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永貴妃敢保證——現在的‘大皇子’,真的是元皇後所生的那個‘大皇子’麽?”


    曹菡此言一出,洛漓瑤的心頭忽然便毫無預兆地猛然一跳——皇族血脈存疑......這個情況,簡直就是要命的熟悉。


    沒有任何一個家族的傳承不會不注重自己的血脈,特別是一國皇族。


    現在的情況,就像是之前他們在天祁的時候,有關於洛郗政真實身份的爭議一般尖銳——照理來說,皇族中對血脈的把控最為嚴格,最難出現這種有關於血脈的爭議。


    可就是在這不過半年之間,洛漓瑤便親身經曆了兩次......一次發生在自己的家族、一次又發生在自己母親的家族,雖然理智告訴她應該置身事外明哲保身,但她卻不可抑製地對這件事的真相起了興趣。


    在不屬於自己的地方,發現自己接觸到了一些這個地方的隱秘之時,誰都會忍不住地順著這條線繼續探究下去。


    顯然初颺也被眼前這陣勢給徹底地提起了些興趣,隻站在洛漓瑤身後半步遠的地方,輕聲道:“殿下,現在這倒是有趣,隻是不知道......這永貴妃還有沒有什麽後手,形勢是不是還會反轉呢?”


    洛漓瑤:“......”


    洛漓瑤依舊保持著沉默,隻緩緩瞥他一眼,還是沒有迴應他,那眼神似乎還在說著“關你什麽事”。


    “殿下不願說,便是根本還沒有相信臣下。”初颺微微挑了挑眉,也依舊沒有在意她的冷淡,“但是臣下相信,殿下的心裏肯定已經有了一些謀劃......”


    洛漓瑤默不作聲地離他遠了一步,並且從心裏開始後悔自己今日為何要將唐昊琦派去查探其他事情、而不是將他待在身邊。


    這個初颺實在是太過於煩人了,洛漓瑤已經明擺出了一副不想要搭理他的模樣,他卻還是要湊上來說些莫名其妙的話,搞得洛漓瑤隻得耐著性子當他不存在同時、也在心裏暗暗猜測著他所圖為何。


    初颺本是寧仲即的門生,寧仲即對洛漓瑤的態度絕對說不上是友好,所以初颺根本沒有必要討好洛漓瑤,因為洛漓瑤也不會輕易就相信他——換句話來說,他討好洛漓瑤,便是在做無用功。


    但是顯然他自己並不這樣覺得,他一直微笑麵對著洛漓瑤,鍥而不舍地向她展示著自己的最大善意。


    “殿下......”初颺見她隻默默與自己拉開了一些距離,輕輕歎氣道,“咱們同為天祁的人,難道臣下便一點都不值得您的信任嗎?”


    洛漓瑤:“......”


    這句話,倒有些無賴的意味了——洛漓瑤無奈,隻得瞥他一眼,低聲道:“你究竟所圖為何?”


    “殿下倒是直白。”初颺失笑道,“不過殿下身居高位已久,想必已經猜到了臣下的意思......臣下的確是有求於您,但至於是什麽事——相信在不久之後,殿下就會知道了。”


    洛漓瑤並未想到他會這般開誠布公、大大方方地承認了自己的心思,頓時怔了怔,然後直接便將目光轉向了另一邊,不再去看他。


    而與此同時,一直沉默著任由曹菡與永夜針鋒相對的楚昭熙終於開了口:“你是在懷疑......令源的真實身份?”


    不隻是為何,楚昭熙聽過曹菡對楚令源身份的懷疑之後,反應竟然意外的平淡,連帶著他這一句本該是火藥味十足的話語,聽在眾人耳中都是毫無波瀾的。


    曹菡不想他竟是如此的反應,微微愣了一下之後,便繼續道:“是的——臣妾以為,應當立刻將大皇子召進宮來,驗證一番。”


    “你的意思是......要朕將他召進宮來,當著這麽多在場之人,來驗證他究竟是不是朕自己的兒子?”


    楚昭熙迴答曹菡的語氣依舊是無甚波瀾,但是洛漓瑤卻直覺地聽出了幾絲危險的意味,頓時多留了個心眼,主動地朝初颺投去了目光。


    初颺微微一笑,似乎是在又一次地向她表示自己的立場。


    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一直冷眼旁觀著的洛漓瑤能夠敏感地發現楚昭熙語氣中的不對,但是曹菡卻未必能發現——果不其然,她聽得楚昭熙的那一番話之後,便又一次向他進言道:“陛下,事關皇族血脈,必須要慎重。若是不能當眾將‘大皇子’的身份驗證清楚,恐怕日後......”


    “日後?”楚昭熙不怒反笑,這一笑起來,卻顯得有些可怕,在他那看似平靜的麵容之下,早已經是波濤洶湧,“朕倒是想問問你,什麽才是皇族的顏麵?!”


    本是覺得自己勝券在握甚至在永夜麵前開始有些耀武揚威的曹菡,被他這一句徹底地給問懵了。


    什麽才是皇族的顏麵?


    曹菡愣住了,因為她突然發現,自己剛剛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現在的情況之下,在場的可不隻是他們申楚的朝臣,還有著天祁的公主洛漓瑤與使臣初颺。


    家醜都不可外揚,何況被懷疑皇族血脈的醜聞、根本就相當於是一個國家的醜聞了......她居然還在建議楚昭熙將楚


    令源召進宮來,當著眾人的麵驗證他是否是皇族血脈?這不就是公開處刑嗎?


    不管他是不是真正的皇族,這都會是一樁笑話......


    一個申楚皇族會被自己國家的百姓乃至天下各國嘲笑的笑話!


    曹菡猛地抬起頭,對上了楚昭熙那看起來平靜卻明顯是正在憤怒著的麵容,心中警鈴大響。但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哪怕她現在想要收迴、想要給自己給楚昭熙一個順理成章的台階去下,也隻得硬著頭皮道:“陛下......此時雖不是最好驗證的時間,但是......但是......這實在是事關重大,若是咱們申楚皇族連自己的血脈都未能保證,又談何其他呢?”


    “你倒是為皇族思慮得周全。”楚昭熙冷哼一聲,轉頭對身邊的侍常命令道,“去將太子與大皇子都召來。”


    永夜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加難看了起來。


    楚昭熙此番作為,便是表明他的心底雖然對曹菡這番當眾要求他驗證楚令源血脈一事十分不滿,卻也明白她所說之事的重要性——隻是,因著洛漓瑤與初颺的在場,他不能直接將此事當做沒發生過一般地壓下去,便隻能暫時順著曹菡的建議,將楚令源召進宮來。


    但是與此同時,他卻要求傳令的侍從去將楚令澤也給召來——這一番操作,便令曹菡有些許的不解了:“陛下......”


    曹菡還未說完,便接受到了楚昭熙的狠狠一瞪,頓時便下意識地住了口。


    楚昭熙並未出聲喝止她,更沒有再迴答她,隻用眼神製止了她問出自己心中的疑問。


    她想問的那個問題,無非就是想知道楚昭熙要將楚令源召進宮的同時、還要再加上楚令澤——從楚昭熙依舊算是平靜的麵容上,她根本看不出他現在的內心所想,更不知道他此舉的真正目的。


    雖然曹菡本能地認為這件事不太可能對楚令澤造成什麽不好的影響,但為人父母,實在是不能不暗暗在心底留一個心眼。


    “殿下——”初颺見洛漓瑤的眉頭緩緩皺了些,立刻朝她側了側首,問道,“您是想到了什麽嗎?”


    洛漓瑤默默看他一眼,並不打算迴答他的問題,直接便反問道:“你能看出來的事情,想來應該也不會比我少吧?”


    “曹菡手裏的籌碼已經放完了,她現在是在賭......”初颺笑著,看起來像是個毫無心機的人,說出的話卻直接將他自己並不簡單的心思暴露無遺,“她把所有的寶都壓在了申楚的大皇子身上,也就是在賭——那人


    究竟是不是‘楚令源’。”


    洛漓瑤又看了他一眼:“你覺得是嗎?”


    “殿下這可是在拿臣在說笑了......臣下不能迴溯前塵,更不能預知未來,自然是不知道的。”初颺微微斂了下麵上的笑意,輕聲詢問她道,“殿下與黎然郡主關係極好,可是要出手幫一幫這申楚皇後嗎?”


    洛漓瑤沒有再說話,隻看了眼麵色十分難看的永夜,以及有些忐忑的曹菡,心中還是有些拿不準主意——這件事簡直是一波三折,本是由永夜向曹菡發難,想要將她推入絕境的,但是曹菡反戈一擊,直接將矛頭對準了楚令源,將楚昭熙以及眾人關注的焦點轉向了明顯是更為重要的“皇族血脈”之上。


    除了這事不關己的洛漓瑤與初颺兩人,其他人都或多或少地有些忌憚這風暴中心的幾人,均是懷著各異的心思、沉默著不敢發出除了唿吸之外的一點聲音。


    而眾人就在這麽詭異的沉默之中等待著,本是要等待著楚令源與楚令澤這兩位皇子的到來,卻不料先等來的,居然是風塵仆仆的楚令湘,以及一則令在場所有人都是震驚不已的消息——


    “不好了!城中那些饑民......”楚令湘根本顧不得去拍自己衣裙上沾染的灰塵,甚至連基本的儀態都不能保持了,隻麵色驚惶地入了殿來,一把推開了麵前擋住自己去路的一位大臣,叫道,“那些饑民不知從哪裏得來的消息,說是有人故意扣下了救濟的糧食——他們、他們已然是發生暴動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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