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和丈夫不表態,其他人不好為他們做出決定,紅嫂眼珠轉了轉,決定不管結果如何,先給沈家挖個坑。


    “小婉,姑爺,我們與沈家都有結盟的意願,此刻,正是兩家攜手大展宏圖的好時機,萬萬不能衝動行事。”


    沈星月微微皺眉,開始留意紅嫂的話。


    “程家畢竟是一個老牌家族,而沈家隱世已久,實力還無法與之相提並論,沈姑娘幫了我們這麽多忙,我們怎好因為個人恩怨拖她下水,讓沈家剛出山就結下死仇,這麽做,著實不妥。”


    紅嫂在故意胡說,沈家的實力不如程家,怎麽可能,光是那些屍傀,就夠程家喝上一壺的。


    她貶沈抬程的目的,是想讓所有人都感到為難,隻要摻雜進去利益權衡,沈家的鼎力相助,就會變得不再那麽純潔了。


    林婉夫婦對視一眼,緩緩點頭。


    實話實說,沈家就是他們的恩人,紫星姐妹的投靠,私闖重地的大度,擒獲叛逆的協助,誅殺劫匪的冒險,一件件事情,讓他們欠沈家一份大大的人情。


    更別說,李木在感情上還虧欠沈星月很多,如果因為他們的原因,讓沈家剛出山就被拖下水,他們會感到更內疚的。


    沈星月嚇了一跳,她就是打算讓李木欠下無法償還的人情,而且越多越好,等人情積攢到一定程度時,都不用她主動說什麽,李木自己就得給她一個說法。


    這個女人看似替沈家說話,實則在提醒李木夫妻注意分寸,不要欠下太多的人情債。這可不行,好不容易將彼此的關係拉近了,可不能被她給扯遠了。


    “還沒來得及請教您的身份,您是?”


    沈紫星搶著介紹道:“星月姐,她是大姐的嫂子,我們都叫她紅姐。”


    “原來是紅姐,幸會,幸會!”


    沈星月向紅嫂點頭致意,隨即正色道:“紅姐剛才的話,小妹不敢苟同,我和木哥是大學同學,和小婉一見如故,如果讓我選擇一萬次,我都會毫不遲疑的伸出援手,不存在誰拖誰下水一說。”


    林婉笑著說道:“星月姐說的對,我們的祖先親如兄弟,林家和沈家一直是彼此最忠誠的盟友,如今我們再續前緣,怎麽能說誰拖累了誰。”


    說到這,伸手握住李木的手,對他說道:“老公,雖然星月姐是真心實意的想幫助我們,但我們不能太自私了,沈家出山,確實需要一個相對穩定的大環境,你看…”


    李木遲疑了片刻,點頭答應道:“好,那就放過程家人,不過老四一脈絕對不能放過,這件事情,你們必須聽我的。”


    “行,我聽你的,老公,你想怎麽做?”


    “斬草除根!”


    屋子內又安靜了,除了沈星月之外,在座的其他人,都經曆過大風大浪,對這四個字的領悟自然很透徹。


    別看隻是一句成語,一旦決定這麽做,將會有很多人死於非命,包括一些無辜的婦孺,那些人可都是林家的族人。


    林婉眉頭緊蹙,她不好馬上反悔,也不敢輕易答應丈夫的要求,一時間,陷入兩難的尷尬中。


    紅嫂硬著頭皮說道:“姑爺,這麽做未免太殘酷了,老話說的好,禍不及子孫,我的意見是首惡必辦,脅從不問,不擴大,不牽連,你看可以嗎?”


    李木搖了搖頭,對眾人說道:“你們可能認為我行事暴戾,其實,我是在為將來做著想,不想給對手留下臥薪嚐膽的機會,你們不用否認,如果給他們留根的話,這種威脅會一直存在。”


    “我們可以感化他們的後輩,讓他們重新認同林家。”


    “笑話,你把人家長輩殺了,還想去感化晚輩,這不就是在給自己立牌坊嗎?血債隻能用血償,仁慈能讓他們放下仇恨嗎?你說的感化確實可能成功,但不成功的可能性更大。”


    “但是…”


    “沒有什麽但是,嘍囉們可以寬恕,主犯必須斬草除根,除非你們解散家族,大家各過各的,以後有什麽事情找法律解決。”


    紅嫂苦笑道:“這是一個美好的願望,估計很長一段時間內都難以實現。那裏與大陸不同,在那裏,我們是外來人,如果自廢武功的話,當地人能把我們吃的連骨頭渣都不剩。”


    “我聽明白了,成立家族的初衷是抱團取暖,那麽家族的團結必須高於一切,所有的害群之馬需要盡快清除,不能手軟。否則的話,隱患始終存在,不定什麽時候,炸彈就會炸響!”


    林婉說道:“聽我老公的吧,他說的對,四叔一脈不鏟除幹淨的話,終歸是一個隱患,想做就不要考慮那麽多,否則的話,不如趁早解散家族。”


    既然一家之主拿定主意了,別人就不好再說什麽。


    恰好三叔、五叔等人也趕了過來,林婉將自己的打算,對幾位長輩講述一遍,五叔立即表示讚同,三叔卻是不置可否,眉毛都快擰成了一團。


    紅嫂對三叔說道:“三叔,你先迴去安排,一切準備好後,我們再迴去,到家就動手,不給老四一脈反應的機會。”


    三叔幾度欲言又止,最後說道:“好吧,我知道怎麽做了,小紅,那些程家人怎麽辦?”


    “繼續拘押在沈家,你放心,我們不會傷害他們,等解除內患後,我們再和程家攤牌,我倒要看看,程夫人會如何答複林家。”


    對於這個決定,林家的幾位老人都是非常讚成的,立即一口答應下來。


    五叔插話道:“不能把人白白的還給她,她兒子三番兩次的謀害姑爺,如果不給林家一個滿意的說法,我們就扣人不放。”


    三叔幽幽的說道:“說法必須要有,贖金也必須要付,我們之前讓出了一份利,趁這個機會,最少要拿迴半份利。”


    林婉點頭說道:“好,就這麽辦吧,到時候,三叔和五叔負責和程家談判,必須讓他們感到肉疼,他們才能下決心約束那個混蛋。”


    事情商量好了,林家和沈家人都鬆了一口氣,他們今天的主要目的,就是勸林婉夫妻放過程家人,現在是多事之秋,實在不適合在這個時候與程家交惡。


    好在林婉夫妻聽進去了建議,讓大家緊張的心情,終於可以放鬆一下。


    不過,對於三叔等人而言,他們可不敢放鬆,接下來的事情更緊迫,更危險,更需要小心從事。


    剛才大家都刻意迴避了一個問題,那才是放過程家人的真正原因,這個原因就是林家將會有一場大動蕩,這個時機,根本不適合與程家結仇。


    道理很簡單,一旦陷入內憂外困的局麵下,林家很可能會把家族首位拱手讓給其他家族,這是紅嫂等人必須要考慮的問題,林婉夫妻也不得不做出妥協。


    這個道理林家人清楚,沈家人清楚,他們夫妻更清楚。


    要說最鬱悶的人,當然是李木了。


    為了奪走他的老婆,程峰兩次出手,第一次差點打死他,第二次計劃殺死他,說實話,他根本沒有原諒程峰的理由。


    不過,為了不讓林婉為難,為了不讓她麵對太大的壓力,李木隻能捏著鼻子忍下了。


    在三叔他們迴去準備期間,李木和林婉去了一趟度假村,在湖水邊找到了杜馨竹的墳墓。


    方強沒有給杜馨竹立碑,他殺死前妻後,選擇了藏屍滅跡,將杜馨竹的屍骨埋在湖岸,上麵是大理石廣場,廣場的中心有一個蓮花台,在蓮花台上,站著一個石頭雕像。


    那是一個古裝仕女雕像,手裏拿著一枝木蘭花,背對著大山,凝望著湖水,容貌像極了杜馨竹。


    林婉抱著石像大哭,李木為石像獻上鮮花,默默的站在一旁,許久都沒有說話。


    紅嫂安慰道:“小婉,姑爺,你們不要太難過了,我們已經替鑫竹姑娘報了仇,她地下有知,一定會感到欣慰的。”


    李木沉聲道:“直到現在我都無法理解他,他有令人羨慕的事業,有令人羨慕的家庭,他的妻子深愛他,他的朋友信任他,他為什麽偏偏選擇這條不歸路。”


    “因為欲壑難填,每個人都有欲望,君子和小人的區別在於,君子可以控製自己的欲望,小人隻會放縱自己的欲望,他是一個成功人士,可惜,不是一個君子。”


    “是呀,欲望永無止境,追求欲望是人生前進的動力,放縱欲望是人生墮落的源泉。我很懷念他平凡的時候,那時的他正直、善良,是一個值得信賴的好男人,好兄弟,沒想到,欲望摧毀了他,也摧毀了他的人生。”


    “老公!”林婉突然說道,“把這個度假村買下來吧,鑫竹喜歡這裏的風景,我想讓她永遠在此安眠!”


    “好!”


    在迴去的路上,林婉問了一個問題,方強把杜馨竹葬在湖岸邊,而且為她豎立了一座雕像,他這麽做的初衷,是不是代表他後悔了?


    沒有人迴答這個問題,誰也猜測不到方強的真實想法,那個人死了,他所有的善惡,已經隨他一起煙消雲散了。


    半個月後,三叔傳信過來,家裏已經做好了準備,隨時可以動手。


    林婉當即決定迴南洋。


    眾人開始分批離開山陽,何小雨腿傷未愈,不適合長途跋涉,隻能留在家裏養傷。


    她和師哥約定,等她的傷勢好轉後,立刻去南洋與他們匯合。


    李木不同意這個計劃,他希望師妹能夠開啟一段新的人生,不想讓她繼續和自己攪在一起,出乎意料的是,還沒等他開口拒絕,林婉一口答應下來。


    坐在飛機上,李木默默注視著窗外。


    他以前經常坐飛機,空中旅行對於他而言,早已習以為常。


    不過,這次出行卻是不同,以往的空中旅行多是短期出差,這次卻是離別故土,他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還能迴來,還有沒有機會重新踏上這片鄉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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