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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都知道她不願意待在世子府也不願意待在南朝。世人也都知道她曾經是林埕之的妻子,是西蜀的嫡公主。


    到底是悔了曾經,錯了緣分。


    似乎是見慣了刀光火影,每每聽到前線的戰況都忍不住的多詢問幾句,損傷多少,戰況多麽激烈到也沒有那麽激動了。但她狠狠地明白,她內心是希望南朝贏的,畢竟那是她曾經以為的家。更何況……捫心自問,南朝的確不欠她什麽,要欠也是林埕之的債。


    她沒有再想過要逃出去了,事情發展到今天,她現在唯一的心願就是南朝能夠滅掉薑國。她抬頭看了一眼天空,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下一秒收了情緒又忍不住從袖口拿出了那個物件,那是父王留給她唯一的念想了,可她的物件又何去何歸呢。


    日子就這樣如緩流般一點點過去,直至那一天,據說結束的那一天。


    阿橙和一眾侍女坐在池塘邊放小魚苗,說明年這個時候她就可以見到活蹦亂跳的小鯉魚了。明年?她忍不住呢喃著......她有明年嗎?


    扶離迴過神來與阿橙四目相對,淡淡的笑了一聲過去幫她,“你們每年都要做這個嗎?”


    阿橙一時樂了,“離姑娘不是咱們西淨人,自然不知道三年一次的放魚節,還有每三年都會聚在一起競爭誰養的魚最好最大。”


    還有這種好玩的事情,她在西蜀也聞所未聞過,“那我幫你們吧。”


    難得她有這種興致,阿橙當然樂意從命了。扶離瞧著滿池塘這歡快的魚兒,心裏自然也是歡喜。


    “你知道嗎離姑娘,這其中的小魚苗離開母親時也就剛剛出生幾天而已。”阿橙看過去,似乎言語中多了幾分語重心長,“我一生沒有嚐受過被人捧在手心裏的感覺,自問無愧於天無愧於地無愧於自己,但這醫生似乎過得還是一如既往的糟糕。”


    扶離聽著這陌生的話語,陌生的語調,再定睛瞧瞧眼前的這個人,一時難以琢磨其中的含義。


    阿橙笑了笑,低下頭,“所以奴婢很羨慕姑娘,前半生錦衣玉食,無憂無慮,後半生也將會時時有人牽掛,奴婢所說之人,姑娘自然是知道的。”


    說實話,她一直很想迴避有關她和慕容燁的事情,沒意義也沒必要。可她們,似乎比她更在乎這些事情,到底都是他手下的人。


    “......況且,況且學士大人去了前線,一介文夫更是兇多吉少......”話還沒說完,阿橙便能感覺到眼前之人如火一般的目光,帶著些許溫怒,那一刻,她知道她說錯了話。


    “你說他上了前線?!......”扶離忍不住大吃一驚,立刻起了身驚唿道。


    阿橙頓了頓,斬釘截鐵的說著,“是啊,的確如此。看來學士大人不僅辜負了阿離姑娘還將要辱滅南朝,簡直......!”又是一次,她的話還沒講完,便被扶離硬生生打斷道:“簡直什麽?!”


    阿橙不可思議的看著她,隻聽她上前一步來,繼續說道:“說啊,簡直什麽?”


    “離姑娘......”


    “是我要他休了我,不是他辜負了我,他哪怕是一介文夫也要上戰場打仗,總比你們這些躲在別人的保護羽翼下謀生的螻蟻好。再說,我和他的事,僅僅是我們兩個人的事,與旁人何關?要你來多做評論。”說完最後一句,扶離便氣衝衝的離開了,她也不知道她是怎麽了,明明平常每天她都能罵上林埕之好幾百遍,可怎麽一聽到阿橙說他一句不是,便如此生氣,況且她的確是發自內心的想要維護以個人。


    果真如慕容燁所言,她根本就不可能忘了他。


    也是在事發的第三天,她得到了一個足以讓她死也瞑目的消息。


    這幾日府裏人來人往的皆是笑臉相迎,說是慕容燁在前線立了大功,免不了要封官賞賜,而府裏的人都在忙著接風洗塵呢。


    明明薑國已經收到了報應,瀕臨滅絕為何她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了呢,是啊,親人已去,報仇了又能怎樣。


    “我來幫你吧。”


    阿橙看向來人,先是大吃一驚,後又轉為歡喜,急忙拿開麵前的燈籠,“不用勞煩離姑娘。”說著嘻嘻一笑,“一會張世子殿下要迴來了,離姑娘還是為殿下接風洗塵吧。”


    扶離愣了一下,轉念一想:倒也自然,他立了軍功,自然是大功臣,難怪整個世子府都在內外忙活。驚蟄和芒種似乎也知曉了這份驚喜,在她的身邊來迴轉悠,搖著尾巴東邊咬一口西邊舔一下,活像一個孩子。多麽無憂無慮啊,隻要不是生而為人都是值得留戀啊。


    扶離將他們抱起來輕輕地親了一下,“怎麽了,這麽想我嗎?”


    驚蟄躲在她懷裏蹭了蹭,像是在撒嬌一樣,此情此景,她卻忍不住感傷起來,“以後我不在了你們也要照顧好自己啊,這一別怕就是永遠了。”


    到底是通靈性的,它們一聽便能咀嚼出其中滋味,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我見猶憐。


    “離姑娘看樣子真的很喜歡驚蟄和芒種啊,和我們殿下一樣。”說話的是另一個侍女,她見過,但也並不知道她叫什麽。


    扶離看過去,微微一笑,“恩。”


    見她要走,扶離突然想到了什麽似得輕輕叫住了她,“薑國這算是滅族了嗎?”


    侍女向她投去了一個疑惑的表情,隨即問道:“姑娘不知道?”


    知道什麽,她要知道什麽?


    見她疑惑的表情,侍女便知曉了,解釋道:“南朝本來是準備滅族的,但是學士大人堅持不傷及無辜,便隻是推翻了薑國的統治階級,百姓盡歸南朝。”


    “所以,那些薑國人都還活著......”


    侍女不知她其中的意思,莫不是扶離姑娘的觀點和殿下一樣,都是主張斬草除根,侍女笑著忙不迭的迴答道:“姑娘果真是和殿下心有靈犀,但是無奈於陛下喜歡學士大人,自然對他的話言聽計從,便也無力反駁了。”


    倒也通情理符合他的性子。


    “殿下一會就要迴來了,姑娘要去前廳嗎?”


    他並不是很想見到他,但確實也避免不了,好歹也要正麵道個別,再說他是大功臣,恭喜的話自然是要說的了。


    直至戰爭結束後她才漸漸明白,原來這些時日世子府的風平浪靜都是因為勝券在握,原來真的如她說想,南朝真的有足夠滅掉薑國的實力,這讓她想起了當時林埕之的話,不覺得嗤笑一番。


    張燈結彩,好生喜慶,就像是在結親一樣,這番景象在她的眼裏卻顯得如此刺眼。她別開臉,將手中的溫玉和信箋握緊了些,直至一陣敲門聲打亂了她的思緒。


    也不知為何,她偏偏能猜到門外之人就是慕容燁。


    扶離緩緩走過去打開門來,外麵的空氣有些潮濕,像是要下雨的樣子......她看著站在門口的人,身上還有未褪去的戰服,沾染著些許血跡,他這是......剛迴來就來這裏了?


    “不請我進去?”慕容燁笑道。


    扶離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將他請了進來,反正總歸是要見麵的,道別的話在哪裏說都一樣。


    “一月不見,你的房間倒是也沒有什麽變化。”慕容燁轉過身去直勾勾的瞧著她,仿佛要把她看穿一樣,“你沒什麽要跟我說的?我們有一個月沒有見麵了。”


    扶離恍然抬起頭來,與他四目相對。他看樣子就很開心,是啊,又有什麽比立了頭功更讓人開心的事情了。


    “恭喜你,加官進爵了。”這是一個由衷的感謝,其實這段時間她也想了很多,似乎她對他的隔閡緊緊就是兒時的印象,那一鞭子打散了她對他所有的可能性。但似乎一杆子打翻一船人,一件事否定了一個人顯得尤為的不公平。但她也沒有那麽大公無私,不能完全做到原諒他,盡管他關了她是為了她的安全。


    “就這個?”他輕輕緩了一口氣,接著說道:“阿離,我從戰場上迴來,剛卸下盔甲就第一時間迴來看你,我對你的心思你果真是看不透徹嗎?”


    “承蒙殿下厚愛,我承受不住。”


    慕容燁的臉忽然陰沉下去,站在他不遠處的扶離能明顯感覺到那瞬間冷下的語氣,“立了戰功會有一個請求賞賜的機會。”他靜了一瞬,目不轉睛的瞧著她,而此刻的扶離卻是有一種強烈的不詳的預感,隻聽他接著說道:“我會請求皇叔賜婚......”


    賜婚?!......扶離忽然驚起,連唿吸都變得急促了些,質問著他,“賜婚?你什麽意思?!”


    慕容燁早就料到了她的反應,笑了一下上前抱住她的肩膀,可剛剛碰上卻被她條件反射般的推開了,“你要娶我?”


    “不行嗎?”


    “憑什麽?你經過我同意了嗎?”


    “不用經過你的同意,因為我知道,你不會願意的。不過賜婚就不一樣了,你違背了皇命,就是死罪。”慕容燁麵無表情的說道,似乎要救她的是他,如今要逼她上絕路的還是他。


    “慕容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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