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聖出了天宮,就看見盧素賊兮兮蹲在一塊巨石上。


    “弄到手了嗎?”盧素搓著手掌,神色頗為興奮,對天宮外站著的兩個雄偉的力士,他可謂是垂涎已經。


    陳聖放下手掌,胸前傷口已經恢複如初,緩緩點頭,將殿內收獲取出,兩個家夥坐地分贓。


    盧素得了那氣象不足,卻更適合小山門的搬山力士,又取走了那幾具木傀儡以及相應的陣法。


    陳聖長身而立,以手扶劍,靜靜等候剩餘人。


    盧素笑吟吟指著遠處天空,道:“金丹天劫,沒見過吧?”


    陳聖微眯眼眸,從那劫雲之中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氣息,“是皓哥?”


    扭頭看著盧素,發現他並未露出驚訝神色,恍然道:“你知道?”


    “那是自然,那小子的劍意,味兒太衝了!”盧素淺笑,淡然道。


    陳聖灑然一笑,“那他們就交給你了!”


    盧素點頭,隨後那位還沒來得及換下血色衣袍的少年提劍,以極為暴力的方式墜下巨石,衝著那雷霆閃爍方向飛掠而去。


    ………


    一道粗如手臂的紫雷落下,陳皓自空中落下,手裏持著那柄湛白長劍,渾身發麻。


    陳聖在雷雲邊緣被一人攔下,青年水神眯眼瞧著那與陳皓麵相頗有幾分相似的少年,疑惑道:“你與那小子什麽關係?”


    陳聖猶豫不定,“為何攔我?”


    青年水神微笑道:“即便你是外界修士,不知金丹渡劫之說,也該看得出那天雷厲害,為何還往裏麵闖?”


    手掌悄然攀上劍柄,陳聖如臨大敵,能夠感受到眼前人刻意透出的威壓,遠勝過他所麵對過的任何敵人。


    接引使出現,瞥了眼大有動手之像的兩人,對青年水神道:“你打殺了這小子,與那人結的善緣可就白費了。”


    而後看向陳聖,臉色古怪,“那笨家夥讓你騙了?”


    陳聖訕訕笑著,心裏打鼓。


    眼中噙著笑意,接引使負手在後,淡然道:“無論使了什麽手段,能從天宮拿到多少東西都是你的福緣,老夫不會插手。”


    青年水神微微發愣,天宮二字聽得仔細,當即對陳聖態度大變,笑吟吟道:“看你的麵相,與那陳小子關係匪淺吧。”


    陳聖頷首,感受到身旁撤去的威壓,心底鬆了一口氣,淡笑道:“堂兄弟。”


    露出恍然表情,青年水神一拍大腿,上前極為熱絡道:“原來是陳兄弟,能從逍遙天宮帶出寶貝,你的本事不俗啊!”


    看著突然撤去一身氣勢的青年,陳聖換上笑臉,與水神大人握手而笑,相談甚歡。


    一旁知根知底的接引使猛翻白眼,頗為無語,索性直接離開此處,去到一個處血霧彌漫的所在。


    雷雲之中隻剩下最後一道天雷,陳皓一身雪白法袍此刻雜色斑駁。


    氣府之中懸浮著一枚全然凝實,隻差最後一絲便可徹底算作是金丹劍修本命劍丸的小劍。


    陳皓微凝著眸子,臉頰在電光印照下泛著淡紫色光芒,將幽魄劍持在身前,體內真元灌入其中,以純粹劍意導引。


    白袍少年抬著頭,嘴角掛著笑意,隻等那最後的雷霆落下。


    蓄積了很久化為龍形的天雷轟然落下,烏雲頃刻消散,空中隻餘那道撕裂青空的劫雷與陳皓發出璀璨劍芒。


    “大道劍華!”


    兩道粗壯的光柱撞在一起,紫色與白色交錯,陳皓身子從空中緩緩落下,嘴角含笑。


    陳聖飛掠上前,皺眉察看傷勢,手掌一握將天劫餘韻捏在手中。


    突然,陳皓懷中掉下一頂有些泛黑的鎏金冠。


    遠處不知何時又站在一塊的山水神明,其中一人驀然發笑,指著臉色難看的漢子哂笑道:“是我贏了!”


    漢子默然,之前他與青年打了一個賭局,就賭陳皓會否將那件視如珍寶的金冠取出來抵抗天雷。


    當時那青年水神信誓旦旦的說會,而漢子則搖頭。


    之後陳皓幾乎將取出的法寶耗盡,都不舍得動那金冠一下,更讓漢子心神大定,覺得勝券在握,未想到在最後關頭破了功。


    堪稱絕處逢生的青年水神沾沾自喜,看著陳皓的目光柔和了許多,甚至在想是否再取出些法寶。


    不過這個念頭很快就被按下了,陳聖冷哼一聲,將手中肆虐的天雷封入金冠中,隨手塞進袖子裏,抱起陳皓坐到一處水潭邊。


    “陳兄弟,你這是什麽神通?”青年水神湊近,大為驚訝,從未見過這等能夠輕易拘禁雷霆的術法。


    陳聖沒有理會,以青木訣探出靈氣為陳皓平息體內傷勢,碰到了一些詭異。


    陳皓各經脈之中,有一股不似真元的淩厲氣息流竄,與殘留的天雷纏繞不輕,將陳聖剛修複好的地方又撕裂,雪上加霜。


    微蹙眉頭,陳聖開始苦思破解之法,在心底小聲唿喚沉默了許久的天機子。


    良久,一道急切的聲音響起,天機子激動不已,“別插手,此刻正是決定金丹品質的最佳時刻,若品質上等,對他的戰力裨益是極大的。”


    陳聖趕忙撤出真元,眸子對上那滿臉幽怨的青年水神,扭頭再瞧見一個漢子站在一旁。


    “二位這是?”陳聖態度不算差,因為這兩人雖然出現的不是時候,卻沒有趁人之危,亦沒表現出殺意。


    隻是兩個家夥眼神,都有些怨氣就是了。


    漢子山神瞥了眼陳聖,想起打輸了的那個賭,冷哼一聲拋下巨大匣子,地麵震顫,顯然份量不輕。


    青年水神微微一笑,盯著陳聖道:“陳兄,你那拘禁雷霆之法可是從天宮中得來的?”


    陳聖裝傻充愣,這等層次的秘密怎麽可能輕易說出,還是對一個初見不過兩麵的家夥。


    喟然歎了口氣,陳聖隨口胡謅道:“在我家鄉那邊,有一團雷雲常年不散,時間久了我的族人中某些人就具有了這不懼雷霆的能力。”


    青年水神恍然大悟,壓低嗓音道:“陳兄放心,此事我會為你保密。”


    陳聖點頭,輕聲道謝,隨後表示要帶陳皓去往逍遙天宮外。


    “好吧,你我匆匆一別,沒什麽好相送的,就再贈你一頂金冠吧”青年水神笑著取出一頂與陳聖袖中別無二致的鎏金冠,不忘提醒道:“那小子醒來就說這還是原來那頂。”


    陳聖怔了怔,含笑點頭。


    青年水神這才心滿意足,馭動水運緩緩離去,如一座神祗巡視天下,威嚴神君。


    陳聖抱起陳皓,一步躍出百餘丈,再以真元卸力平穩落地,如此反複。


    盧素扭頭盯著陳聖懷裏的家夥,嘖嘖稱奇:“我知道這小子脾性好,沒想到他這般契合那條劍道。”


    輕輕將陳皓放在地上,陳聖目光落在青銅巨門上,那裏裂開了一道小口子。


    李衡從中緩緩走出來,整個人瘦了好幾圈,手裏攥著一本冊子,眼睛神采奕奕。


    “我說李師弟,你這是拿了人家多少寶貝,給人折磨成這樣。”盧素輕言調笑。


    看出李衡體內境界未有寸進,身側符紋流動,以及體內那顆大道種子生長得極好,盧素眯著眼睛,心中歡喜。


    李衡強撐著笑了笑,將冊子遞給陳聖,便暈厥了過去。


    盧素徑自走來,衝陳聖攤手。


    無奈又當了一迴苦力,陳聖自然能夠看出李衡是心力耗盡之後,驀然見到兩人放鬆之下才會昏厥。


    兩人繼續盤膝坐著,身後躺著兩個少年,映著月色,暖風習習。


    ………


    接引使一手捏在顧涼血影分身上,以大修士禁錮住這罪魁禍首,獰笑道:“好大的狗膽,老夫護持秘境數千年,你還是第一個有種動鬼域心思並付出行動的。”


    顧涼冷冷笑著,“前輩何不殺了我泄憤?”


    “老夫還沒那麽愚蠢,殺了你怎麽找出那背後搞風搞雨的小畜生?”接引使冷笑,揮袖將顧涼收起,循著血氣去往下一處。


    與此同時,在秘境各處的顧涼一個接一個爆開,隱匿於山水之中。


    一座矮小山頭下,曹銀與何道人一行蹲在草叢裏。


    “姓何的,你確定此處有山精?”那位曹氏子弟皺眉,道:“再找不到,可別怪我們打殺了你。”


    額上冒出無數細密汗珠,何道人悄悄抹了把冷汗,語氣堅定:“不敢欺瞞諸位,此處絕對有!”


    事到如今,隻有寄希望於祖上積點德,留下的那秘法不全是唬人的手段,便是隻有一成真材實料,按著概率也該是了。


    曹銀微微點頭,幾人緩緩而行,開始登山。


    山頭不高,頂上能看到的風景也很小,連樹都沒長幾顆的小山屬實有些寒酸。


    以凡俗人間一句常見的話來說就是,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能有個屁的山神爺。


    曹銀讓那何道人自去尋找,與曹家子弟盤膝各自坐在一個小樹樁上,閉眼休憩。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實在是沒法拖了,何道人哭喪著臉,走迴曹銀身邊,伸長了脖子,“給我個痛快吧!”


    曹銀淺笑,打趣道:“都找遍了?”


    何道人語氣悲戚:“都找遍了!”


    “再想想。”曹銀不急,與那曹家子弟有說有笑。


    何姓道人驚疑不已,仔細迴想自己是否錯漏了某些角落,最終目光落在兩人屁股下的樹樁。


    “道友,能否勞煩你起來片刻。”何道人沒膽子去叫曹銀,隻好對著那曹家子弟輕聲說道,拿目光悄悄望著曹銀。


    正談到興起處,那曹家子弟皺起眉頭,剛想發難就看見曹銀輕輕搖頭,隻好黑著臉站起來,眼光重重剮了何道人一眼。


    曹銀淺笑,將族人這細微動作看在眼裏,記在心裏。


    何道人頂著一張比哭還難看的笑臉,以造了八輩子孽的混蛋祖師傳下的秘法反複探查幾遍後,悻悻然看著曹銀。


    曹銀笑著起身,伸手虛請,姿態神韻與同出一族的子弟天差地別。


    實際上已經不用何道人探查,那矮小樹樁已經自行長了腳,開始跑路。


    何道人眼眸明亮,心中將那本被丟到了臭水溝裏的祖先又高高拱起,無論如何命是保住了。


    幾個宗門弟子短暫愣神過後便開始追趕,其中又以那在曹銀心中刻下印記的曹家子弟最為積極,一馬當先。


    何道人緊隨其後,相反修為最高的曹銀墜在最後,不遠不近,不疾不徐。


    接引使身形突然出現,一把按住那奪路而逃的樹樁,冷冷瞧著窮追不舍得幾人,眼中有怒火。


    “大人!”眾人停下腳步,恭敬行禮。


    凡是宗門出身的修士都知道,在這秘境之中最不能惹的就是眼前這位老人,因為他不僅掌管著進出秘境的鯤船,就是最後那道潑天機緣,沒有此人點頭誰也拿不到。


    冷哼一聲,接引使目光掃過幾人,算是記下了,又看見有一青年趕來,風塵仆仆,隨即皺眉問道:“你也是來抓這樹精的?”


    曹銀淡笑搖頭,“晚輩隻是見獵心喜,想來長長見識,似這般神奇之物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語言神態平緩自若,誠懇至極。


    何道人眼珠一轉,借坡下驢,也要開口,結果被那接引使一句話堵死。


    “你們幾個手裏都攥著劍,當老夫是瞎子不成?”


    接引使冷笑,掃過曹銀臉上目光柔和了些,淡然道:“就此離去,今後不許再對精怪出手。”


    驅散曹銀一行,老人揉了揉眉心,有些頭疼道:“不能讓那小子的事件重演,再出一個金丹境可就壞了。”


    “曹兄高啊,今日之後接引使大人對你印象必定極好,說不定會加以照拂,更有可能得到那最終機緣。”


    絕了精怪這條活路,何道人隻能將希望放在自己多年教出來的馬屁功夫上。


    曹銀淺笑,拍了拍何道人肩膀,“這事怪不得你,是我沒這福分。”


    何道人笑容燦爛,眼珠緩緩轉動。


    曹銀會意,輕笑道:“你走吧。”


    “得嘞!”


    盯著那道人離去身影,曹家子弟疑惑道:“師兄,為何要放他離開?”


    身旁幾個宗門弟子也看著曹銀,心中對何道人之前的貪婪行徑深惡痛絕,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曹銀眯眼而笑,淡淡道:“像他這樣的真小人,總會有用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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