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虛弱的白無常,心頭一暖;隨即按住白無常的肩頭,集中精神全力想把我身上的鬼氣輸給他。白無常轉頭一臉微笑:


    “燧陰大人,不用了,此行結束我等也會迴到地府。到時自可修複。”不過他那招牌的笑容此刻看起來是慘笑。


    “少他媽廢話,老子還有肉身。你有個屁。”因情緒失控我竟大聲吼起來。在場所有鬼差包括黑無常都驚愕不止。


    “燧陰大人什麽來路?連七爺也敢吼?”


    “陰司中唯一的活人陰差。”


    “什麽?他還是活人?”


    “難怪,我就說一直覺得同樣是陰差,但他身上的鬼氣沒有七爺八爺身上的重。”


    身後的鬼將竊竊私語起來。


    突然一道炸雷從天而降,直接擊中一排老屋;瞬間就開始起火。加上村子這邊沒有天然氣管道,用的都是老是煤氣罐。這下一排一排的房屋開始發生爆炸。所有老屋外因防蟲蟻,防水都刷了紅漆。私拉的電線,隨意堆放的木材……接連不斷地有新火點,老舊木屋火勢蔓延之快絕對超出一般人的想象。一開始還有人穿著睡衣往外跑,鬼差們並沒有阻攔,白無常甚至撤了路口的招魂幡。畢竟活人看不見這些東西,一旦撞上肯定也直接被法器抽了魂。


    整個火場都是哭喊聲,但我卻聽到他們求救的聲音。我正要下去救人,黑無常一把攔住我:


    “衝死啊你?聽到救命了?別忘了,你是陰差。你能聽到凡人腦中和靈魂裏的聲音。”


    聽他這麽一說,我才想起來;他們之前都能聽到我在想什麽。一種無力感從心底發出:我竟那麽無力,連提醒他們都做不到。就在我懊惱的時候,身後響起陸判官的聲音:


    “天意不可違,時運不可逆。”隻見他飄在空中俯視著整個地方,書卷已經打開。手一伸,憑空出現一支筆在手裏。濃鬱的鬼氣凝聚在筆尖形成了墨:


    “時辰到。”


    黑白無常各自招手,四周升起無比巨大的招魂幡,地麵中則衝出無數鐵鏈。這時我算明白什麽叫“時辰到。”房間裏有位母親在不停拍門唿叫救命,旁邊還伴隨這孩子的慘叫和唿救;一聲爆炸掩蓋她們的唿救,因為煤氣罐爆炸了。一邊是年輕人努力地去救老人,而老人不願成為兒女們的逃生負擔,掙紮間,房塌了;誰也沒逃出來。還有人都快跑出火場了,接連爆炸導致地麵開裂直接掉下去……空中飄著的鬼差們聽判官一聲令下全都飛了下去拉魂。我也衝進去,不再為了救人;而是如果遇到還沒死的人就結束其痛苦。想到這裏,我手中的開始匯集鬼氣。


    伸手一抓,感覺不是哭喪棒。低頭一看竟然是一把唐刀,我凝聚鬼氣的時候想得是盡量不要讓這些人的魂離體的時候痛苦。沒想到竟然凝出一把刀,也許此刻這確實比哭喪棒更有關懷一些吧。鬼差們也在不停地用法器將那些還趴在屍體上不願離去的靈魂拉走。人將死之時靈魂就開始鏈接陰間了,所以有些人看到我後,甚至開始掙紮著向我抬手。也許他們並不知道我們是鬼差,隻是看到一群人在火場中走動;出於求生的本能他們隻是在向活動的人求救。我走過去看到那裏趴著一個人,已經看不出這是男是女了。可能因為剛才的爆炸,這人一半身子已經沒有了,盡管如此,仍艱難地抬手向我求救。而我能做的隻是替他們結束痛苦。


    看著那些被燒焦的身體,老遠都能感覺到怨氣。這些陰魂似乎還沒發現自己已經死了,離體後任不停地逃竄。撞上招魂幡後仍不停拍打著:


    “救我出去。”


    “好熱啊。”


    “救命!!好燙啊!”


    “啊!!!”


    各種慘叫不絕於耳。被燒死的人,靈魂離體時也是一副皮膚融化的駭人樣子,完全離體後,靈魂則慢慢恢複成生前的樣子。隻是表麵會呈現出蠟燭燒過後流淌的痕跡。當他們看見四周的鬼差時,先是一驚;隨即看看四周,似乎意識到自己死了。有些陰魂突然放棄了掙紮,頽自地站在原地,有些陰魂甚至開始衝向鬼差;去求鬼差不要帶走家中老人或小孩的。結果還沒近身,就直接被招魂幡縛住直接去了地府。有些陰魂見狀突然暴起試圖去攻擊鬼差,但怎麽可能湊效?也是被招魂幡包裹住或者被鬼差直接打散了。


    這時有個渾身焦黑的陰魂向我走來:“我向你求救,你為什麽不救我?現在我也是鬼了,我不會放過你!!”說著就開始向我撲。


    之前的內疚感和這焦黑的靈魂讓我挪不動步,就在下一刻即將撲到我身上的時候。一條鐵鏈飛過來將陰魂捆住,他的頭上憑空出現一個招魂幡,直接把他釘在地上灰飛煙滅。頭頂響起黑白無常的聲音:


    “小子,再有這樣的情況,你直接動手。”


    “冒犯陰司鬼差,死!陰魂侵犯生人,誅!”


    判官飄到我身邊,拍拍我的肩膀:“且先迴店裏,鎮逆鬼後,黑白二使會從你店中送走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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