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還未亮,徐長生便背著個小包裹和頂著個雞窩的冉酋出了門,走到鎮尾的進山口時,徐長生還轉過身對著小鎮大喊了一聲。


    冉酋忍不住在後麵踹了他一腳,去練個武,被這混球搞的跟生離死別似的,沒個出息。


    山高林密,徐長生帶著冉酋在山林裏繞來繞去,也是越走越荒蕪。


    等到金烏初生的時候,兩人終於行至一處山坳。


    冉酋也挺滿意,沒有多餘的樹木,隻是一片的荒草,草也不高,隻是剛剛沒過小腿。主要是夠大,等下揍起人來不至於畏手畏腳。


    想到這,冉酋還瞥了旁邊的徐長生一眼。


    徐長生也被他看的一慌,突然就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等他放好東西,冉酋也挽起了衣袖,走到他旁邊站定。


    “徐小子,幫你打熬之前,我先教你一套拳法吧,不然一直看你打你那套王八拳,我實在是眼睛都要瞎了。”


    連什麽拳法都還沒問,徐長生便順勢捂住了腰間藏納銀兩的地方。


    見他那樣,冉酋有些糟心,“放心,不收錢,就當是買那柄長矛送給你的。”


    “拳名《山海》,看好了,這是第一式,開門見山。”


    話音未落,冉酋已經出現在了徐長生麵前,從下往上就是一拳,直接將徐長生打向高空。


    徐長生嘴上的血還沒吐完,冉酋又已經躍到了他麵前,膝蓋狠狠撞向他的小腹。


    同時徐長生耳邊又響起了冉酋冰冷的聲音,“瞧好了,這是第二式,敲山震虎。”


    幾個唿吸之後。


    徐長生躺在地上,隻覺全身的骨頭都已經散架,完全沒了感覺,連痛感都沒有,隻是嘴角不停的往外冒出的血塊,證明他還活著。


    冉酋一臉鄙視地看著徐長生,“還能再差勁一點嗎?連我一成力的兩拳都接不下,還談什麽練武?我看你還是現在迴去吧,省的我浪費時間。”


    徐長生不知從哪冒出來一股勁,嘴上還在冒著血塊,卻撐著想站起來。


    冉酋“咦”了一聲,一腳將徐長生踢開,直至撞到一塊巨石才停下,此時渾身早已扭曲地不成人形,隻有嘴角依舊冒著鮮血。


    徐長生也徹底昏迷了過去。


    等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泡在一個青銅巨鼎裏頭,下麵還在燒著大火。


    就像是想要把自己燉湯了一般,不過奇怪的是體內的傷勢好像都好了。


    綠色的液體被燒地滾燙,徐長生感覺自己的皮膚都要被融化了,連忙撐著想從巨鼎裏麵出來。


    冉酋卻躺在不遠處的草堆上,頭也不迴地說:“想變強就在藥液裏麵待著。”


    徐長生還是覺得難耐,之前沒醒來還好,現在醒來了,這種劇痛實在有些難以抵抗。


    冉酋繼續說道:“一鼎藥液一萬兩,你要是敢出來我就要你賠。”


    徐長生一咬牙,一萬兩,這是銀子做成的藥液麽!


    要自己賠?拿什麽賠?


    隨即強忍著從新迴到藥液中,隻覺有著無數的螞蟻在撕咬著自己的每一寸皮膚,瘙癢難耐。


    徐長生咬著牙,麵目猙獰,沒多久都能感覺到嘴裏有股血腥味。


    冉酋是越看越生氣,“我是沒見過你這麽沒出息的人,練武練武你倒是練啊,在那傻站著幹嘛?想屁吃?給你的《枯槁》哪去了?喂狗了啊?”


    徐長生額頭上青筋暴顯,想迴罵他一句,卻怎麽都開不了口,隻能一點一點地移動著手臂,努力擺出原上草式。


    剛一擺成,便運轉《枯槁》,肉體枯萎,皮膚表麵的刺痛瞬間進入了體內。


    “啊!”


    徐長生忍不住叫出了聲。


    片刻之後,整座小山穀都迴蕩著他的慘叫。


    冉酋也有點佩服,這小子叫的聲音是大了點,但身上的姿勢卻沒變化過一點,原上草式依舊。


    徐長生不知道的是,那一鼎綠色藥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透明。


    許久,當徐長生再也感受不到一絲疼痛時才醒來,也發現了藥液的變化,但更重要的是發現自己全身上下竟然一絲不掛,不禁老臉一紅。


    冉酋瞧見他那樣子,嘁了一聲,“還不下來繼續?在那幹嘛,等死啊。”


    徐長生一想,反正這也就他們兩個人,沒人能看見,索性跳下古鼎,隨意拿了件衣服往下半身一披,便了事。


    真要一直穿著衣服挨揍,他帶的那幾件衣服估計用不了幾天就廢了,問題是他就這麽幾件衣服。


    見徐長生下來,冉酋也拍拍屁股起身,站在徐長生麵前,正色道:“剛剛那幾下都是隨便打的,現在開始正式教你《山海》。”


    徐長生嘴角一陣抽搐,剛剛那一頓打絕對是白挨了!肯定是冉酋為了報複自己才打的,不過轉念一想,泡的藥液都是冉酋出的錢,好像不虧,因為從古鼎下來徐長生能感覺到自己的氣力又增長了一截,雖然不是很明顯,但至少能感覺到。


    “《山海》分兩卷,一卷是山法,一卷水法,現在我便教你山法的第一式:開門見山。”


    說完冉酋右腳一撤,隨手拉開一個拳架,拳意在這小山穀內震蕩,拳勢壓人,徐長生隻看了一眼,便感覺熱血沸騰!


    這就是煉體,這就是體術,這就是一群敢拿肉體抵禦道法的武者!


    冉酋也很滿意徐長生的表情,但依舊喝道:“還不快跟著一起來!”


    徐長生一激靈,趕緊有樣學樣,按著冉酋的姿勢拉開拳架。


    真正震驚的還是冉酋,徐長生這一下,樣式學了個三四層,可這《山海》的拳意卻學了個八九分!


    記得當時他剛練拳時,伏天聖可是跟他說過。


    練拳形似者,出拳如隔山。


    練拳神似者,出拳如隔膜。


    徐長生顯然就是後者,第一次練拳,拳意就已如此厚重!


    冉酋又想起自己剛練拳時的模樣,莫名升起一股怒火。


    “這是第二式:敲山震虎。”


    不等徐長生看清,冉酋便已至身前,一記開門見山,雙拳轟至徐長生胸前。


    徐長生如炮彈般嵌入了一旁的石壁,四肢低垂,渾身上下滲出著鮮血。


    冉酋突然覺得念頭通達,之前壓抑著的怒火消失了幹幹淨淨。


    隨即上去摳出徐長生,再次將其扔進了古鼎,換了新的藥液,繼續燒火。


    徐長生再次醒來,也沒問話,默默地運起了《枯槁》。


    冉酋也是越看越滿意,至少這小子利索,不會廢話,知道什麽時候該幹什麽。


    接下來的一整天時間,徐長生都在被打與泡藥液當中度過。


    偶爾教他幾招拳法,但一定要等冉酋心情好的時候,至少徐長生是這麽覺得的。


    因為每教完一式拳法,冉酋就會變得十分暴躁,往往兩三拳才能打暈徐長生的他,會直接遞出一拳,敲山震虎。


    然後徐長生再次醒來便已在那個古鼎之中。


    直到深夜,冉酋在烤著剛從河裏抓上來的河魚,徐長生在啃著賀大娘烙的燒餅。等徐長生吃完,冉酋還沒烤好。


    徐長生小心翼翼地坐了過去,悄聲問道:“冉酋,你說實話,我練拳是不是很差勁?”


    每次冉酋一看自己練拳,便恨不得一拳把徐長生砸死,那股狠勁,徐長生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不禁也讓徐長生懷疑自己練拳的天賦真的有那麽差勁麽?


    可是自己明明感覺和冉酋打出來差不多啊。


    本在烤魚的冉酋一愣,夜幕籠罩下的臉色瞬間與夜色融為一體,迴手就是一記學自徐長生的王八拳。


    徐長生如一隻鳥兒飛向了山頂,再無聲息。


    直到冉酋吃完了烤魚,才晃悠悠地去了山頂,靠著夜視的能力從一棵樹頂上取下早已氣若遊絲的徐長生。


    迴到山坳將他扔迴古鼎。


    沉默著的冉酋愈發明白一個道理,有許多人沒死在別人手裏,反而死在了自己的嘴下。


    最後看著在古鼎中昏迷著的徐長生,冉酋也不禁好奇了起來,這個修煉那本從未有人修煉過的體術的少年,將來究竟會怎麽樣,難道真的會因為肉體壓製不住神魂跌境,最後重新變成一個普通人?


    至於為什麽要這樣幫助徐長生煉體,甚至把自己師門的拳術交給他。


    可能是因為在他身上,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吧,和那柄長矛關係確實不大。


    如果說還要一個原因,那便是自己也想體會一下改變他人命運的感覺吧,不過說實話,這感覺,嘖嘖嘖,賊爽!


    想到這,此時恨不得再次把徐長生拎出來,賞他幾招《山海》。


    此時的雲端,談笑也看著那個渾身被月色包裹著的梁米。


    感覺越看越有味道,不禁也有些期待這小子下一次醒來會是什麽光景。


    山高月小。


    李軟坐在自家後院,望著那高高的天虞山。


    尋思著徐長生會在哪座山裏頭,又在那裏邊做什麽呢?


    也愈發期待徐長生會給她準備什麽驚喜,不過肯定沒自己準備的好!


    那件衣服,可是自己一針一線縫的!


    露台山腰。


    江靈陪著老和尚,枯坐到天明。


    徐長生也在半夜醒來,沒去打擾酣睡著的冉酋,跑到一邊打開自己背來的小包裹。


    從裏麵取出一塊香木,和一把小小的銼刀。


    香木是徐長生小時候進山見到的,才巴掌大小,卻有著精美的紋路,而且細聞起來,還有著淡淡的清香。


    徐長生見著新奇,便撿了迴來。


    這次李軟姐姐要迴自己家了,可能許久都見不著。


    徐長生便準備拿這塊木頭,自己雕刻一個長命鎖送給她,希望她能長命天年,永無劫難。


    於是月夜下。


    一個少年掌月作燈,手持小刀。


    細細雕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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