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那時候禁軍已經將北山行宮全線封鎖,根本不許人進入。”洛成鄄的眼眸暗了暗,繼續道,“不過我當時是真的沒有想到,裏麵會是那樣一副場景......”


    洛漓瑤看著洛成鄄自己抱住了自己的腦袋,很是不想迴憶且猶猶豫豫著的模樣,直接上前將他攬入了懷裏——憑著他們現在的身高差,洛成鄄的頭剛好靠在了洛漓瑤的小腹上麵一點。


    “別著急,你慢慢想......你看到了怎樣的場景?”洛漓瑤依舊小心安撫著洛成鄄的情緒,循循善誘地柔聲道,“裏麵應當隻有他們和服侍的人——他們正在幹什麽?”


    “她、她抱著那個孩子,在院亭之中......”


    被深藏在心底的那些場景再次揭開,洛成鄄的思緒也漸漸飄迴了那天的早上——


    一個與平常沒什麽區別的早上,秋水城的天依舊很藍,氣候依舊很濕潤,街上的小販也如同往常一般出攤,一切似乎都沒有任何的改變。


    洛成鄄與侍從們策馬穿過街道,直奔北山行宮而去。作為時下大熱流言主角趙傾媛的兒子,他這一路之上也少不得聽到些風言風語。


    “欸欸,那就是前幾日從封地迴來的鄄王殿下吧?”


    “是啊,看著方向,怕不是往城北行宮去的!”


    “也難怪啊,趙太後和那個私生子不就在北山行宮嗎?也不知道陛下打算怎麽解決這件事......”


    “你還別說,我看鄄王殿下這迴過去啊,多半這事就有個結果了。”


    “能有什麽結果啊,這可是明晃晃地打了皇族的臉叫人看笑話,要是輕鬆放過了,豈不是讓其他四國都嘲笑咱們天祁?照我說啊,那私生子肯定是活不了——”


    “這陛下和鄄王不也都是趙太後的兒子嗎?手心手背都是肉哪!”


    “那有什麽辦法?還不是隻能怪這趙太後做出的事情太過令人不齒!當初先帝在世的時候,也活該她一直是個妾室......”


    洛成鄄皺著眉,強迫自己不去聽那些閑人嚼舌根,隻一心往北山行宮而去。


    北山行宮依山建在北山的半山腰處,北山位於秋水城北,故而又稱城北行宮。洛成鄄一騎絕塵,將身後跟著的人們遠遠甩開,想要快些進去,卻被山腳下鎮守在此處的禁軍攔了下來。


    “你們都知道吾是誰,給吾讓開!”洛成鄄的心中不無惱怒,想他現在並不再是從前那個遊手好閑的皇子,也是一個有著實權的親王,為何還要處處受製於這些禁軍?


    禁軍是保衛王城的特殊軍,一直由五位禁軍統領掌管,而禁軍統領又直接聽命於帝王的,此時鎮守在北山山腳之下的禁軍為何將他攔住,原因不言而喻。


    “鄄王殿下,還是請您迴去吧。”攔住他是禁軍中的一位小隊長,品級雖不高、卻很好的發揚了他們的直屬統領亓官修的作風——油鹽不進,不卑不亢。


    “北山行宮的事情連整個秋水城都知道了,還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洛成鄄按住了別在自己腰間的青雲刀,咬牙道,“吾要進去親眼看看!”


    “抱歉,鄄王殿下。”禁軍小隊長微微垂首,“屬下接到過命令,絕對不能放您進去。”


    禁軍的忠誠是毋庸置疑的,且又是五位統領中最為難搞的那個亓官修帶出來的下屬。


    洛成鄄跟攔住他的禁軍隊長說了幾句,便也明白了過來——他們是不可能放自己過去的。


    直到被他甩到身後的人們都趕了過來,洛成鄄都還在與十數個鎮守在此處的禁軍對峙著。


    “行!行!你們很好!”洛成鄄已經是氣得直笑了,按住青雲刀的手已經是蠢蠢欲動了。


    不過這時候的洛成鄄,還是保存著些許理智——既然洛郗政下了命令不讓他進去,無非就是想要保護趙傾媛和那個私生子......既然如此,他便去直接找洛郗政!


    洛成鄄勒馬,想要迴去,卻被姍姍而來的雲君澤給攔住了:“殿下?咱們不進去嗎?”


    “禁軍攔著,怎麽進?”洛成鄄被他攔住,卻也沒生氣,隻是沒好氣地迴了他一句,“不讓我進去......一看就是他的意思,你有辦法?”


    此處的這個“他”,自然指的就是洛郗政。


    “啊......”雲君澤的麵上忽然也露出些許的苦惱,低聲道,“殿下忘了咱們這次迴來的真正目的了嗎?咱們根本不怕他啊,為何還要受製於他?”


    洛成鄄看他一眼,沒有第一時間理解到他的意思:“你是說......”


    “殿下要去看自己的母親,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任何人都沒有資格阻攔您。”雲君澤微微一笑,伸出手去,輕輕撫摸了一下洛成鄄腰間的青雲刀,話語中的蠱惑意味十足,“聽說這青雲刀,可是先帝送給您的啊......”


    先帝。


    青雲刀。


    他一提起先帝,洛成鄄便想起了洛莊奚的臉,心中頓時悲憤交加——父皇待她不薄,可是她卻......卻從一開始就在欺騙他!


    後來在宮中生下自己,想必也是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為了洛郗政的皇位、為了和寧仲即的暗通款曲——洛莊奚被欺騙得徹底,洛成鄄則是被利用得徹底。


    洛成鄄的心裏,不僅是為洛莊奚的不值,而且有為自己的不平。


    所以他很想衝到趙傾媛的麵前,問一問她,自己對她來說究竟是個什麽?


    洛成鄄握住青雲刀雕滿了華麗花紋的刀柄,緩緩將它抽出鞘中,反手便將其向後丟出。


    因為刀身本就薄窄,青雲刀在空中極快地劃出了一個漂亮的直線,直直刺入了那禁軍隊長的咽喉。


    雲君澤平靜的麵色微動,不過卻是一種類似於興奮的表情,口中隻輕輕道:“既然殿下已經做出了選擇,臣——誓死追隨。”


    青雲刀的出鞘便如同一個訊號,本就不多的禁軍守衛很快便沒了阻擋洛成鄄一行人的能力。


    洛成鄄從那人的咽喉中抽出自己的青雲刀,任由滾燙的鮮血噴濺在自己的衣袍之上。


    他皺了皺眉,心中卻隻有一個念頭——要進去,見到她,問出自己的問題。


    但是等到他真的推開北山行宮的宮門之時,眼前的景象便直接給了他當頭一棒。


    趙傾媛依舊穿著那一身太後的服飾,懷裏抱著那個孩子,手中正拿著一個撥浪鼓,微笑著逗弄他。


    孩子似乎也是極為開心的模樣,“咯咯”地笑著,朝著她手中的撥浪鼓伸出小手,想要去夠到這個對他來說很是新奇的東西。


    這種與世無爭的歡笑,母親慈愛、孩子活潑......這樣美好的畫麵,大概是每個人都不忍心去打擾去毀壞的。


    但是——這一切卻都是建立在天祁皇族的恥辱之上!


    在他的記憶裏麵,趙傾媛並不是不關心自己,而是從沒有像關心洛郗政那般關心自己。人們總說,父母都會不自覺地偏愛幼小的孩子,這也就是為何父母們都會教育大一些的子女們“你是哥哥/姐姐,你必須讓著弟弟妹妹”。


    但是趙傾媛沒有。她會為了洛郗政的一件小事而輾轉難眠,卻不會為了洛成鄄的傷筋動骨而日夜不安——洛成鄄幼時那個喜歡玩鬧搗亂的性子,有很大一部分也是因為想要引起趙傾媛的注意而養成的。


    洛成鄄靜靜地站在宮門旁,默不作聲地看著那對母子,隻覺得眼前的趙傾媛熟悉無比又陌生無比——洛成鄄握著青雲刀的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如此反複,直到雲君澤走到了他的身邊,輕聲道:“鄄王殿下......”


    “殿下怎麽不進去?”雲君澤見洛成鄄隻怔怔地站在原地並不動作,再一看他握著青雲刀的小動作,心下明了,臉上卻依舊帶著那副波瀾不驚的微笑,“殿下不必有所顧忌的啊,那畢竟也是您的母親。”


    “吾的母親?”洛成鄄頓了一下,隨即自嘲地笑了笑,“你看這個樣子,吾的確不該去打擾他們——”


    “不是的。”雲君澤篤定地打斷了他的話,這還是他第一次打斷洛成鄄的話,“殿下放寬心,哪有母親不喜歡看到自己孩子的呢?手心手背不都是肉嗎?”


    洛成鄄沒有再說話,卻終於跨出了那最艱難的一步——他跨過門坎,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院亭前,直接便引起了幾聲驚唿。


    “啊......鄄王殿下!”


    “鄄王......”


    趙傾媛聞聲抬頭,便見到洛成鄄提著刀朝她走來,衣袍上還有著未幹涸的噴濺狀血跡,像極了要來殺她的模樣。


    她的腦中瞬間“轟”得一聲,一片空白,想也沒想便脫口叫道:“攔住他!快點攔住他!”


    周圍都是些侍常侍女,看著洛成鄄這副剛剛從廝殺中走出的模樣,早已經被嚇破了膽,哪裏還敢阻攔。


    其實洛成鄄就是想走近她,如此驟然聽得她這一聲大叫,心頭瞬間便湧上了各種複雜的情感——不值、惋惜、悲傷、痛苦......而其中占據了絕對上風的,是憤怒。


    這一刻的洛成鄄突然覺得,一切的答案都不重要了。


    洛成鄄笑了一聲,隻是那笑卻一點溫度也無,笑意更沒有直達眼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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