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凡看到不管是東北角登上城牆台階方麵的進攻,還是老君廟附近的向西進攻,因地勢狹窄,不管壓上再多的部隊,最前麵接敵的也隻有十幾個人,數量優勢一時之間難以取得成效。


    李敏這時候也意識到這個問題,說道:“這怎麽辦,人多也擠不到前麵去啊。”


    劉凡稍一思考道:“旅帥,說不準你建議帶上的這個東西還真能打開局麵,讓我用這個去試試吧!”說著就手指了指金城軍士兵手中的投槍。


    李敏說道:“好吧,現在也沒有什麽更好的辦法”。說完及時下令讓神武軍兩個方向上的進攻部隊為金城軍讓開一條通道。


    劉凡對張庭說道:“張校尉,你帶領五十名盾兵、五十名直刀兵前往老君廟方向,直刀兵每人拿五把投槍,盾兵負責掩護直刀兵一起前行,離敵軍一二十步進入投槍射程時,立即讓投槍集中投射,我估計兩三次投射說不準就能打開局麵。”


    張庭問道:“劉旅,就一百士兵是不是有點少啊?”


    劉凡笑罵道:“你睜開眼睛看看,為你讓開的這條道上有多少神武軍將士為你保駕護航啊!”


    說完又向李敏請示道:“旅帥,攻上城牆可能稍微有點難度,我親自帶一百軍士去,協助神武軍攻上城牆。”


    李敏隨口道:“去吧,我在這兒等你和張校尉的好消息。”


    劉凡又轉身向董子說道:“董子,你帶領剩餘金城軍士兵協助李旅帥的親兵侍衛嚴密保護李旅帥安危,不可暫離一步。”之後立即帶隊而去。


    東北角登上城牆台階方向的進攻已進入白熱化,雖然神武軍稍微讓出了一條通道,但前方幾步寬的台階上敵我雙方仍拚盡力氣殊死搏殺,十幾層的台階上滿滿當當都是敵我雙方的兵士,最中間接敵的士兵不顧眼前亂飛的槍林箭雨,手持自己的刀槍斧錘盡力向敵人身上招唿。


    一聲高唿之後往往就夾雜著一蓬血雨,一名士兵倒下了,後麵立即就有另一名士兵補上,台階邊沿上、角落裏、甚至城牆上都搭著有頭無頭的屍體,這種戰鬥形式已沒有任何技巧可言,隻是敵我雙方用性命一條一條地去交換。


    劉凡沒時間感慨這血雨腥風的慘烈場麵,離台階尚有十幾步之遙時立刻命令道:“聽我口令,投槍對準上半部台階,放!”


    隨著口令結束,五十支投槍鋪天蓋地地飛向台階上麵的敵人,因短程內投槍巨大的殺傷力,馬上在上半部分的台階上放倒了十幾個契丹兵,還沒反應過來的契丹士兵仍不顧生死地向前衝殺,但隨著三道命令的結束,城牆上沿已經看不到站立的敵軍士兵了。


    神武軍士兵一看形勢對我方有利,隨著一名校尉一聲大喝,數不清的大齊士兵踩著敵我雙方士兵的屍體向城頭衝去,台階終於被攻下來了,對甘州城牆的攻擊最終從這裏打開了缺口。


    等劉凡迴到李敏身邊,得知在老君廟方向的進攻也在投槍的集中拋射下打開了僵局。


    由於城牆已經被攻破,加之老君廟方向的進攻快速向前推進,神武軍丙旅在正西武廟方向的進攻也推進到龍王廟附近,而老君廟方向的進攻更是已踏過甘州城中軸線,此時,雖然城內敵我雙方的進攻仍混亂不堪,但形勢總體已倒向大齊軍隊,劉凡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有了點著落。


    心裏稍微一放鬆,才感覺這時候又累又餓,轉頭向董子說道:“董子,有吃的嗎?”


    董子邊掏兜邊說道:“輜重隊在部隊離開時一人發了兩個白麵饃,祝大哥還單獨給我了一個油布包,說是給你的。”說著一起遞到劉凡的手裏。


    劉凡打開油布包一看,一股肉香迅速飄散開來,隻見是一塊煮熟的牛肉,嘴裏自語道:“這可是精貴東西。”說著就手拿起陌刀小心將牛肉切成小塊。


    李敏在一邊看著他的動作,笑道:“還真沒見過用這麽大的刀切肉的,真是大材小用。”


    劉凡笑道:“沒辦法,我這也隻能就地取材啊!”


    說著把手伸到李敏麵前說道:“旅帥來一塊。”


    李敏搖搖頭說,“我可吃不下,你那陌刀這幾天天天在城牆上砍人,上麵滿是人血,想想我是咽不下去。”


    劉凡大口嚼著肉,都囔著說道:“嘿,這時候還能講究這些,隻有那些大家小姐才會這樣講究。”


    突然想到李敏就是一個大家小姐,不好意思地補上一句道:“抱歉,我忘了你也是大家小姐。”


    李敏輕笑道:“你知道就好。”遲疑了一下又說道:“其實,我也知道軍中根本沒法講究,聽說至正十五年,契丹軍攻太原,守軍前後堅持了八個月之久,最後城內糧盡,老百姓為了活命都是易子而食,城內守軍更是以人肉為食又堅持守了兩個多月。”說著終於忍不住蹲在地上幹嘔了起來。


    劉凡與董子幾人吃了牛肉,又拿出白麵饃還沒啃上兩口,突然一聲淩厲短促的契丹軍號角聲從城外傳來,隻見城外火光衝天,密集的馬蹄聲向悶雷一樣從南北兩個方向上向甘州城撲來。


    劉凡眼前驀地一黑,感覺天旋地轉,心中想道:“他娘的,這是想啥來啥啊!”幾乎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等在董子的攙扶下好不容易鎮定下來,一股深沉的悔恨立即湧上了心頭,自己提出的建議終久還是出了問題——契丹軍留了後手。


    李敏這時也感到軍情緊急,急急在旁邊說道:“怎麽辦、怎麽辦啊,要不我們撤出去?”


    劉凡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強迫自己靜下心來,說道:“不可,這時候千萬不能退,現在隻要有一個方向退出,則最終結果必將是我軍全軍覆沒。”


    迴頭看了一下剛剛迴來的張庭說道:“張校尉,我現在令你立刻帶領全體醜營將士前往老君廟方向,最大限度將城內敵軍向西城門一線壓迫。”


    李敏這時也反應過來,既然契丹軍從南北兩個方向上對我攻城部隊形成內外夾擊之勢,隻要擊退城內敵人,則勝負尚還難以預料,而如果這時候攻進城內的大齊任何一方軍隊一退,則敵人規劃的內外夾擊之勢立成,大齊軍隊絕對再無迴天之力,霎時被自己剛才的決定嚇出一身冷汗。


    劉凡自語道:“本來規劃的是‘下一鍋餃子’,沒想到卻弄成了‘兩個肉夾饃’,現在隻能看南北兩邊攻城的各五個旅能否堅守不退。”


    劉凡心裏正在為軍事會議上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悔恨不已。突然一絲疑惑又不經意地湧了上來,不對,契丹西路元帥府主力即使插上翅膀也不可能這麽快飛到甘州城,那這夾擊南北城門的契丹軍必定是怒而葛丹昨日向南北兩翼派出的進攻金城軍及甘州軍的部隊。


    這麽說來,契丹軍隻有攻城的主力部分兩三萬人進了甘州城,兩翼部隊在甘州城外協防。聽曲永平昨日說道,南北兩翼打得一點兒不積極,那現在敵軍兩翼部隊到了,我金城軍及甘州軍去那兒了,而且董子向郭總指揮上報自己預測敵軍可能有後手的信息時,郭總指揮好像一點兒也不焦急,隻是簡單地說了四個字‘我知道了’,既然戰事如此緊張,那東城門外做為預備部隊的金城軍甲旅和神武軍乙旅為什麽按兵不動。


    一道明悟向閃電一樣撞進自己的腦袋,對了,不但契丹軍有後手,郭總指揮同樣也有後手,怪不得指揮部沒一點兒動靜,郭總指揮也一點兒不焦急。


    想到這兒,劉凡轉頭向李敏說道:“我想通了,不但是契丹軍有後手,郭總指揮也早已準備了後手,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啊!”


    李敏也道:“我也一直感覺有些奇怪,本來按計劃是在兩邊協防的金城軍和甘州軍應該退到東城門外一線,但今天下午一直沒見他們露麵呢!”


    好像是為了印證他倆的想法,隻聽又一聲嘹亮的大齊號角聲在天空響起,南北兩個方向上又傳來無數大齊士兵高昂的衝殺聲。


    而此時一名指揮部親兵也及時將信息傳來。


    報——我軍金城軍、甘州軍以及從永昌縣趕來的神威軍四個旅已從南北兩個方向包圍了城外敵軍,著你部全力清剿城內敵軍,爭取全殲敵軍主力。


    劉凡終於鬆下氣來,心裏暗暗道:“他娘的,幸虧自己的一顆心還算強大,不然今天晚上自己絕對難以承受這來來迴迴巨大的起落。


    本來以為下一鍋餃子就夠,沒想到最後變成了‘下三鍋餃子了’,‘兩個肉夾饃’又變成了‘千層餅’啦。還以為這次戰役全是自己的方略,沒想到最後還是幾個老家夥厲害,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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