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聖輕輕點頭,“明白了,你是來為他報仇的?”


    呂如意緩緩搖頭,“不是,隻做大道之爭,你為他留下了近七成修行根基,我可以讓你先出三招。”


    “七成?”陳聖恍然,以仙宗呂家的手段,足以為呂如鬆補完剩下的三成了。


    陳聖淡笑道:“不必刻意想讓,你我正常交手即可。”


    呂如意明顯愣了片刻,隨後對陳聖的重視又加深了幾分,凝神提醒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女子手中長劍,是仙宗一件重器,此番若不是為了仙池之底一件至寶,即便有呂家的麵子,呂如意也不夠格拿著這柄仙宗主脈壓箱底的仙器長劍。


    手持仙器的呂如意,很想試試這位被聖女青睞,以及族中長老反複叮囑要小心的少年郎,到底有幾斤幾兩。


    雖說弟弟呂如鬆是靠著此人留手,才不至於修行斷路,可呂如意與陳聖終究立場不同,最多得勝之後不下死手便是了。


    接引使望著這邊,有了些興趣,那個所向無敵的小子,總算碰上了個極出挑的同齡人。


    還是個身段姿色皆是上上之選的女子,老人有些好奇,陳聖會如何應付。


    讓老人大失所望的是,陳聖出手之間並未有絲毫留情,不過那女子也出手狠辣,不談其他手段,光仙器長劍以及穩穩卡在金丹與虛丹之間的修為,就讓陳聖有些束手束腳。


    身上寶器級別的道袍有些風雨飄搖,陳聖隻好以靈劍應對,盡可能避免正麵碰撞。


    陳聖時而擋下一劍,然後就是拳勢落出。


    呂如意起先並沒有特別防範,一則不認為陳聖的拳頭能攻破法袍,二則是陳聖出拳之際亦會刻意賣個破綻。


    仙器遞出一劍,與身上挨一拳,這點小小的得失呂如意還是會考慮的。


    隻不過很快,這位仙宗女子就發現了不對勁,那家夥的拳勁雖說看著輕飄飄的,落在身上也不重,可為何體內突然出現一股詭異勁力。


    陳聖咧嘴,“發現了?”


    旋即手掌一翻,冷喝道:“爆!”


    體內瞬間傳來幾聲悶響,呂如意吐出一口血汙,冷笑道:“道友好手段。”


    陳聖聳肩,“你的仙器也不差。”


    隨後腳下發力,二人再度碰撞在一起,有著仙器的掣肘,陳聖出手多了許多顧忌,好在手上靈劍曾吸收過玄晶,起碼不用擔心損毀。


    “嘖嘖......咱們這山主年紀輕輕的,憐香惜玉這麽個毛病也不知跟誰學來的。”盧大管事搖頭晃腦,瞧著下方處處受壓製的陳聖,感慨道。


    接引使翻了個白眼,瞥了眼下方的拳拳到肉,劍劍飆血,你管這個叫憐香惜玉?


    老人此刻開始懷疑,這小子是不是有什麽誤解。


    經過之前的教訓,呂如意可不敢讓陳聖的拳勁直接落在身上,而是采取一種對轟的姿態,兩人皆是一手出劍,一手出拳。


    陳聖倒是有些驚訝,這仙宗女子的體魄雖然及不上自己,可也絕對遠超過尋常同境界修士,甚至於就連一些金丹都比不上呂如意。


    驚訝歸驚訝,陳聖手上拳力可是沒有減輕幾分,相反加重了許多,因為如今這場中的人數已經不多了,僅剩下二十餘人。


    也就意味著,與呂如意的這一戰,極有可能是最後一戰了。


    至於邪道擂台那邊,早已經風平浪靜,出去幾個倒黴的家夥被壓境老怪擊敗,顧涼、陰世以及那位鬼修,都在十人之列。


    陳聖低歎一聲,“這就是命呐。”


    隨後繼續出拳,陳聖體內尤有傷勢,因此出手留了些餘力護住關鍵經絡氣府,一時之間與呂如意打得有來有迴。


    青衣文士戰場就在不遠處,此刻笑著打趣道:“陳兄,小小年紀色膽包天呐,這可是一位隨時可以躋身金丹的恐怖存在,小心偷雞不成蝕把米。”


    陳聖苦笑,突然感到胯下一涼。


    呂如意冷冷抽劍,寒聲道:“我當你為何不出全力,原來是存了這等心思。”


    陳聖的實力,幾大宗門不是沒有猜測,況且在仙門大會上此人的手段,呂如意多少有些耳聞,遠的不談,就那能夠攀升境界的秘法,就讓呂如意時刻警惕著。


    陳聖啞然,幾次三番表示自己絕無此意,結果都被呂如意無視,仙器劍式極為淩厲,遠勝過之前。


    青衣文士哈哈大笑,添油加醋道:“愛之深責之切,陳兄好福氣啊,看來這一趟我便是撈到再好的寶貝,也比不上你財色雙收的好。”


    這家夥,看熱鬧不嫌事大。


    陳聖有些欲哭無淚,因為感覺到那位呂仙子,似乎真的將自己當成了那好色之輩,不僅出手狠辣了許多,就連空出來的左手,都不知何時覆上了一層薄紗。


    “你就缺德吧你!”陳聖怒罵一聲,他不是不想用那秘法,如今場上尚站著的十八人,哪一個都不是好啃的骨頭。


    一旦秘法效用過去了,傷上加傷,那他可就真與那仙池無緣了。


    豈料到,那池上懸浮著的仙子,突然伸出兩根纖長手指,隨後緩緩閉合。


    兩座擂台轟然撞在一起,所有被獨自分隔開來的戰場融合到一起,那仙子空靈的聲音傳來,“兩道混戰,最後留下的二十人可進入仙池之內。”


    邪道諸人臉色大變,尤其是一些費了千辛萬苦,付出重傷代價才遺留下來的人。


    有人開口喊道:“正邪兩道各十人,仙子這是想要打破規矩?”


    此言一出,接引使立刻捂住了眼睛。


    沒眼看。


    下一刻那位出頭之人就橫空倒飛了出去,身體各處溢出詭異的墨黑色血液,倒不是那仙子刻意所為,而是此人修行功法所致。


    挑起一根手指,將這人召迴,那嫋娜仙人繼續開口道:“無論最終結果如何,邪道的十人都不會改變,而勝出之人中,多出幾位正道修士,都可以進入仙池中尋找造化。”


    言下之意,即便那二十人全部是正道修士,這一次進入仙池的將有三十人。


    接引使低笑,“小丫頭片子,出手倒是大方的很嘛。”


    漢子山神不知何時摸到了這邊,悻悻然道:“可憐了那幫邪道的家夥,注定下場不太好了。”


    老人點頭,因為那仙子話語中,並沒有禁止殺人。


    很快便有人迴過神來,開始拉攏一些交好宗門之人。


    既然沒有交代規則,那麽規則就已經很簡單了。


    不少人都已經露出兇光,看著遙遙相對的十人,殺氣凜然。


    青衣文士第一個開口:“陳兄,聯手如何?”


    陳聖置若罔聞,瞥了眼尤握緊劍柄的呂如意,無奈道:“以你的實力去爭二十人之列並不難,何必咬死我不放?”


    呂如意神色微動,似乎在猶豫。


    青衣文士急忙附和道:“就是,難道呂仙子真瞧上了陳兄,非要委身於他不可?”


    陳聖翻了個白眼,轉身就是一拳,一拳過後,呂如意又給續上一劍。


    好險都躲了過去,那文士才笑道:“你我三人結盟,如何?”


    陳聖想都不想便拒絕了,誰知道這家夥的嘴裏還會說出些什麽欠揍的話來,況且他可是有著一大班家底。


    果不其然,李衡、劉金丹、劉九成,以及那個蔫了吧唧的青年道人,一一走了過來,站定在陳聖身旁。


    少年陰世正要有所動作,被陳聖以心念傳音止住。


    饒是青衣文士都有些意外,陳聖儼然已經成了在場實力最為強大的一夥。


    呂如意眸中神色閃爍了幾下,便埋頭走向旁處,這一此秘境之行十分古怪,幾個一流宗門派出弟子都極少,似乎並不是特別在意。


    與之相反,那些稍有實力財力的宗門,都恨不得砸鍋賣鐵將門下弟子全塞進來,故此像呂如意這樣的大宗門弟子,反倒是各自為戰。


    場上很快便劃分了幾個鮮明的群體,陳聖一行,及兩個涇渭分明的各宗聯盟,除此之外還有青衣文士,與那呂如意都孑然一身。


    陳聖皺著眉頭,這位青衣文士看不出來曆,且在場似乎無人與他相熟,有幾個壯著膽子想拉他入夥的,也都被笑著婉拒。


    至於那仙宗的呂如意嘛,由於仙宗常年居於海外,尋常宗門認出她來的極少,即便能認出身份的,也都被她身前那把殺氣騰騰的仙器長劍所逼退。


    這兩人是打定了主意獨善其身啊。


    想到這裏,陳聖笑了笑,對身旁人說道:“要不咱們也蹲著?”


    劉金丹白了他一眼,“你覺得那幫家夥會讓我們如此輕鬆?”


    手指著兩群摩拳擦掌的家夥,劉金丹無奈道:“早知道我就不冒頭了,興許還能蒙混過去。”


    劉九成嗤笑道:“就憑你,那幫家夥不把你這位財神爺吃得連渣都不剩,我跟你姓!”


    劉金丹愣了愣,旋即大怒道:“姓劉的,你他娘什麽意思?”


    “字麵意思,聽不懂?”劉九成皺著一張臉,然後對陳聖說道:“這小子是不是沒讀過什麽書?”


    陳聖啞然,這是財神爺與財神爺鬧起來了,屬於神仙打架。


    我等凡人還是不要摻和兩位冤家的拌嘴為妙。


    事實上,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彼此之間都是冤家,屬於見了麵都必須要冷嘲熱諷幾句,否則便會渾身不自在。


    劉金丹之於劉九成,李衡之於劉金丹,以及青年道人之於三人。


    這麽算下來,那位可憐兮兮的道人,似乎真的有些慘呐。


    想到這裏,陳聖驀然想起烈陽宗內的一個嘴碎之人——田銖,若是有他在這,隻怕這些人的樂趣會多得多。


    好在兩人的吵鬧很快就被兩位不速之客打斷。


    陳聖靜靜聽完二人話語,冷笑道:“兩位請迴吧,我們並不會先行出手。”


    居左的那位聯盟弟子臉色立刻就變了,厲聲嗬斥道:“給臉不要臉的東西,讓你們打頭陣是看得起你,真以為自己是號人物,限你們一刻鍾內出手,否則別怪我們不顧正道情義。”


    劉九成咧嘴而笑,這兩個家夥慘了。


    陳聖隻是挑了挑眉,目光落在另一人身上,淡淡問道:“你的意思?”


    那人默然無聲,麵上神色如常,顯然對同伴所說之話並不否認。


    陳聖又問道:“你二人能夠代表所有人?”


    先前開口嗬斥那人獰笑,“我等乃是大宗弟子,受各位道友委托來與你商談此事,自然能夠全權代表。”


    陳聖扭頭,對身後幾人點了點頭。


    劉金丹立刻眉飛色舞,手裏掏出一柄仙劍,身旁的劉九成不甘落後,也取出那黑劍,步步逼近。


    “你......你們要幹什麽?”兩人齊聲喊道,在他們看來這些小宗門弟子,就該對他們低眉順目,不能有絲毫違背。


    遠處兩個聯盟領頭人皆是神色微變,未想到這夥人行事半點不講規矩,當下就要上去救人。


    兩個姓劉的對視一眼,皆是露出殘忍的笑容。


    劉金丹出手極快,又手持仙劍,一劍穿身而過,旋即抬腿將那隻剩下半條命的家夥踹飛,衝劉九成擠眉弄眼,“咋的,九成兄弟,你看著好像有些虛弱啊,要不要為兄幫幫你?”


    事實上劉九成動作並不比他慢上多少,隻是手中畢竟隻是一件寶器,因此那人還能抵擋幾分,聽得這話劉九成便怒了,咬牙掏出一顆墨黑珠子。


    陳聖有些說不出話來,又不是什麽身死大敵,犯不上吧?


    氣急了的劉九成可沒管這麽多,手中雷珠閃電拋出,身子猛地後撤,高喊道:“風緊,扯唿!”


    話音還未落地,陳聖拎著青年道人,劉金丹拉著李衡,早已經退到十丈之外。


    兩位上來救人的聯盟牽頭人,恰好撞上那雷珠爆炸。


    轟隆一聲,煙霧散盡過後,三道人影緩緩浮現,其中兩人艱難站著,另外一位則是被攙扶著,氣若遊絲。


    吃了個暴虧的兩人冷冷瞧著始作俑者劉九成,又看向陳聖,咬牙切齒道:“很好,我記住了。”


    那人聲嘶力竭的控訴道:“我等正道修士,講的就是一個正字,你等一聲不吭就出手傷人,更仗著仙兵利器便隨意殺人,與邪魔外道何意?”


    陳聖置若罔聞,放下青年道人,竟真就冷冷走向邪道那邊。


    擂台的另一頭,那幫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邪道修士,竟然開始雀躍招手,還有個心黑的高聲喊道:“狗屁的正道,幾位兄弟跟著這樣的人待在一起,簡直是侮辱了你等這樣的豪傑,倒不如我輩一起,殺他狗日的。”


    最後,這位邪道的年輕修士不忘爆出師承,卻是個從未聽過的名號。


    “猗璧崗顏盞。”


    正是那位之前與陰世交手的鬼修。


    陳聖依舊默默無言,埋頭領著幾人前行。


    終於,在一行要跨過那道正邪分界之時,之前口出惡言的聯盟牽頭人發聲了,他放緩了語調說道:“諸位且慢,我等可以放棄讓你們打前鋒,而是共同進退,最終殺幾人便能占據幾座席位,如何?”


    青衣文士聽得直搖頭,此人心中傲氣太重。


    高處將這話語盡數聽在耳裏的盧大管事,更是怒火中燒,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那個口出狂言的家夥,心中已將此人以及背後宗門記下。


    陳聖驀然停住腳步,與身旁幾人似說笑道:“有人想出手嗎?”


    劉九成悄悄遞了個眼色,那位走在最後頭的青年道人,立刻胸膛拍得震天響,吼道:“沒有!”


    做劉金丹嘿嘿笑,衝做完這一切的道人豎起大拇指,毫不掩飾的讚歎道:“說得好。”


    於是陳聖便大手一揮,五人索性在邊界上坐下,笑吟吟看著雙方。


    那位自然已經放下身份的牽頭人,臉色鐵青,指節掐得發白。


    陳聖冷笑,“有本事大可攻過來,我們都接著。”


    一邊的邪道修士高聲附和,就連顧涼都破天荒開了口,倒不是為陳聖這位死敵,而是覺得那些宗門不是很大,卻又有那麽一點點大的年輕弟子們,未免有些太眼高於頂了。


    半桶水的玩意,也好意思在我大羅宗麵前晃蕩?


    仙宗的呂如意,大抵也是同樣的心情,眼下正皺著眉頭,問道:“他們怎麽會如此自大?”


    不遠處的青衣文士笑了笑,答道:“就好比人間的山村野狗,平日裏總被村人們棒打著,就不敢冒出兇性,一旦有日頭沒被人敲打,便容易飄飄然。”


    呂如意微微點頭,若有所思。


    山村野狗?有些嚼頭。


    除此之外,兩人沒有任何別的念頭,反正那幫家夥要是敢攻迴來,大不了二人聯手就是了,陳聖那小子總不至於見死不救吧?


    這是青衣文士的想法,呂如意也未覺得有何不妥。


    兩個聯盟共十一人,此刻感覺被人重重扇了一巴掌,可偏偏又隻能忍著,對麵那幫邪道的家夥們,可就等著他們與陳聖交起手來。


    因此場中維持了一個極微妙的局麵,陳聖、邪道、正道三足鼎立。


    正邪兩道彼此眼神交鋒之間火光四濺,唯有陳聖五人穩坐釣魚台,除了兩個嘴碎的家夥偶爾挑釁幾句,場中靜得可怕。


    位於高處的接引使撫須大笑,“等著吧,那妮子很快就要沒耐心了。”


    盧大管事縮了縮脖子,小聲道:“不至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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