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差說了很多,不得不說比夏乾講得好聽多了;我也聽得暗暗咋舌;我也開始信陳阿婆說的那些話了:當我成為陰差的那時候,我的生活就徹底變了。


    不論是我將遇到的人和事都已經和正常人再也不一樣了;以前還是一個單純經營一家小畫廊的時候,遇不到高僧、見不了老道、看不到鬼怪……但現在我就置身於一個鬼怪的世界中,皆因為我得到了開啟“另一個世界大門的鑰匙”。我當了陰差後,遇到這些人和事都是因為我當了陰差才遇到的;如果我還是一個普通人,是絕不可能遇到的;也不可能此刻在殯儀館裏聽鬼差和我說這些東西。


    迴到屋裏不多時,米艾便醒了。她揉揉眼睛,看到我坐在一旁;一愣,隨即一笑:‘啊,他沒有走啊。還以為他會趁我睡著後,獨自離開呢。’


    我也輕輕一笑,站起來接了一杯水遞過去:“醒啦?這裏睡不好吧?天亮後迴去好好補一下吧。”


    米艾醒來後用手機打字板和我聊天。不到一小時,天就開始發白了。她也開始收拾東西,帶我去樓道盡頭的公共洗漱間洗臉刷牙。


    由於她還要填寫日誌和交接,所以我就在車旁邊抽著煙等她。當天亮後,這裏的氣息沒有那麽亂了,別說鬼氣,連陰氣都差不多消散完了。難怪米艾第一次來店的時候,身上隻有淡淡的鬼氣。大門還沒開,就有很多人站在門口了;殯儀館製服是統一的黑西裝,而門口這些人則是各種樣式都有;突然才明白這些都是逝者家屬。人生就幾件大事,什麽合同簽單、和鄰居家小妞飛眼都是鬼扯。真正能稱得上是事兒也就婚喪嫁娶,而死亡又是自古以來儀式感最強的。即使在古代,再窮的人家裏有人去世,也會竭盡所能讓逝者走得“風光”一些。現代也有各式各樣的告別儀式,而火化這個環節是重要的。


    而這個時候殯儀館也開門了,工作人員忙忙碌碌走到自己的工作崗位。其中還有幾個和尚,但這些和尚遠不如淨一。雖也有些金光,但幾乎微不可見。這時候一個小朋友經過我旁邊的時候突然停下來,扯了一下旁邊的大人:


    “媽媽,這個叔叔和我們不一樣,他眼睛流血了。”


    大人一愣,看我了一眼;趕緊道歉:“對不起,小孩子不懂事。亂說了。”


    我趕緊說沒關係,可能是天剛亮導致小朋友眼花了。隨後退到房角出,保不齊有眼明會看出點啥來,我還是不要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但小朋友這句話顯然被一個和尚聽到了,他多看了我幾眼,最後縱使他把全省佛力匯集到眼睛處,所發出的金光也隻能和淨一平時身上覆蓋的程度一樣。大概是看出了點啥,他一驚金光渙散。退後兩步後,向我合十鞠躬;都這樣了,我也隻能鞠躬迴禮了。


    等米艾出來,我們就開車送她迴家。車經過門口的時候瞥見夏乾站在門口的樹蔭出對我揮手,由於米艾在車裏,我是不可能做出太大動作。隻是輕輕點頭示意一下,誰知他竟明白了,停止了揮手,也是微笑對我點頭。


    心裏再次唏噓不已:這樣陰陽路上確實可見人間百態。熙熙攘攘的陰陽路上,往往最孤獨確實那些駐守的長住客。生者不願留,死者去匆匆;沒有誰去在乎那些徘徊在陰陽路上孤魂野鬼;而它們去在這裏注視著生來死去的過往。


    米艾可能看出了我心事,由於我正在開車,她也不方便把手機遞到我麵前。但她心裏的想法我卻聽得清清楚楚:


    ‘他肯定不是來找靈感的,不然哪有人主動留在殯儀館裏一夜的?’


    ‘他真的就不會害怕嗎?’


    ‘他剛剛好像在和誰打招唿。但我沒有看到誰在門口啊。’


    我在一旁“聽”得一陣肝顫。這丫頭看起來文文靜靜的,但思想卻這麽活躍。之前她問的幾個問題要不是開掛作弊,我還真別想蒙混過去。我不知道鬼對別人是什麽樣的,至少從遇見黑白無常開始,我覺得它們挺好相處的。至少它們沒有虛榮心,也就沒有了所謂的麵子。


    本來說是要送米艾迴家,但她卻說要到我店裏。心想著反正二樓上可以讓她湊合睡會,也就不再磨嘰了。畢竟買賣還是要做啊,有幾位訂畫的客人也就這兩天要過來店裏。


    剛迴店裏替米艾把氣墊充好,睡袋鋪好。就接到一個陌生來電,接起來是一個稚嫩的女孩聲音:“老板,我姥爺真的沒在了……”說完就是一陣抽泣。


    唉,是之前那個小女生。我給過她名片,沒想到她以這種方式給我電話。我隻能安慰她節哀。誰知,電話裏出現了一個成年女聲:


    “喂喂,你是誰啊?你是不是對我女兒有什麽非分之想?我警告你,離我女兒遠點,要不然我打斷你的腿。”


    語速之快,也不知道那嘴是不是按秒收費租來的。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對方電話就已經掛斷了。把電話放到口袋裏,半小時後鈴聲又響起了。還是之前的號碼,按下通話鍵;電話裏傳出女孩為難地聲音:


    “那個……老板,我媽……她說今天迴來要來你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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