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瀾睜開眼,看向這位尚不知道罵了何人的少年。


    少年心頭猛然一揪,就要竄下牆頭,結果給魏瀾拉住後脖頸,隻得悻悻然轉過頭,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


    “咋的?啞巴了?”魏瀾將他拎著躍出去,雙手抱胸,本就不高的身子更是微微屈下,打趣道。


    “你不說話我也知道,真覺得有塊破牌子就能太平無事了,大半夜在外頭閑逛,就不怕哪個沒長眼的順手砍了你?”


    這位暗堂之主眼眸眯起,定定看著臉色難看的蛟龍少年。


    他這話自然是嚇唬人的,可也不無提醒的意思,否則這少年以為腰間鎮海令,就能夠萬事大吉了,那往後要吃的苦頭絕對不少。


    靈韻臉色沉重,屬實有些看不透眼前人深淺。


    萬一真如這人所說,他就是個眼神不太好的,哪怕是故意如此,自己死就死了,難道還會有人為一頭蛟龍討還公道?


    至於去做那樁大事的陳聖,靈韻打心底裏不願意指望他。


    身後藤椅中,老城主緩緩睜開眼,為少年解了圍,他沒好氣說道:“晚上的海風刺人得很,魏小子你是打算將老夫晾死在這?”


    魏瀾立馬扭頭笑道:“老城主這是哪裏話,若真這麽做了,那我不是得給滿城英豪剝皮拆骨?”


    悶哼一聲,老城主看向靈韻,聲音稍稍柔和了些:“別聽這家夥說的,掛著那塊牌子,隻要不特意找死,沒人會為難你。”


    末了,這位老人又加上一句:“如今海城夜間確實不太平,能不出門還是待著的好。”


    言下之意,隻要你這頭蛟龍老實呆著,就不會有事。


    魏瀾嗬嗬一笑,雙手抱於背後,隨即腳下一點,已然出現在那座寒酸的城主府內。


    少年堂主抬頭望月,臉色前所未有的肅穆,長歎道:“希望這次不要辜負了我的一番苦心才是。”


    要不然這買賣可就真做虧了,虧到姥姥家了。


    老城主蜷縮在藤椅裏,神色淡然,無悲無喜。


    極深的海底,陳聖一行頂著巨大的壓力行走。


    那雄壯漢子苦著臉,與陳聖心聲抱怨:“陳兄弟,這滋味忒難受了,為何不施展避水術法,隻要咱們小心些,被發現的概率還是極小的吧。”


    陳聖啞然,這漢子已經不是第一次說這話了,原本出了城主開辟的通道,眾人已然到了深海,離那關押的水府不過二十裏。


    讓所有人頗為驚訝的是,初到海城,還不曾與水族交過手的陳聖,竟然提出了個極為實用的法子。


    以一門秘傳的唿吸之法,不動用半點修為行走水底,加上暗堂精心炮製的法衣,即便是碰上了尋常水族,也隻會將它們當成海底修行有成的前輩。


    這不,一尾叫不出名號的小魚正圍著陳聖。


    焚海上人扭過頭,將神識之力壓縮為一線,查探那魚,確認沒有異樣後,方才將它趕走。


    陳聖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前輩此舉可就不太妙了,萬一這小家夥身後有著大靠山,來尋仇咋個辦?”


    焚海上人嗤笑道:“那就讓它來找我好了,在海城呆了這麽久,深海裏的東西還真沒吃過多少。”


    聞言,眾人皆是咧嘴無聲而笑。


    薛烈人如其名,性子暴烈得很,皺著眉頭取出地圖,尋了一會方向。


    “前方不遠就是那水府了,還請諸位嚴肅些對待,若是因為某個人拖了後腿,別怪本座不客氣!”


    將水府位置共享給眾人,薛烈開始布局。


    由殺力最強的三位斬龍人一路突入,另外幾人負責解決水府守衛,再就是那皮糙肉厚的漢子,與陳聖守住水府出入口。


    得了個輕鬆活計的陳聖攤了攤手,對他的這份安排倒談不上有多大異議。


    倒是那漢子頗為不滿,一直在心底與陳聖抱怨。


    陳聖失笑搖頭,徑直去往兩者之中更為兇險,也更加重要的出口。


    對此薛烈隻是臉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隨後下令眾人繼續向前。


    沿路極為順遂,來到水府之前,焚海上人、呂老怪與另一位斬龍人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破入水府。


    說到底,幾近元嬰級別的戰力,無論是水中還是人族都是頂級存在。


    且沒了束縛,可以各自施展避水之法後,一股憋在胸中許久的悶氣舒展開來。


    為首的焚海上人出劍極重,目光所及的水族皆是一劍而死,兩位斬龍人不甘人後,幾乎一瞬就將水族徹底擊潰。


    陳聖與漢子分別,以神識掃過水府,“好在隻有兩個出口,受起來不難。”


    此時水族尚未全然發現,故此出口外麵可謂是風平浪靜,入口處的漢子也大抵如此。


    一座隱藏在海底極深處的水府,此刻血流成河,所有水族隻要給撞上了,俱是一劍一拳了事,極為幹脆利落。


    好在周遭有著秦謙布下的隔絕法陣,不至於泄露行跡。


    焚海上人一馬當先,循著腦海中的位置,找到一個被水運鎖鏈纏繞的男子,上身赤裸,右臂烙著個刺眼的豔紅色印記。


    “齊堂主?”焚海上人輕輕喊道,有些不敢相信眼前這人是那位戰堂之主。


    誰能想到,這位曾經一人守城的大元嬰,竟然渾身氣血衰敗,氣息更是萎靡到了極點。


    男子聽到異響,木然抬起頭,看清來人後,眼神由渾濁轉為清明,聲音無比幹澀:“焚海?”


    焚海上人止住身子,神色微凜,對這位昔年稱得上朋友的男子點頭致意,隨後目光凝視周遭。


    男子慘笑:“不必看了,這鎖鏈是花了大價錢打造的,沒有元嬰劍修級別的戰力,更本無法斬斷。”


    “那就麻煩了。”焚海上人眉頭緊鎖,水族此舉幾乎天然立於不敗之地。


    聚集整個水族之力,煉製了一件神秘法寶,一旦水域中出現元嬰修士,便有如持燈行夜。


    薛烈與秦謙聯袂趕來,與焚海一同站定在堂主麵前,皆被難住了。


    元嬰修士的殺力,此處不僅有,還不少。


    除去焚海之外,另兩位斬龍人也都能夠做到。


    可劍修二字,著實有些太過沉重了,幾乎將所有人都壓彎了腰。


    焚海歎了一口氣,道:“等呂老怪他們到了,一同出手試試。”


    薛烈微微點頭,隨後蹲下身子,將齊冀扶著坐好,仔細探查發現沒有水族暗手之後,方才鬆了一口氣。


    焚海與秦謙盤膝坐下,各自調動修為,開始凝聚己身最強殺招。


    水府之外,陳聖雙手籠袖,神識突然感念到一個極細的光點。


    在心中與漢子說了聲,陳聖提劍飛掠而去,攔住一頭金丹水妖。


    宛如驚弓之鳥的水妖看著麵前年輕人類,體外瞬間浮現片片鱗甲,竟是頭魚怪。


    “不必緊張,與你打探打探,裏頭形勢如何了。”陳聖並不著急,因為感知到這頭魚怪後麵,還有幾頭倉皇出逃的水族。


    一頭本體為海鯉的水族禦水而出,直直撞向那人族少年,獰笑道:“死吧!”


    在他看來,如此年輕的人族少年,能有多高深的境界。


    金丹期?


    作為一頭體內有些幾絲龍血的金丹水族,他可不將人類的尋常金丹修士放在眼裏。


    因此,才有了這去勢極為兇猛的一撞。


    陳聖灑然一笑,連鞘將劍拔出,而後重重砸落。


    宛若一尊大山砸在頭頂,頂上初初冒頭的小角幾乎被砸斷,滿臉驚恐的看著笑吟吟的人族少年。


    “現在可以與我說說了嗎?”陳聖將劍插迴腰間,看向這頭被嚇破了膽的水族,笑道:“以你的修為,地位肯定不低,不妨你來告訴我,你們究竟有沒有埋伏?”


    戰堂之主這麽重要的人物,關押他的地方怎麽可能如此輕易攻破。


    從那護府法陣被破後,陳聖心中便存有這麽一分疑慮,正好抓個人來問問。


    那水族搖晃腦袋,死死盯著陳聖,衝著身後水族暴喝道:“從另一個出口逃走,去龍宮傳訊。”


    陳聖啞然失笑,倒也沒有趕盡殺絕,比起海城人士,他對水族的殺心其實並不算濃重。


    讓一眾水族絕望的是,當他們好不容易談到另一個出口時,這白袍少年,宛若索命惡鬼一般,悄然而至。


    陳聖瞥了一眼,嘖嘖道:“竟然能從那幾位手中逃脫,你的逃命本領不俗嘛。”


    那被砸斷了血脈龍角的水族如喪考妣,惡狠狠盯著陳聖,就要拉著身後水族與之搏命。


    結果便是,陳聖以幾乎壓倒性的實力,將所有水族擊潰,且以術法圈禁。


    他再度握劍在手,搭在那頭龍裔肩頭,漠然問道:“你堂堂龍種,不該是這等貪生怕死之輩,你們究竟在這座水府裏動了什麽手腳?”


    到了此時,他幾乎可以確認,水族將戰堂之主囚禁在此定有圖謀,甚至有可能,那位死在老城主手下的元嬰修士,都是為了這一日布局。


    想到這裏,陳聖手掌發力,將那龍裔擊倒在地上,冷聲道:“你可以不說,但我會換一個人來審問你們,想必以你的地位,戰堂薛烈總該聽過吧?”


    果不其然,一眾水族立刻露出了驚惶之色,且不談是否聽過薛烈的名號,光是戰堂這兩個字,就足夠嚇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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