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周道坐在船首望著悠悠的流水心情有些鬱悶。


    他這是剛從珠溪鎮迴來,馮一成了他的貼身保鏢,走哪兒都帶著。他自己雖也跨著刀,但那基本就是個擺設,隻有在馮一手中,那才叫刀。他今日去珠溪除了看已竣工的糧倉和雞舍,以及碾房經營情況外,其實這趟還有個重要的事項就是,相親。這是徐王氏前幾日來找他時就說好了的,相約今日去廟裏拜佛,以便相互能有個照麵,這已算得上相當開放了。


    據徐王氏說,此人家是相鄰石盤鎮的財主,有宅有地,相親的是他家最小的女兒,可謂是品貌俱佳,她可是說了他周公子不少的好話,人家才願意見上一見的。然而結果卻令人失望,可能是由於觀念的差異,也可能是其它的,比如他見識了徐王氏口中的品貌俱佳是怎麽迴事兒。他想起了看曆史舊照片中帝王嬪妃的尊容,從容貌上看遠沒有符合現代審美的電影明星來的光鮮。當然,打扮是一迴事,審美又是另一迴事。對於女人,他現在很渴望,但相親結婚是一輩子的事,他不得不慎重對待,隻能通過徐王氏表示沒感覺不合適,希望繼續找。


    船到資陽碼頭的時候,周道對馮一說天色已晚,幹脆在外吃飯,於是倆人便往縣城走去。入了城,兩人進了一個名為香月軒的院子,這不是飯館兒這是青樓。不得不說大宋的娛樂業很發達,就這麽一個小縣城,該有的設施都齊全。在老鴇的帶領下周道上了樓,馮一堅持在樓下廳堂裏坐等。馮一有家室,周道也不好相勸,便讓老鴇給馮一在廳堂裏安排了飯菜。其實馮一還有一層意思沒說,他不能把自己當公子哥,花東家的錢玩兒。


    這香月軒周道之前來過,還見過她們的當紅頭牌婉雲,住一宿要五貫,周道的確有些肉痛,關鍵是這頭牌的調調於他不是很合適。那基本上是青樓行當裏的路數,吟詞撫琴什麽的,看起來很上檔次,不過他這公子身份是假冒的,詩詞歌賦基本不會,曲牌什麽的更是不懂,論語等典籍或各類策論不要說精通,連起碼的文章都念不通,字是認不全也寫不好,整個兒一沒文化,還好意思自稱文人公子?在婉雲看來,不過是個不學無術還裝斯文的二代敗家子罷了。是以雖是表麵招唿應酬著,但周道能體會到其中的輕冷。


    “算了,咱就一俗人,到這兒來幹啥?找小姐罷了,別裝高雅了。”周道告誡自己。於是不再找什麽縣裏的頭牌大腕兒自抬身價,轉而經濟適用找了幾個一般的,一個叫小蠻的姑娘吸引了他的注意。


    在這個年代裏,小蠻算不上好看,但周道看著順眼,鵝蛋臉是個美人胚子,符合他的審美。鞋合不合適隻有腳知道,關鍵是小蠻床上功夫了得,且有情趣,很有些拍三級片的潛質,讓周道感覺充滿欲望,身心得到極大的滿足,很有些樂不思蜀。


    小蠻已有二十餘歲,具體多大周道也不便問,在現下肯定算大齡女子,她在此也有七八年了。這裏接客的女子各人有自己的一間屋子,根據身份的不同位置不同大小不一。


    今日周道注意到小蠻屋裏的牆上新裝裱了兩幅詞作,詩詞由於相對固定的格式有斷句,雖是繁體他還算能看懂。這兩首詞是相關的,而且格式也相同。


    《卜算子·贈樂婉》 施酒監


    相逢情便深,恨不相逢早。


    識盡千千萬萬人,終不似、伊家好。


    別你登長道,轉更添煩惱。


    樓外朱樓獨倚闌,滿目圍芳草。


    下一首是,《卜算子·答施》 樂婉


    相思似海深,舊事如天遠。


    淚滴千千萬萬行,更使人,愁腸斷。


    要見無因見,拚了終難拚。


    若是前生未有緣,待重結、來生願。


    周道看了有些疑惑,“這左首的贈樂婉,樂婉是誰?是不是婉雲?”小蠻掩嘴輕笑道“她也是一個苦命的風塵女子,跟婉雲沒有關係。”“看得出來前一首是這個施酒監寫給樂婉的,後一首是樂婉作答的。隻是,既然如此不舍,如此的情意綿綿,這施酒監怎的不把樂婉給贖出來。施酒監?嗯,這酒監應是他的官職,怕不會缺權也不會缺銀子,要玩便玩裝什麽裝,偽善罷了。”周道酌了口酒概然道。


    小蠻有些詫異,這字也認不全的公子哥兒說出此番話來。她給周道挾了菜又斟上酒,悠悠道“自古紅顏多薄命,我們的命從一開始便注定了,隻求日後不要太過淒涼便是。”周道吃了口菜,“我是這麽看的,沒有注定的命運,不做就永遠不會知道結果。即便是不盡如人意,也無愧於心。"


    (注:《卜算子·贈樂婉》,《卜算子·答施》均為南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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