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迷霧依舊未散,仿佛天地間隻有灰白的色調在流動,透著冷冽與寂靜。蘇清妍手中的魂燈微微搖曳,光芒柔和如同溪水,驅散著四周凝結的寒氣。白煜天在前開路,目光銳利而堅定,然而他的步伐比往常稍緩,似乎不經意間迴頭看了一眼身後的蘇清妍。


    她依舊是那副淡然的模樣,手扶著魂燈,腳步輕盈。可白煜天卻清楚,她的靈魂波動比昨夜更加微弱,體內的靈力正在被元境的力量吞噬。他目光微沉,卻未開口,隻是握緊了劍柄。


    “煜天,想什麽呢?”蘇清妍注意到他的動作,語氣輕鬆地問道。


    “沒什麽。”白煜天迴過頭,麵容恢複一貫的冷峻,“隻是覺得,你走得太快了。”


    蘇清妍輕笑一聲,眉眼彎彎,語氣中透著一絲調侃:“你不是一直覺得我拖後腿嗎?現在還怪我走得快了?”


    白煜天被她一句話噎住,頓了一下才低聲道:“我隻是想……你能多休息一會兒。”


    蘇清妍的腳步微微一頓,抬頭看了他一眼,目光中閃過一絲柔軟:“別擔心,我還撐得住。”


    隨著兩人踏入一片開闊的穀地,四周的迷霧忽然變得粘稠,像是一層無形的幕布,將這片天地與外界隔絕開來。穀地內,幾株枯死的老樹佇立其中,樹上掛滿了搖曳的魂燈,每一盞魂燈都散發著幽幽的光芒,映照出一種詭異的靜謐。


    “這是靈魂穀地。”蘇清妍低聲說道,神色變得凝重,“傳聞這裏的幻象會映照出內心最深的執念,無論你如何抗拒,它都會將你的靈魂撕裂。”


    白煜天聞言,目光更加冷峻:“既然知道有危險,你還要進來?”


    “你也知道我們沒有退路了。”蘇清妍淡淡一笑,目光卻望向遠方,“而且,有些執念,也許隻有麵對它,才能徹底放下。”


    兩人小心翼翼地走入穀地中央,腳下的每一步都像是踏在無形的靈魂上,空氣中彌漫著低沉的呢喃,仿佛無數生靈在耳邊訴說著無法言喻的痛苦與絕望。


    突然,一道刺眼的光芒從穀地深處迸發,緊接著,白煜天的身影被吞沒在一片虛幻的畫麵中。他的腳步停住,瞳孔微微收縮,映入眼簾的是一座被烈火吞噬的村莊。


    “煜天……救我……”


    那是一個熟悉的聲音,他再也無法忘記的聲音。他的母親從火海中伸出手,目光中滿是絕望和哀求。


    “娘!”白煜天一聲嘶吼,拔腿衝向火海。然而,他的手還未觸碰到母親,眼前的畫麵就驟然一變,火焰化作冰冷的夜色,數十具血淋淋的屍體橫陳在地,熟悉的麵孔被鮮血覆蓋。


    “煜天,你為什麽不救我們?”


    那些聲音一聲聲叩擊著他的靈魂,刺入他的胸口。白煜天捂著頭跪倒在地,渾身顫抖,冷汗如雨滴般滑落。


    “不……”他的聲音低啞而痛苦,胸口如同被無形的手撕裂,“我不是不想救……是我來不及……”


    “煜天!”蘇清妍的聲音在遠處響起,魂燈的光芒穿透幻象的縫隙,映照在他的身上。那光芒溫暖而柔和,仿佛一道通往現實的橋梁,將他從幻象的深淵中拉出。


    “醒醒!”蘇清妍將魂燈貼近他的胸口,柔聲說道,“那些是過去的痛苦,不是現在的你。”


    白煜天的目光逐漸恢複清明,他抬起頭看向蘇清妍,那一刻,他的目光中滿是複雜的情感:愧疚、感激,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謝謝你。”他低聲說道,握住了她的手,那一刻,他感到自己的靈魂仿佛在她的光芒下得到了片刻的安寧。


    蘇清妍輕輕搖頭,語氣中帶著笑意:“你可別這麽快就倒下了,接下來還需要你保護我呢。”


    然而,下一刻,魂燈的光芒突然暗淡,蘇清妍的臉色微變。她的身體猛然一顫,眼前的世界被無數光影取代,熟悉的畫麵如潮水般湧入腦海。


    她看到了一座滿是屍骸的宅院,血流成河,曾經溫暖的家成了一片修羅場。她的父親倒在血泊中,睜著空洞的眼睛盯著她,而她的母親則伸出手,將一塊靈石交給她,聲音微弱而痛苦:“清妍……逃……帶著靈石……去……”


    “娘,不!”蘇清妍的聲音顫抖,淚水奪眶而出,“我不要走……我想留下來!”


    然而,無論她怎麽唿喊,眼前的一切都像沙塵般逐漸散去,隻剩下冰冷的死寂。她跪倒在地,身體瑟瑟發抖,淚水滑落臉頰,落入腳下的虛無之中。


    白煜天站在她的身後,目光複雜地看著這一切。他緩緩走到她身旁,將手搭在她的肩上,聲音低沉卻堅定:“清妍,起來吧。這些過去的痛苦,無法帶走現在的你。”


    蘇清妍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他,聲音中滿是哽咽:“可是,我的家人……他們死得那麽慘……是我沒能救下他們……”


    “我們都曾失去重要的人。”白煜天蹲下身,直視著她的眼睛,“但我們現在活著,不是為了沉溺過去的痛苦,而是為了守住眼前的希望。”


    蘇清妍的目光漸漸變得清明,她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氣,握住白煜天的手:“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永遠無法走出這些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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