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和我哥哥還在校場上呢。”蒙苾說了這麽一句便背著箭袋往前走,箭袋裏放著的赤羽箭碰在一起叮當作響的聲音分外動聽,落在此時墨帷的耳中卻像是有些可怕的東西。


    “那個......蒙大小姐——”


    蒙苾頭也沒迴,一邊走一邊彈著自己手上闕玉弓的冰絲弓弦玩,絲毫不不拖泥帶水且直截了當地迴了他三個字:“不知道。”


    墨帷:“......”


    這斬釘截鐵的拒絕語氣、這胸有成竹的高傲態度——真是與傳聞中的蒙大小姐判若兩人......傳聞中不是說蒙大小姐性子跳脫、最為好說話嗎?怎麽上過一次戰場,就成這樣子了?


    也不知是跟誰學的。


    從府中大門到校場的距離並不算近,自從被蒙苾用“不知道”搪塞過那麽一迴之後,墨帷便學乖了,隻默默地跟在蒙苾身後,亦步亦趨地往蒙府校場而去。


    突然,走在前麵的蒙苾停了下來。


    “蒙大小姐?”墨帷連忙止了步子,往前一看——依舊是些假山流水、小橋院亭。


    這怎麽看,都知道還沒到校場啊。


    “我聽說鄄王殿下的封地是武儀和平沙——”蒙苾側身看他,目光中頗有幾分打量,“他究竟是何日啟程的?”


    墨帷心知蒙大小姐這是在試探他的身份,立刻如實相告:“對外說是昨日辰時,其實前日申時就已經動身了。”


    武儀城城主陳衡一直以來便對新帝洛郗政頗有微詞,如今武儀城驟然便被洛郗政作為親王封地給了洛成鄄,且洛成鄄還是洛郗政一母同胞的兄弟,陳衡自然會心生不滿,對於洛成鄄的態度肯定也不會友好。


    據說陳衡此人獨斷專權又兇狠好鬥,遇事便喜歡直接以武力解決——但是洛成鄄是皇族,他偏偏還不能在明麵上公開反抗皇族與皇族作對,那麽他便甚至極有可能派些殺手,直接讓洛成鄄到不了武儀城,再偽裝成意外,一了百了。


    因為想到此,這位鄄王殿下才將行程偷偷提前了一些。


    若非在秋水城甚至皇宮之中耳目眾多的勢力,絕對不可能知道鄄王的真實行程——顯然,帝王暗衛肯定就是這眾多知情的勢力之一。


    蒙苾很聰明,直接便以此來試探他的真實身份。


    墨帷的確是貨真價實的帝王暗衛,自然也不會怕她任何的刻意試探。


    聽得他毫不猶豫且完全正確的迴答,蒙苾挑了挑眉,又說了一句——這一次,她說出的話卻讓墨帷大吃一驚:“華


    王和景王去北原城的時候......暗中保護他們的那些人,是你們?”


    墨帷眨眨眼,一時竟然不知該如何迴話。


    若說蒙苾剛剛問起洛成鄄是為了試探他的真實身份,那麽這時候她又突然提起洛嬴華與洛沅景的用意......墨帷著實是有些看不懂了。


    洛成鄄與洛嬴華、洛沅景的共同點,大概就隻有同為皇族了。


    而且關於這個問題,陛下還專門囑咐過,他下令暗中保護華王與景王的這件事不管對誰都不能泄露——不論是誰。


    但是,最重要的並不是蒙苾為何問起這個問題,也不是她為何會突然關心洛嬴華與洛沅景,而是......她為什麽會知道,洛嬴華、洛沅景前往北原城的時候,有人在暗中保護他們?


    秋水城中、乃至整個天祁國中,無論是權勢與威望,鎮國府蒙家都絕對是僅次於天祁皇族的存在。若說蒙家對這秋水城裏麵發生的事情都了如指掌,墨帷都毫不懷疑。


    隻是......


    作為蒙家大小姐的蒙苾,為何偏偏會關心這樣的事情?


    蒙家在之前的嫡庶之爭中根本沒有站隊,在新帝繼位後也一直堅定地支持著陛下——蒙苾卻在關心洛嬴華與洛沅景,這根本沒有道理、更不合常理。


    墨帷的心思百轉千迴,卻還是繞迴了原地。


    蒙苾挑了挑眉,似乎是在等著他的迴答,並且看起來很有耐心。


    墨帷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隻得用含了幾分莫名的眼神看著她。


    “所以你就說了?!”蘇洛苒心裏簡直想要一把掐死唐昊琦這貨,“這麽容易,你就、你就把我師父的身份給泄露了?”


    “前輩還什麽都沒說呢!”唐昊琦吐了吐舌頭,一臉“我什麽都沒做錯”的模樣,身體卻很慫地躲在了師越真的身後,“而且......當時那種情況,若是不給出一個足夠讓人信服的理由,你以為我們能把殿下帶出來?沒準現在望月樓就被禁軍給包圍了我跟你講!”


    天機看熱鬧不嫌事大:“嗯嗯!做得好!”


    “是吧!”唐昊琦拍了拍胸脯,對上師越真略帶嫌棄的眼神,迴以她一個大大的微笑。笑得還有點傻。


    蘇洛苒簡直要被這兩個人的一唱一和給弄得背過氣去,直翻白眼。


    “行了啊行了啊——殿下這個情況需要休息。”葉落清從內室裏掀簾而出,示意眾人小聲一些,“別鬧了,東西和馬車都備好了嗎?”


    “都已經準備


    好了,阿瑜正在後麵看著夥計們車呢。”蘇洛琳翻了翻手上的記錄冊,略有些憂心,“隻是咱們這樣明晃晃地出城,是不是太過引人注目了?”


    “明日直接等在城門口,城門已開咱們就走。”葉落清擺了擺手,“阿苒,你們就留在這裏,混小子跟我一起就行。”


    天機:“偏心的老女人,你就不能好好叫我的名字嗎?”


    葉落清聳了聳肩,笑道:“叫你什麽?阿機?”


    天機:“......”


    唐昊琦:“噫,前輩你注意點影響啊。”


    師越真一臉嚴肅:“前輩,我也要去。”


    “越真去哪,我也去哪!”唐昊琦連忙站直了身子,看起來似乎十分興奮,仿佛他們現在是要出去遊玩散心一般。


    “你別鬧。”蘇洛苒白了一眼唐昊琦,“你去能幹什麽?幫倒忙嗎?”


    “我在你這裏才是幫倒忙啊......”唐昊琦不甘示弱,“我自然是要保護大家了!”


    蘇洛苒:“就你?你連我師父都打不過——”


    “說得好像你能打得過一樣——”


    “你你你你——”


    “你你你你你你什麽你——”


    “停停停。”葉落清連忙上前,一手一個將快要大打出手的兩人給分開,“多大的人了啊,怎麽還不像個小孩子呢?”


    一個兩個的都不讓人省心,真的可憐她一把年紀了,還要帶這群沒長大的孩子......不過仔細想一想,似乎她這一輩子都在撿孩子、養孩子,無限循環。


    太累了。這種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生活不易,大師也歎氣。


    天機嘿嘿一笑,搖頭道:“幼稚鬼。”


    “你也好不到哪裏去。”葉落清無奈,直接終止了這個話題,“不說這個了,今晚上就由我和師小姐來輪流看護殿下——若是熬過了今晚,那個根除還雛散的辦法估計也能直接去用了。”


    “可是前輩,她現在身子的狀況實在是不容樂觀......”師越真皺了皺眉,心裏盤算了一番,猶豫再三,卻還是提出了質疑,“若是強行給她進行‘洗髓’的話,會不會更危險?”


    葉落清微笑著聽她說完,沒有立刻迴答她的問題,反而還反問了她一個問題:“若是我剛剛沒有探錯,殿下的心疾應該已經有四五年了吧?”


    “是的,她的心思太細膩,每天總是想得太多。”一提起洛漓瑤的心疾,師越真的臉色便不太好,身子也


    開始顫抖起來,“若是我能早些勸她......”


    “沒事的。”葉落清上前拍了拍她,安慰性地撫摸著她的肩膀,讓她的情緒逐漸平靜下來,才繼續說道,“你自己肯定也知道......你勸不動她。”


    師越真很是喪氣:“......”


    這種明知道卻無能為力的樣子,真的很不好。


    “殿下的心疾已久,血脈不暢,心脈處的淤血便會隨著時間而積累......長此以往,恐怕這些淤血會比還雛散還更快地要了她的命。”葉落清單手攬住她的肩膀,任由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語氣輕柔和緩,且頗具令人信服的威力,“雖然咱們都不知道今晚,在殿下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但是現在她已經把那些淤血給吐出來了,某種意義上來說,她的身體承受能力反而還陰差陽錯地提升了許多。”


    師越真依舊不語,葉落清感受著肩膀上傳來的濕熱觸感,默默在心裏歎了口氣。


    “這些道理你也知道,不用我多說。”葉落清拍拍她的頭。


    “嗯。”師越真輕聲迴應了她,聲音中已經帶了濃重的鼻音。


    葉落清溫和地笑了笑,任由師越真的淚水濡濕了自己頸肩處的衣裳:“沒事了沒事了,辦法總比困難多的......”


    看著葉落清一副老母親抱著女兒語重心長的安慰模樣,唐昊琦默默收迴了自己已經伸出了一半的手。


    蘇洛苒朝天機投去一個眼神:看明白沒有,這兩個沒準能成。


    天機撇嘴,迴他一個嫌棄的眼神:還用你說?我早就知道了好不好?


    蘇洛苒挑了挑眉:那你可得小心點,別犯老毛病了。


    天機翻了個白眼:在你心裏我就這麽不靠譜?看著吧,我還能推他們一把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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