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奴婢什麽都沒看到!”侍女被他的眼神看得心慌,全身因為害怕而發抖,腿一軟便跪了下來連連求饒,“娘娘饒命!寧相大人饒命!奴、奴婢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你不過是摔了兩個茶盞罷了,為何就覺得本官會要了你的命?”寧仲即輕輕一笑,隻是那笑意卻未曾直達眼底。


    趙傾媛並不開口,有些慌亂地拉住他的手。


    寧仲即反握住她,卻也不看她,隻微笑著輕聲對那侍女道:“把地上收拾好就出去吧。”


    “寧相大人......”侍女應聲抬頭,對上他溫和笑著的麵容,心底卻莫名發涼,哆哆嗦嗦地去撿茶盞碎裂在地上的瓷片,卻冷不丁被劃破了手指,“啊......”


    “迢非,你帶她出去吧。”寧仲即不欲與她浪費時間,直接自窗外喊了一聲喚來迢非,“去處理一下,免得別人看到她手上的傷口還要說貴妃苛待了底下人。”


    “是。”迢非似笑非笑看了一臉茫然不知所措的侍女,手腳麻利地收了地上殘局,拉著侍女便往外走去。


    宮中的侍女都是從小訓教在宮闈裏,除了同在宮中的侍常何曾接觸過真的男子,此時被他這麽拉著手臂,霎時便紅了臉。


    “你臉紅了。”迢非看她一眼,含了幾分意味不明的笑意,“還挺可愛的。”


    “大……大人……”侍女臉更加紅了,下意識想要掙脫他的力氣也小了許多。


    “真的蠻可愛的……”迢非輕輕笑了,本身就長得不錯的麵龐令得侍女腦中失了思考的能力,完全沒有注意到他接下來說的話。


    “都有點舍不得下手了……不過也隻有一點點……”


    “這樣不會被發現嗎?”趙傾媛眼看著迢非將侍女拉出去,似乎有些不忍。“她也算跟了我幾年,平常還算是得力……”


    “現在是非常時期,應該大局為重,我們不能再出現什麽紕漏。”寧仲即歎了口氣,“我知道你本性善良難免不忍心,所以這些事都放心交給我來做。”


    趙傾媛皺了皺眉,不語。


    “你要想好,如果因為你這一時的仁慈,斷送了我們這麽多年的心思——究竟值不值得。”寧仲即溫言安慰她,卻頗有些循循善誘的意味,“他之前就派了人去調查,說明他現在已經起了疑心……如果我們不能成功,很可能就是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趙傾媛:“……”


    “這一點你可是遠遠比不上你的大兒子了。”提起洛郗政,寧仲即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阿政……這幾天明明一直在青雲殿內啊?”趙傾媛愕然,“難道他——”


    “把這個送進燕定使團。”洛郗政隨手把剛寫好的信箋遞給裕安,“直接告訴他,迴國交給他的國君即可。”


    “是。”裕安會意,也不多問,恭敬接過便轉身要退出殿去。


    “等等。”洛郗政喊住他,“關於燕定使團急著接走洛棠玨這件事,記得去滄瀾殿知會一下——一定要找個可靠的人去。”


    又是滄瀾殿。


    殿下最近似乎對滄瀾殿的那一位過於殷勤了,還是不加掩飾的那種。


    雖然裕安心裏這麽想著,麵上卻絲毫不敢露出來,口中隻應著:“是。”


    “急著將姐姐接去燕定?”洛漓瑤本是繡著手中的百鳥朝凰圖,聞言差點把針紮進自己的手指裏,“有多急?”


    “根據青雲殿來的那人說,應當就是後天。”挽華有些疑惑,“按理說這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六禮中才進行到請期這一環節,哪怕司空國君隻派使團來親迎……後天便動身,也實在是太急了,現如今宜妃娘娘一直在內務署對著燕定的禮單——殿下是沒看到,內務署的人光是搬禮入宮,便是忙了整整半日,忙得焦頭爛額的。”


    “宜妃膝下就姐姐一個女兒,她的婚事自然是要上心的——隻是可惜了。”洛漓瑤看了看手中才繡了大半的百鳥朝凰圖,惋惜道,“本來想繡來送給姐姐作新婚賀禮的,如此卻趕不上了。”


    挽華見狀,怕她又感傷了起來,連忙道:“奴婢記得之前內務署送來的胭脂紅雲綢被殿下拿來繡了一幅琴瑟和鳴圖,咱們拿來改製一下,做一床喜被給棠玨公主可好?胭脂紅喜慶,寓意也好。”


    “你這個主意挺好,等會就去拿出來吧。”洛漓瑤將案上的紅色絲線攏在一起,“青雲殿派來的那人有沒有說,燕定使團為何這麽急?”


    “這倒沒有,不過今日倒還有一件事……”挽華壓低了聲音,“明日就是望月樓的名花宴了,這次的那個薔薇令是被燕定人買走的。”


    “出了多少價?”


    “一萬兩黃金。”挽華有些咋舌,“他們這麽大手筆買這麽一個薔薇令,奴婢總覺得有些不對。”


    “交給蘇洛苒去應對就是了……反正有他在,總不會虧。”洛漓瑤笑了笑,並未放在心上,“讓蘇洛苒在明天的名花宴上試著和那人接觸一下,探探他們的深淺——雖然不知道他們這麽急會不會有什麽別的目的,小心一些總是沒錯的。”


    “是。”挽華應聲,“要不要聯係燕定那邊的分樓?奴婢總覺得,這燕定人不參加自己本地的名花宴,卻跑來咱們天祁秋水城……如果有什麽別的原因,那肯定就是在天祁有所圖謀了。”


    “或者是他們想要的某個東西或是他們想知道的情報,隻有在天祁才能得到。”洛漓瑤輕輕卷起自己垂落耳邊的一縷發絲,“不必聯係燕定那邊的人,且不說天祁與燕定相隔千裏、一來二迴的肯定來不及,單單是那人未曾隱瞞自己燕定人的身份,就知道我們根本查不出來。”


    “殿下說得是……那咱們該怎麽辦呢?”


    “不必有所動作,他們既然自己找上門來要參加名花宴,肯定也會自己將目的如實相告。”洛漓瑤看著她深思的模樣,伸出手點了點她的額頭,“等到了明天,咱們自然就會知道了。”


    “是,那奴婢這就去傳話。”挽華假嗔了她一眼,笑道,“殿下每次都想得極周全——奴婢總覺得,若殿下是男兒身,太子之位肯定就是殿下的了。”


    “傻丫頭。”洛漓瑤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腦門,“少想這些不切實際的事情。”


    挽華咧嘴一笑,旋身退了出去。


    “若我身為男子......”洛漓瑤看著自己手上這塊還未繡上百鳥的百鳥朝凰圖,細細疊好放在一邊案上的繡籃裏——上好水紅色的綢緞上,隻有孤零零的凰。


    “咳咳——咳、咳咳咳......”洛莊奚的臉泛著病態的潮紅,因為咳嗽而暫時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楚昭穎忙不迭放下手中藥碗去幫他順氣,卻見到他指縫間沾染的幾抹豔色,眼眶霎時便紅了:“陛下......”


    “咳咳......皇後......咳——”洛莊奚看著手上自己吐出的鮮血被楚昭穎拿手帕細細擦去,似乎是輕輕笑了一下,“難為咳、難為你了——咳咳咳.......”


    “臣妾是陛下的妻子,這些不過都是臣妾的分內之事。”楚昭穎握住他的手,換了手帕的另一麵又去擦拭他嘴角的血跡,“今日燕定使團已經到達,想後天就將棠玨接走——陛下可得快些好起來......這可是陛下的長女出嫁呢。”說道最後,她有些哽咽,“咱們的最小的阿瑤也長大了,陛下還要看著她及笄出嫁呢。”


    “阿玨和阿瑤她們......咳咳.....朕這身子、可能咳咳......可能已經是......”洛莊奚艱難地無奈搖頭,“已經是不行了......這些事......”


    “陛下不要說這樣的話。”楚昭穎顫抖著握住他的手,“不管如何,臣妾會一直陪著陛下......一直陪著。”


    哪怕她十分清楚,洛莊奚心裏的那個人,從來都是趙傾媛。


    洛莊奚似乎是笑了笑,道:“咳咳......後日阿玨出嫁,你去主持吧——我這身子支撐不住的......咳咳咳——”


    “好。陛下要好好養病,下月阿瑤便要及笄——陛下從前總是說,孩子們為什麽還不長大......”楚昭穎強忍住即將要奪眶而出的淚意,“如今最小的阿瑤都快要長成了,陛下......陛下還說要給阿瑤和蒙顏這兩個孩子辦一場盛大的婚事,讓天祁百年後都流傳著這段佳話——”


    “是啊......咳咳咳——”洛莊奚又咳出一口血來,“不過朕如今想的卻是,為什麽阿瑤......咳咳、為什麽她不是個皇子。”


    “陛下......”楚昭穎有些怔然,握住他的手更加用力,“是臣妾不好——臣妾,沒能把嬴華和沅景教導成才。”


    “他們都是很好的孩子……咳咳——隻是,這個皇位,不適合他們。”洛莊奚艱難的吐出一句話,令楚昭穎不由得更加擔心。


    “陛下已有決斷,就不用在糾結於此了……”楚昭穎端起一邊的藥碗,自己試了試溫度後便喂給洛莊奚,“兒孫自有兒孫福,現在陛下最要緊的就是保重身子。”


    洛莊奚就著她的手咽下一口清苦的藥汁,有些意外於她的反應:“朕屬意的太子人選不是嬴華也不是沅景......咳咳,你這個做母後的也並不擔心?”


    楚昭穎正低頭攪著碗裏的藥汁,聞言抬頭直直對上了洛莊奚滿含著探究的眼神,雖然麵色因病弱而蒼白,卻依舊閃著光芒,看得她周身一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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