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徐長生就起來了,昨晚也沒睡好,一直做著噩夢,醒來好幾次,現在又被驚醒,天也已經蒙蒙亮,索性就直接起來了。


    還好今天沒再繼續下雨,隻是陰陰沉沉的,小鎮的春天多是這種天氣。


    過了一晚,徐長生的感覺也好了點,隻要沒人提起就好。


    吃了點昨晚的剩飯,便去了李推的豆腐鋪,徐長生起的比較早,也都挑著些偏僻的小巷,一路上也沒遇見幾個人。


    到了李推的豆腐鋪,依舊沒開門,徐長生繞去後門,發現隻有李軟一人在廚房忙活,李推估計還沒起來。


    “小長生今天怎麽來的這麽早呀。”李軟好像還不知道昨天發生的事,如往常一般微笑道。


    但徐長生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微低著頭說道:“今天起的早了些,在家也沒事做,便過來了。”


    “好,那長生先等會,我去準備一下今天的豆腐。”說著便轉頭去收拾。


    徐長生趕緊進去一起幫忙,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快些。李軟見狀,微微一笑,摸了摸他的腦袋。


    徐長生也抬頭朝李軟笑了笑,不知怎麽,看見李軟的笑容,他的心裏突然就平靜了許多。


    等到徐長生提著豆腐都要踏出門口了,李推才慢悠悠地從樓下下來,看見徐長生好像突然就想起了什麽,但話到嘴邊,突然就忘了,醞釀了許久,就是沒想起來,隻好叫徐長生送完豆腐再迴來一趟。


    徐長生想了想,今天肯定是不敢再去“偷課”了,也沒別的事,便答應了下來。


    等徐長生走後,李軟則白了李推一眼,“爹,你這腦子該不會是喝酒喝傻了吧。”


    李推就不樂意了,“有你這麽說自己爹的嗎?我這不是剛起來腦子有點迷糊嘛。”


    說完手一招,遠處櫃台上的一壺老酒就到了李推手中,手一抬,滿滿的喝了一大口,打了個酒嗝,滿臉幸福的說道:“好了,現在想起來了。”


    徐長生則每到一戶人家,送完豆腐轉身就跑,絲毫不給對方搭話的機會,生怕對方會問昨天的事情。


    但到了荷花巷就沒辦法了,因為今天還有古零清家的豆腐,雖然徐長生已經特意留到最後送了,但還是得送不是?徐長生都有些懷疑這是古零清特意訂的,之前從沒訂過李推家的豆腐,今天突然就訂了,可能就為讓徐長生來他家一趟。


    於是徐長生隻能硬著頭皮敲開了古零清的門,好像古零清是特意在門口等著,徐長生一敲,古零清就把門打開來了,從裏麵探出個腦袋,一見果真是徐長生,麵色一喜,隨後把門大開,大大方方的走了出來。


    “喲,這不是昨天那個偷課的徐長生嘛,竟然還好意思出來到處跑,果然是沒娘養的,這麽沒臉沒皮,哈哈哈哈。”古零清絲毫不掩飾的指著徐長生大聲說道,也不接徐長生手中的豆腐。


    不知道是害羞還是生氣,徐長生的小臉都漲得通紅,但又不知道該如何辯駁。隻是死死的捏住拳頭。


    不遠處的呂品和彭齊銘也聽見了古零清的聲音,從自家家中走了出來,圍著徐長生大肆嘲諷。


    徐長生也不說話,好像突然平靜了下來,隻是死死地盯著對麵的三人,把豆腐慢慢地放在古零清腳下。轉頭,大踏步的離開,隻是腳步略顯僵硬,好像在禁錮著什麽。


    古零清三人仍然在後麵指著徐長生的背影大笑著,等到再也看不見徐長生的時候才渾身舒暢地迴了家。而徐長生則在沒人的地方開始飛奔,好像隻有在飛奔的時候,心情才能稍微平靜一點。


    等到了大街上的時候才停下,開始慢悠悠的走著,但也是低著頭,生怕被別人認出。


    忽然前麵好像走過一對熟悉的身影,但卻轉到另一條街道去了,徐長生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


    跟過去才發現,竟然沒有看錯,蘇笙和孫月璿兩人走在前麵的街道上,在隨意的閑逛著,大部分時候都是蘇笙在前麵走著,然後看中一個什麽小玩意,然後孫月璿裏麵蹦蹦跳跳地跑過去,可愛的雙馬尾在後麵一甩一甩著。


    看了一會徐長生就轉身走了,隻是沒有想到,蘇笙這家夥竟然不聲不響的和孫月璿好上了,不過也正常,都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彼此有好感的也正常。轉身的時候好像還看見了巫維虎,也不知道有沒有看錯。


    再一次迴到豆腐鋪的時候太陽都已經老高了,李推好像是在門口等著徐長生,一看見他就趕緊喊他快過來,然後拉著徐長生迴到鋪內。


    徐長生聽見樓上有些響動,應該是李軟在樓上,李推從櫃台裏麵搬出一個大箱子。然後指著這箱子對徐長生說道:“這是前幾天你李軟姐姐從家中收拾出來的一些雜物,你看看有沒有你能用上的,能就拿迴去,不能的話我就拿去扔了。”


    徐長生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之前也有好幾次都是這樣的。前些年他父母剛去世的時候,當時也沒在李推這送豆腐,為了吃食,徐長生把能賣的東西大部分都拿去賣了,現在家中的東西有好大一部分都是從李推家裏拿迴去的。


    徐長生打開那個大箱子,發現果然是些雜物,各種都有,連一些李推穿過的破衣服都有,徐長生翻了一陣,從裏麵找出一個有些磕碰的硯台,一支勉強還能用的毛筆,一把老舊的鐮刀,拿迴去磨一下,還能使使。


    這時李軟也從樓上下來了,懷裏抱著幾本破舊的書,讓原本就已經高聳的胸部都有些唿之欲出了,甚至在領口那都能看見大片的雪白。徐長生覺得有些口幹舌燥,趕緊低下了頭。


    李軟走下來蹲在徐長生跟前說道:“小長生,這幾本書也是不要了的,都是我以前上私塾的時候用過的,我記得你當年好像也上過一段時間的私塾,要不要拿迴去看看呀。”


    徐長生看著李軟手中的幾本書,好像和高薦之他們上課時拿的一樣,有幾本甚至還沒見過,應該是以後才會講的。


    他也正愁不去學堂聽課了該怎麽繼續學習,畢竟讀書可是他從小就愛做的事情,可不能丟下,沒想到李軟這竟然就有書,隨即接過書,用力地點了點頭。


    李軟站起來抓了抓徐長生的頭發,笑道:“那就送給你啦,這可是我當年用過的書,你可要好好保護哦,要是我知道你亂丟,可得好好揍你一頓。”


    說著還揚了揚自己的小拳頭。


    “不會不會,李軟姐姐的書我肯定會好好保護的,保證不會讓它受到一點傷害。”徐長生十分開心,用力的抱著手中的書,對他來說,這次拿到的這幾本書,可比他之前所有的東西都要貴重。


    李軟也很滿意,繼續摸了摸徐長生的小腦袋,“真乖。”


    李推看著玩鬧的姐弟兩人,打了聲招唿,說是唐宋找他有事,隨意披了件衣服便出門去了。


    其實不用說也知道,準是又找唐宋那家夥喝酒去了。兩人可是名副其實的酒友,李推沒酒時就會去找唐宋,唐宋的酒喝光了也會來找李推。記得當年好像是有次唐宋喝酒又不夠錢了,錢掌櫃都不想賣酒給唐宋了。還是李推幫忙付了酒錢,兩人因此也就認識了。


    徐長生也告別了李軟,抱著書開開心心的迴家去了。


    剛到家中,便發現高薦之又伏在牆頭看著徐長生,昨天下午本想好好嘲笑徐長生一番的,沒想到徐長生竟然一下午都沒出過房間,隻能作罷。今天不用上課,特意起了個大早,沒想到。徐長生竟然比他還早出門去了。於是便一直在那等著直到現在。


    看著徐長生手中抱著的書,高薦之好像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瞪大著眼睛,還拿手擦了擦雙眼,說道:“徐長生,你竟然還拿著書,難不成也是要和我們一起去上學?你哪來的錢,不會也是偷的吧,和這書一樣都是偷來的?”


    徐長生不想搭話,隻要徐長生一搭,他保證就能說個不停,簡直跟他娘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性格。


    於是徐長生迴到房間把書放下,拿了彈弓和幾個石子,高薦之還在牆頭問著徐長生是不是偷來的。


    徐長生走出房間,隨手把彈弓一拉,“啪”的一聲就打在了高薦之放手的地方,隻差一點點就打中了他的手,嚇得他把手一放,整個人就掉迴了自家的院子。


    反應過來的他破口大罵:“徐長生你這個粗俗的野蠻人,竟然拿著彈弓打人,一看就是沒上過學的,就算你去上學呂先生肯定也不會要你的。”罵著好像又想起了書上的話,說著“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高母也聽見高薦之的叫聲,連忙跑出來拿著他的手仔細的查看,發現毫發無損之後還是逮著徐長生痛罵。


    徐長生也不想迴應他們,打了個哈欠準備迴去眯會再看書,畢竟昨晚實在是沒睡好。


    不知道睡了多久,還是被賀大娘拍門的聲音叫醒的,說是叫他去吃飯了。徐長生走到廚房裝了一盆冷水,狠狠地擦了幾把臉才清醒過來。


    吃飯的時候賀大娘不停的夾著些徐長生喜歡吃的菜給他,自己倒沒吃多少,幾碗菜大部分都是進了徐長生的肚子。


    吃完之後賀大娘也不像往常一樣急著收拾桌子,而是雙手交叉放在桌子上,一臉認真地看著徐長生,問到:“長生,你說我送你去上私塾怎麽樣?”


    徐長生沒想到賀大娘會這麽問,顯然也是聽到了昨天那件事。但在賀大娘麵前徐長生倒沒有什麽不好意思,卻也搖了搖頭,賀大娘對他已經很好了,他不想再讓賀大娘因為他上學而背負那麽多的負擔,要知道上私塾交的錢可不是少數。賀大娘自己也是一個人,平日裏也就靠給別人洗衣服,或者自己織些粗布拿出去賣,換些生活上的必需品,偶爾也買些好吃的叫徐長生過去一起吃,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賀大娘還想勸說,徐長生卻趕緊起身幫忙收拾著碗筷,然後輕車熟路地拿去了廚房。


    賀大娘站在大廳看著徐長生的背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徐長生迴到家中,先洗了手,才慢慢翻開李軟的書,第一頁上寫著李軟的名字,字跡娟秀,讓人看起來很舒服。再慢慢翻到下一頁,就已經是正文,李軟還密密麻麻的做了許多批注,看來當年上課還是很認真的。


    這些大部分都是徐長生偷課的時候學過的,翻的也很快,直到翻開一頁,徐長生發現書上還寫了句課外的話。


    “點絳唇,垂下雲鬢,著我綠羅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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