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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農虞華的態度非常淡定。


    ——就好像是在敘述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一樣。


    他的眉眼之間帶著一點慈悲的光芒,這或許是因為篤信宗教的力量,讓他變得慈眉善目,甚至有點聖潔的氣息。


    原來以為他是個神棍。


    現在看來,卻並不那麽簡單。


    他對韓虞的問題避而不答,仿佛陷入迴憶中,開始敘述自己年輕時候的事。


    “那時候,我也不過隻有十幾歲,家裏算不上富裕,但也可算小康……”


    農虞華小時候生活在湘西的農村,家中也有幾十畝地,本來在家中閑讀書,也盡可度日。


    他父親卻不甘心隻當個鄉間的秀才,趁著年富力強,想要出門闖蕩。


    ——闖蕩的首選,當然是千裏之外的上海灘。


    上海灘是冒險家的樂園,這是天堂,也是地獄。


    對於許多充滿野心的年輕人來說,上海滿是機會,有人說霞飛路上遍地是黃金,但他們看不到,黃浦江底,累累的白骨。


    農虞華的父親就是白骨。


    作為一個鄉下的小地主,一個對城市生活充滿了不切實際夢想的人,幾乎是一進城就開始陷入連環套的騙局之中。


    “先是忽悠我爹買房,然後又是債券,股票,古董。”


    農虞華深深歎息:“本來就不多的家底,這兩三年間就敗落得差不多了。”


    如果僅僅是這樣,他或許並不會怨恨,因為這是許多進城的小地主的宿命。他們被這時代所吞噬,被這光怪陸離的世界所迷惑,很難說有什麽具體的仇恨對象。


    但是顧冠中的出現,改變了這一切。


    他的出現已經比較晚了。


    當時農家已經沒有什麽錢,農虞華的父親開始變賣祖上留下的一些古董財物,來維持生活,一開始找同鄉借債,試圖東山再起。


    這時候家人們都勸著他不要太在意,實在不行就迴鄉下去過日子。


    但農虞華的父親就像是豬油蒙了心,一門心思想要翻身,誰的意見都聽不進去。


    這時候他遇上了年輕的顧冠中。


    顧冠中當時在做保險生意,他向農父雖說這是日進鬥金的生意,主要先存一部分錢,不需要做任何事,隔一年就能拿到翻倍的收益。


    這是顯而易見的騙局,但作為前清秀才的農父就像是鬼迷心竅一樣,死活相信這個年輕人的鬼話。


    “剛剛走的時候,家裏最後一筆錢,他和同鄉、族人借了無數的債,一次全都投給了顧冠中。”


    農虞華的聲音仍然很平靜,甚至聽不出有什麽憤怒的情緒。


    結果,當然是血本無歸。


    那時候農父不顧一切的瘋了一樣去找顧冠中,但顧冠中早就消失無蹤,幾個月都不見人影。


    債是要還的。


    農父賣了房子,掏出了最後的棺材本,但還遠遠不夠。


    有一天,他終於在朋友的提醒下,找到了在花天酒地的顧冠中。向顧冠中要錢,苦苦哀求,甚至跪倒在泥濘的馬路上。


    可顧冠中還是冷漠的拒絕,後來不耐煩了,但是找了一幫兄弟,將他毒打一頓,扔在塵埃裏。


    農父又急又氣,走投無路,最後選擇了自殺。


    “我爹死了之後,我娘也沒挨幾天,悲痛過度,大概一個多月就去世了。我還有個妹妹,有個弟弟,因為年紀幼小,無人管養,就是活活餓死。”


    農虞華目光閃爍,麵無表情。


    大概是上海灘常見的悲劇。


    ——這麽慘……


    韓虞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如果是這樣,農虞華與顧冠中之間真是深仇大恨。


    如果同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不管做出怎樣報複的行為,他都覺得,沒有什麽不能理解。


    “所以您並不否認,你與顧先生有血海深仇了?”


    “不否認。”


    農虞華坦然承認,“就算是現在,如果有機會,我還是恨不得殺了他。”


    剛剛家破人亡的時候,他的心聲全都被仇恨所充斥,幾乎每天晚上都睡不著,就想著,殺了顧冠中,為父母和弟妹報仇。


    “但是時間久了,我也開始反思這一切。”


    農虞華的聲音忽然低沉了下去,甚至帶著一點神聖感。


    “真正該仇恨的,是這個吃人的社會,顧冠中隻不過是這個社會黑暗的爪牙之一而已。我不能改變這個世界,像我父母像我弟妹一樣的人,仍然會遭受苦難。”


    “隻有信奉上帝,聽從主的智慧,寬容原諒,我們才能找到幸福的真諦。”


    他的語氣像一個神棍。


    剛才聽完他悲慘經曆的韓虞,突然覺得有些不適應。這種寬容和原諒,讓人覺得好沒來由。


    他看了周爾雅一眼,想等周爾雅是不是要發表什麽不同切入點得疑問,但周爾雅隻是兩眼望天,似乎感興趣的根本不是農虞華本身,而是他所棲身的環境一樣。


    韓虞沒辦法,隻能硬著頭皮問道:“我聽說,農先生是算命大師,難道最近是皈依了天主教嗎?”


    突然口稱主和上帝,這風格實在有點違和。


    “不錯。”


    農虞華似乎興致盎然:“我是三年前受的洗禮,現在已經是一名虔誠的教徒。”


    言外之意,作為教徒,不可能再去殺人。


    韓虞摸了摸鼻子,懶得再去彎彎繞,幹脆開門見山問道:“其實我們這次來,就想問問農先生,是否知曉最近在法租界發生的分屍兇殺案?”


    本來想要多套點消息,再進入正題,但是從農虞華的表現來看,這樣繼續無意義的對話下去也沒什麽作用。


    “法租界的兇殺案?”


    農虞華老神在在,不驚訝,卻也不熱衷,似乎對被打斷宗教話題兒感覺到無聊,隻懶洋洋點頭迴應:“我是聽見過這麽一耳朵,但是法租界的兇殺案,和我有什麽關係?”


    他反問韓虞。


    韓虞又看了周爾雅一眼,看他沒什麽反應,咬咬牙把七手索魂的猜測又說了一遍。


    這種殘忍又可怕的詛咒,到底會不會是真的。


    農虞華冷笑:“所以你們到這裏來就是懷疑我采用這種詛咒的手段,要對付顧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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