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


    清風崖,像一尊門神似的杵在王運門口,站了小半天不止的胡順,在收到樂七七的傳音後,感受著一門之隔的屋子裏那股依舊在不斷突破的氣息,語氣莫名的說道。


    “很著急?”


    老婦與胡順相處時日不短,見慣了對方長期以來的沉靜狀態,難得見到對方這個狀態,心生疑惑間,聲音沙啞的問道。


    “嗯,有些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做。”


    老婦上前兩步,將耳朵貼在門上,傾聽了下裏麵的動靜。


    不一會,她搖了搖頭,“哎,啥也聽不到。你們這幫小子,就喜歡什麽修行啊,打打殺殺啊,一個個的,沒有一點男子擔當。”


    她看著已經瞥過頭去,呈麵壁思過狀的胡順,沒好氣的說道:“多大人了,也不知道找個姑娘家,生個娃兒,一天天的,淨不幹些正事。”


    說完,她邁著小步子,朝著遠處走去,漸遠的腳步聲讓胡順長長的舒了口氣。


    “去宮商峰是吧,我和義兒說一聲,讓他用鐵血鏈送你們一程。”


    “太好了!省下一大段路。王運,你給我快點!突破個二品圓滿境界,整的和突破三品一樣墨跡呢!”


    胡順聽聞,內心稍安。這個時候,他才注意到四周湧來的海量靈氣,神情中的焦慮漸漸被讚歎代替。


    。。。


    “誰能解釋下,發生什麽了?這怎麽就結束了呢?”


    月影山上下,若將眾人臉上的迷茫畫下來,這些畫作連成片,鋪展在月影山上空,可以將整個月影山遮蔽。


    由此而見,對於三息間便結束的這場發生在不善於進攻的水靈者,與擅於防守的土靈者之間的戰鬥,眾人是多麽疑惑。


    每一處地界,自詡見多識廣的人們,都放下他們的高傲,向著身邊之人尋求解惑。


    涼亭處。


    麵對孫子與孫女疑惑的目光,老者目光嚴厲的刺了迴去,他厲聲道:“平時就與你們告誡過,一定要重視對消息的匯攏、辨別能力,現在還擺出這副疑惑的姿態!滌蕩與血奴,難道你們都不清楚?”


    老者說道最後,聲音不由的高了幾度。


    少女低下頭,吐了下舌頭,悄悄的後退了一小步。


    青年聽聞滌蕩與血奴,眼中有抹光亮閃過,臉上的迷茫狀態去了大半,他一字一句的開口道:


    “爺爺,孫兒知錯了。”


    他接著說道:“滌蕩與血奴,經爺爺如此點播,孫兒已知曉,這便是楊青青能夠三息間斬殺對方的緣由。”


    看到爺爺示意他說下去的目光,青年緊接著將自己所想道出:


    “三品水靈訣?滌蕩,越過對手表象,直接震蕩對手內裏。被滌蕩影響之人,體內血氣沸騰,靈氣如脫韁野馬,會陷入到短暫的靈訣靜默期,若是釋放時機剛好,還能對對手造成不小的損傷。”


    “至於血奴,則是楊青青的祖源天賦,這個事情上她也沒怎麽隱藏。孫兒竟然沒有第一時間與滌蕩聯係在一起,是孫兒的過錯。”


    “血奴效果很強,能夠控製對手身體中的鮮血,而且一旦對手受傷流血,那麽血奴可以加速對手的流血速度,讓對手在與自身的抗爭中耗盡精力,走向末途。但是血奴雖然具有強大的效果,卻僅僅在祖源天賦中處於玄級上等。究其根本,便在於這個‘奴’字。”


    “具有血奴這個祖源天賦的靈者,要想發動血奴能力,必須先對鮮血之力俯首稱臣,也就是自身需化作血之奴仆,先行承受鮮血震蕩所帶來的痛苦,之後才可以將這股力量施加到對手身上。”


    青年越說越快,一口氣將心中所想傾盡而出,而老者逐漸平靜的目光,也側麵印證了他的看法。


    少女啪的拍了下手掌,恍然大悟道:“也就是說,楊青青是在短短的時間內同時用了血奴與滌蕩,因此那個叫其非的土靈者才會僵在原地,任由楊青青將她的頭顱割下。那個時候,她已經陷入到血奴與滌蕩的雙重打擊中,正在與自身的變化相抗爭。”


    她走迴青年身邊,小手拉了拉對方衣袖,看向對方。


    “所以,我們看到的,發生在瞬息之間便結束的戰鬥,實則已經是楊青青在最短時間中實力的完全爆發,對吧?”


    青年點了點頭,將視線看向映像中的楊青青,由衷的感歎道:“三品靈訣的釋放速度也太快了,絲毫不亞於服下燃塔丹的對手,而且,她是先寫完“蕩”字,卻能做到引而不發,繼而承受血奴對身體的攻擊,然後將這雙份的攻擊施加到對方身上。隻此一點,不愧是之前的學宮首席。”


    “此女意誌很強,你也是三品土靈徒,若你與她為敵,該當如何?”


    老者盯著青年,突然開口問道。


    青年倒是沒什麽慌亂的表情,他從剛才開始也在想,若自身下場,又該當如何。


    於是,他斟酌了下內容,開口道:“若我與她為敵,我首先會將自身守護做好,以防其突如其來的連環打擊讓我喪失抵擋力後,輕取我的首級。其次,我會利用好地波與遲滯,將她與我的距離控製在一個恰到好處的位置。接下來,隻需要等她按捺不住,幹擾、破壞她血奴與滌蕩完美配合的時機,幾次過後,滌蕩的大量靈氣消耗以及血奴對自身的壓榨,她必定會陷入敗局。”


    說道最後,青年篤定的語氣中信心滿滿。


    然後,他看到自家爺爺將手邊的茶杯擲了過來。


    “家裏那幫廢物,都是這麽教你們的?與楊青青為敵,隻有一條路可以贏她,比她還快!還狠!錘煉你的意誌,降低住血奴與滌蕩的影響,算好她的必經之路,用土刺解決她!隻有這樣,才能言勝!還與其拖延下去,未戰先怯,更不用說但凡一個失誤,你的結局便與躺在她身邊的人一樣!”


    老者的訓斥,讓青年羞愧的低下了頭,原本分析的頭頭是道的意氣風發,也消失無蹤。


    “嗬嗬,不愧是宇定郡葉家,隻此教育家族後輩一點,便是我等望塵莫及。”


    貴婦靜靜的聽完他們三人的言語,疑惑盡消,身子輕顫,語氣玩味的開口說道。


    讓這沉悶的環境,多了些生氣。


    “繼續看下去。”


    老者的神情恢複平靜,看到黃鍾鈴下場後,開口將眾人的注意力再次拉迴到戰鬥中來。


    而他們的這番對話,也發生在月影山的各個角落,這讓很多迷茫的人們,對這場戰鬥中所發生的一切,終獲清明。


    疑惑盡去後,他們便帶著歎服之情,將視線聚焦於接下來的,最為讓他們期待的戰鬥上。


    月琵州-五曲郡-東昌府城-黃氏家族嫡女,黃鍾鈴,木靈者,真正的天之驕女,木之心的主人,月琵州學宮首席,禦木者與融木者的集大成者,顏值即實力的證道者,王的女人。哦,沒有最後一個。


    如今終於走入五行擂台,她所麵對的,是足足還剩七位的騰元州三品學徒,她,能走到哪一步?


    眾人心中,閃過這些期待。


    來到五行擂台中的黃鍾玲,第一時間來到楊青青身邊。


    察覺到有人接近,宛如雕塑的楊青青頓時活了過來,她睜開雙眼,用通紅的眼眸盯著黃鍾玲,強忍著內心對於殺戮的欲望,冰冷的聲音中有一絲沙啞,“走開。”


    “好的,青青姐。”


    黃鍾玲點了點頭,說話的同時,一道枝條憑空出現在楊青青腦後,啪的一下,擊中後者的嫩白脖頸。


    楊青青手腕一送,依舊在滴血的劍落在地上,而後,她身子一軟,倒在黃鍾玲懷裏。


    “好好休息下吧,青青姐,接下來,交給我們。”


    黃鍾玲輕聲在楊青青耳邊說道,她很清楚,以其非的那句話語,加上楊青青近來的狀態,再戰下去,難免會出現半年前曆練的那種情況。


    無論如何,在她心中,讓友人避免瘋魔,是比兩州切磋之事,更加重要的事情。


    “吳林。”


    餘尹舒了口氣,雖然不知道對方是出於什麽可笑的心理,讓一位明顯還能戰鬥下去的人員放棄戰鬥。但是,在他看來,對方這種行為,無異於將繩索主動套在自己脖子上,兩州切磋的結局,已然明朗。


    現在,隻需要解決掉對方兩人,他所謀劃的那一切,便將實現。


    想到此,他欽定完接下來與黃鍾玲對陣的天驕,內心閃過一句,“天級資質又如何,神物木之心又如何,針對你,我已經定下了:耗,焚,滅的手段,希望你能扛到最後,小美人。”


    吳林,同樣是最先出戰的那六人之一,是用囚籠將董辟晉的彎月攔下的那位木靈者。那場隻是持續了短短一會的戰鬥,自始至終,他僅僅是釋放了一個囚籠,其風頭,完全不如同是木靈者,以葉舞將楊恭淩遲的同伴。


    然而,沒有表現出來,不代表實力不強。


    騰元州之人非常清楚,吳林,不僅實力強於已經殞命的木靈者,其作用,更是重要。


    他,乃是專門為了針對黃鍾玲,而選出的!


    見生米已經煮成熟飯,袁竺無奈的笑了笑,以他的能力,能任由黃鍾玲將楊青青打暈,也表明了他的心口不一。


    見狀,樂七七親自下場,將楊青青抱了出來。


    而吳林下場之時,正好碰到學宮之前那個個頭略矮,眼神靈動,已經背了三波屍體的少年,背著其非的屍體從五行擂台中出來。


    少年與吳林交錯而過,前者的嘀咕聲剛好鑽入他的耳中。


    “唉,我還要背幾個啊,得,又下去一個。”


    站在黃鍾玲對麵的吳林,在戰鬥一觸即發的當口,腦海中依舊迴蕩著剛才那個少年的那句:“得,又下去一個。又,下去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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