡迷的劍客。其實他的劍法已得其中三味,隻是他太看重手裏的劍,把河清派劍法練的有點偏了。


    惹不起那就躲,方小刀看似不經意的拐彎,要繞開孫彥。


    孫彥卻追了過來叫道:“留步。”


    方小刀硬著頭皮看了他一眼道:“原來是孫少俠,別來無恙吧?”


    孫彥還是冷冰冰的樣子道:“我不是找你麻煩的,隻是想問問你,到底你有沒有殺陰殺鬼。大家總說是你,我卻不太相信,你要是真的貪圖寶藏,白天大可不必去惹人注目,就算是付豔萍殺了他,刀還在那裏,想偷什麽時候都可以。”


    方小刀有點驚訝,終於碰到一個明白人了,雖然他對自己不太友善。


    方小刀道:“我說沒有,你信嗎?”


    孫彥道:“我信。”


    方小刀道:“哦,為什麽別人都不信,你卻相信我?”


    孫彥道:“因為你不愛自己的劍,一個劍客如果連自己的劍都不愛,他肯定是個瀟灑自如的人,不能窮極劍道,也不會執著於名利。”


    方小刀道:“不愛自己的劍有可能隻是貪財呀!”


    孫彥道:“這是一個劍客的直覺,從第一次見到你,就知道你是一個不錯的劍客。一個不錯的劍客不愛自己的劍,我相信這樣的人更加不可能貪財。劍客手中劍是劍客的一切,錢財卻不過是身外之物罷了。”


    方小刀聽他說得還頭頭是道,不禁有些感觸了,這世上大道萬千,卻總是殊途同歸。一個人堅守自己的道義,對於世間的是非就會有自己的看法,盡管看問題的角度五花八門,可結果總是殊途同歸。


    方小刀笑道:“孫少俠給在下一個教訓,受益匪淺啊!”


    孫彥道:“我想和你一戰。”


    方小刀道:“就在這裏嗎,你看周圍有多少人,能比武嗎?”


    孫彥道:“所以,為了能跟你好好的打一場,你的事情一定要先解決。”


    方小刀道:“希望如此,到時候一定請教。”


    孫彥道:“有一個人,你要不要見一見?”


    方小刀道:“誰?”


    孫彥道:“家師張平適。”


    方小刀道:“張大俠在下不曾拜會,著實遺憾,隻不過不知道會不會打擾他。”


    孫彥道:“他剛才說,如果方小刀是一個人,你請他來。”


    方小刀疑惑道:“這,張大俠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孫彥道:“如果武林中還剩下一個門派秉持俠義道,可能是我們河清派。”


    孫彥敢這麽說是有底氣的,因為葉雲橋和華正鬆的事情隻過去三十年而已,還沒有人敢忘。


    既然人家能以俠義相邀,總得給人家一點麵子,這要是不去,可就有點不識抬舉了。方小刀道:“那,還得有勞孫少俠引見了。”


    孫彥道:“不必客氣,這邊請。”


    張平適是想用陰殺鬼換柯維清的,柯維清在他眼裏畢竟是師侄,而且還是一個幾十年過得不容易的師侄。但是誰能找到陰殺鬼會被殺掉,這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其實要不是陰殺鬼托大一個人出來對陣,他是沒有這種機會的。現在柯維清沒救出來,張平適算是白白的忙活了一場。按理說陰殺鬼被殺他應該是最憤怒的那個人,但是偏偏他卻以俠義心腸接納方小刀。


    方小刀第一次近距離看到張平適,比起匡騰少了一些瀟灑自如,比起付一輝少了一些高人一等,看起來倒是像個鄉野村夫。


    歲月如刀,當年那個武林盛世裏一個小少年如今臉上刻滿了滄桑。看到方小刀走了進來,雖然沒有意氣風發,但是英俊瀟灑。他有些恍惚,想起的不僅是自己的年少,還有很多和他有關的人的年少,以及那些年少時候的人。


    方小刀拱手道:“晚輩方小刀,見過張大俠。”


    張平適迴過神來道:“你就是方小刀,好一個少年啊!”


    方小刀覺得他這話說得沒道理,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意思,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迴話了。他最近越來越覺得自己不善言辭。


    方小刀道:“久聞前輩大名,今日一見實在是三生有幸啊!”


    張平適有點不高興道:“這種聽了讓人牙酸的客套話就不要說了。”


    方小刀一愣,孫彥道:“師父,方少俠初次見麵,自然是有一些客套的,那也是對師父您的敬佩。”


    張平適道:“敬佩用不著,隻要看得起那就可以了,客套話可以說,做人可不能虛偽了。”


    方小刀哪裏知道,張平適平日在別人眼中是一個刻薄的人,他總是斤斤計較不夠氣量。而且,在江湖上關於張平適和柯維清不和的傳言屢見不鮮,甚至有人認為柯維清被抓,他能來都是個奇跡。


    方小刀不太自在道:“是,前輩教訓的對。”


    張平適道:“你當日同情一個魔頭,可想過會有今日?”


    方小刀道:“前輩,上天有好生之德,不管同情不同情,也沒理由看一個人被人臨死之前百般淩辱吧!大家來這裏說是降妖除魔,總不能把事情做成一幫更魔頭虐殺另一幫魔頭吧!”


    張平適道:“這是你的天性善良,也未見得是英雄俠義,為了除滅魔頭,便是生食其肉,也不能說不是俠義之風。”


    方小刀笑道:“前輩言之有理。”


    張平適道:“但是你明知此處大家疑心你,你卻能夠堂堂正正而來,這就有些豪俠風範了。”


    方小刀笑道:“那也不是在下不懼怕,是路上有朋友相助,古道熱腸,要替在下在眾位英雄麵前澄清誤會。”


    張平適點了點頭道:“你倒是光明磊落。”


    方小刀道:“前輩,謬讚了。”


    殷晟已經來的時候,方小刀已經離開,正好錯過。


    論武功論見識,陳翰都是頂尖的,但是追人這種事情有時候也看緣分的。兩個人一路追了好些日子,四處打聽,倒也大概知道霍楓城行蹤,但是就是沒有當年碰見過。其實一開始他們也沒想到霍楓城會往斷魂穀走,一般做了見不得人的事誰不是往別人找不到的地方跑呢!結果兩個人找了幾天全無頭緒,隻得去向武林中的掮客打聽消息,這才發現被霍楓城給耍了。


    殷晟知道方小刀離開之後,立刻去找,結果還是沒有找到。


    路邊茶攤裏,殷晟和陳翰坐在一張桌子上。這時候來了一群人,也坐下來休息。


    這些人唉聲歎氣,不一會就開始議論紛紛。


    隻聽一個額頭極高的中年人道:“眼見找著人了,結果就這麽溜走了,實在是不甘心啊!”


    旁邊一個走路一高一低的人附和道:“誰說不是,多好的機會就這麽錯過了,等落到了那些大門派手裏,哪裏還有我們的機會。”


    陳翰早年混跡江湖見識非凡,立刻認出了這幫人,這額頭高高的姓高,年輕的時候是個獨腳大盜。近幾年來,他和一些三教九流的人混在一起,就變成了一個武林中很多人鄙夷的團夥,叫做“五湖九鬼”。這名號最不樂意的應該是四海幫了,可四海幫自恃名門正派,也不好斤斤計較。


    五湖九鬼,顧名思義是九個人,鬼和魔不同,江湖上的人說起魔來,那肯定是武功高強,殺人無數的大奸大惡。但是鬼一般都說的就是這種不做好事,卻又整天小打小鬧的猥瑣之人。要說是鬼,這幾個人還真像。一個個長得讓人看了一眼就立刻忘不了的樣子,而且還行為令人不齒。就像殷晟和陳翰,進了茶棚規規矩矩要了茶水,客客氣氣讓店家準備食物。而這五湖九鬼,一進來就是大吵大嚷,對店家更是言語粗鄙。


    五湖九鬼這九個人,最有名的就是先前那個高額頭的,叫做高海雄。其次,其中一個使大環刀的胖子當年入夥的時候居第二叫做黃廣。剛才附和高海雄的,叫做侯宇軒,雖然他天生殘疾,但是武功很獨到。除了這三個人,其他的人就真的隻是不入流了,也虧他們敢湊夠九個人。


    殷晟拿著茶杯,向後麵用餘光看了一眼,看的卻是黃廣,因為他是個用刀的,所以第一眼最想看的就是拿刀的人。


    高海雄道:“眼下隻有找機會了,他雖然如今人在斷魂穀,但是大家都要找他的麻煩,想來他也待不了多久。隻有他出來,我們就半路截了,那時候還不是任由我們施為麽!”


    其他人都稱善,但是一個體型矮小形似侏儒的人卻不覺得,搖了搖頭道:“我看未必,那裴旭東人脈可是很廣的,就算沒有人相信,隻怕也能保住方小刀的。我們人太少,若是個四海幫結怨,新仇舊怨一起算,我們可就麻煩大了。”


    殷晟陡然一驚,就要站起來的時候,陳翰卻向他搖了搖頭,讓他先稍安勿躁,聽下去再說。


    這侏儒叫個外號叫鐵彈子,其實他姓鐵名雲漢,名字聽起來很大氣,人卻是個矮子。彈子一語雙關,一是說他最厲害的手段就是一手鐵彈子功夫,二是說他人長得很小,像彈子一樣。


    黃廣渾不在意道:“那又如何,我們九個又豈是無能之輩,他四海幫人多勢眾,難道還能護著方小刀一輩子不成,隻要落了單,那還有什麽可怕的。”


    侯宇軒道:“對呀,我們也不是非得和四海幫過不去。再說了,四海幫未必肯幫方小刀的忙,隻怕四海幫,也要找他的晦氣呢!”


    高海雄道:“且聽我說,我們現在也不能幹等著,我們這就去找方小刀,去了未必動手,相機行事就是了。我們隻為那件東西,也不必與任何人起爭端的。”


    侯宇軒道:“這件事做起來還要快,不能慢,他如果能夠離開斷魂穀那自然是極好,可若不離開,我們也不能什麽都不做就讓別人搶走了。”


    殷晟有點難以忍耐,這幫人商量著對自己的二弟動手,豈能坐視不理。殷晟捏了捏刀柄,陳翰卻向他搖了搖頭。殷晟有些不解,這種時候,何須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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