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欣兒眉頭微皺,黑衣小童的本事她是領教過了,當即沒了鬥誌,索性將佩劍歸鞘,一副握手言和的姿態。


    徐徐反倒覺得這娘們有些意思,笑道“欣兒姑娘這是準備束手就擒了?”


    趙欣兒無奈歎息道“我反抗就能逃脫得了?”


    徐徐伸出大拇指,點頭道“欣兒姑娘真是天底下最明事理的女子。”


    趙欣兒不再搭話,原本她就反對師父離開陰山,遠道江南摻和錢氏的糟爛事,可惜老祖一再堅持,趙欣兒再是深得師父恩寵,在老祖跟前也說不上話,隻能勉為其難跟著師父南下。


    入揚州,圍殺錢彬彬,馮大娘、孫二娘身受重傷,至今傷勢並未痊愈,趙欣兒又被一襲青衫俘虜,若非徐天然放過自己一馬,待姑蘇錢氏的豺狼虎豹趕來,自己想死都難。


    趙欣兒是沒臉麵再求著徐天然放過自己,如今又一次被俘,趙欣兒早已看淡生死,踽步宗雖是江湖一流大宗,但是想要輕易撼動姑蘇錢氏的根基,趙欣兒根本就不看好。


    仔細想想,數千年來惦記姑蘇錢氏的勢力猶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可是姑蘇錢氏還矗立在那,足矣說明很多問題了。


    再說了,天底下最精明的就是生意人,師父是翩然仙子,如何能與這些錙銖必較的商人掰手腕?


    事態緊急,錢塘朝徐徐一抱拳,轉瞬領著五萬禁軍趕往龍王廟。


    千白翻身上馬,啊黃四蹄如飛,折身返迴臨安。


    千白篤定錢萬三身上還有殺手鐧,他想要的隻是吳越國運,而龍王廟乃吳越百姓為吳越王立的廟宇,匯聚了吳越百姓對吳越王的信仰之力,正是這股信仰之力成就了吳越立國的根基。


    這一座小小的龍王廟紫氣縈繞,正是吳越國運所在,一旦吳越王無德,盡失吳越民心,信仰之力潰散,國運岌岌可危,錢萬三就會出手搶奪國運。


    吳越興亡,牽一發而動全身,到時候引來諸多勢力搶奪,天下最為富庶的吳越十三州百姓就要顛沛流離,承受戰爭之苦。


    這一幕,錢萬三視若無睹,世俗王朝之事他不在乎,隻要自己躋身陸地神仙境,不論誰執掌吳越十三州土地,都要在自己麵前低下頭顱,接受自己的冊封,宛如天機閣之於昆侖,劍宗之於西域。


    這一幕,徐天然不願看到,走過這麽遠的江湖,見過了北獒苦寒,見過昆侖艱辛,難得見一片樂土百姓安居樂業,他想要守護這一份來之不易的和平。


    趙敏仗劍而立,白衣飄飄,仙氣飄渺,不染一粒塵埃。


    徐天然布衣青衫,長平懸於腰間,與尋常落魄書生無異。


    吳越王眼眸時而混沌,時而清明,趙敏知道吳越王是靠不住了,當下想要與姑蘇錢氏鬥,唯有寄希望於世子殿下了。


    遠處煙塵滾滾,錢塘尚且來不及披甲,著一襲紫衣而來。


    吳越王遠遠就瞧見了錢塘,霎時,眼眶凸起,眼眸通紅,暴怒道“你來作甚?”


    錢塘策馬疾馳,距離父王百餘步翻身下馬,跪地行禮道“父王,兒臣領兵前來護駕來遲,還望父王贖罪。”


    錢萬裏雙拳緊緊攥著,骨骼發出清脆的響聲,怒斥道“寡人讓你前往臨


    安城捉拿賊子,你卻領兵將本王圍困,你想造反嗎?”


    錢塘頭顱重重磕在地上,平靜道“兒臣不敢。”


    “哼,我看你什麽都敢,想當吳越王就來啊,砍下我的頭顱,你就是吳越的王了。”


    錢塘痛哭流涕道“父王,兒臣絲毫不敢有不臣之心,隻為拱衛龍王廟,不讓錢萬三竊取吳越國運。”


    “隻是不敢有,不是不想,好啊,寡人養出了好大一條白眼狼,這王位你想要就拿去吧,寡人隻有一個請求,拿著寡人的人頭登上這王位之後把錢萬三、錢彬彬一並殺了,拿到寡人墳前來祭拜,寡人死也瞑目了。”


    “父王,我是您兒子,我們是骨肉至親呐,隻要父王罷兵言和,這一道難關咱父子一起扛。”


    錢萬裏眼眸裏流露出厭惡神情,“父子?哼,天大的笑話,我的兒子已經死了,我也該死了。”


    錢塘宛如遭到雷擊,聲音顫抖道“我也是您的兒子啊。”


    錢萬裏的眼神裏流淌出來的皆是憎惡,“寡人隻有一個兒子,沒有你這個賤種,若非塘兒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寡人早就殺了你。”


    錢塘頹然癱軟在地,喃喃道“原來在您心中,我本就是個多餘的存在。”


    趙敏見狀,心知不好,趙敏可不在意眼前的世子殿下是錢塘還是錢江,隻要能為自己所用,他是錢江又如何?趙敏隻是怕錢萬裏和錢塘一同沉淪,吳越群龍無首,以踽步宗一宗之力如何抗衡姑蘇錢氏?


    此番趙敏率領踽步宗頂尖戰力遠道而來,就是為了完成老祖交代的使命,顛覆姑蘇錢氏,旋即徐徐圖之,以踽步宗的滲透能力,得到姑蘇錢氏的財力支持,不出百年,踽步宗定然能成為比肩、乃是超越劍宗的存在。


    趙敏亦是果決之人,腰肢一扭,如同鬼魅一般輕飄飄一閃而過,祭出踽步宗最強悍的天魔劍法,眨眼就要取下錢萬裏的頭顱。


    千鈞一發之際,黑衣暗衛死死護在錢萬裏身前,縱然趙敏的一劍已經刺穿了他的心髒,雙手仍是緊緊抓住趙敏的飛劍。


    趙敏身形稍稍遲滯,錢塘就已經反應過來,大喊一聲“護駕。”


    徐徐歪著腦袋,問趙欣兒,“欣兒姑娘,我這就不太懂了,為何你師父要殺錢萬裏,他們不是一夥的嗎?”


    趙欣兒與師父朝夕相處,她自然知道緣由,隻是她知道,這一步踏出,踽步宗徹底陷入兩難境地。


    趙欣兒閉口不答,實是難以啟齒。


    趙敏已然發現錢萬裏和錢塘的裂痕已經無法修補,兩人之間隻能有一人活著,錢萬裏徹底癲狂了,她迅速決定站在錢塘一邊。


    趙敏不怕錢塘脫離自己掌控,自己握有錢塘的秘密,若是他的秘密被公諸於世,那麽他這個王位也坐不穩,正是如此,趙敏才會當機立斷,尋思著立即殺死錢萬裏,不要讓吳越在內訌中損失力量。


    與錢塘大驚失色不同,徐天然雙手籠袖,優哉遊哉,不知是否因為見多了悲歡離合,徐天然覺得自己心性愈加涼薄,既然一心求死,便自己去死吧,別拉著整個吳越一起陪葬。


    徐徐押著趙欣兒緩步走到徐天然跟前,笑道“爹,我又抓一隻俘虜迴來了。”


    徐天然尷尬一笑,“欣兒姑娘,又見麵了。”


    趙欣兒更加尷尬,無奈道“隻能聽從徐少俠發落了。”


    “不敢說發落,隻求欣兒姑娘不要再我眼前晃蕩了。”


    趙欣兒媚眼如絲,看一眼一臉愁容的青衫公子,不禁莞爾,“怎麽聽著倒像是你被我俘虜了。”


    徐天然悻悻然道“麽得法子,我一見著漂亮姑娘就兩腿發軟,怕得緊。”


    踽步宗修行天魔心法,不論是天魔舞,還是天魔劍法,皆是魅惑十足的招式,久而久之,踽步宗的女子各個舉手投足間皆是魅惑天成的尤物,縱然是外表清純的趙欣兒,也是讓人垂涎欲滴的美人。


    趙欣兒嘴角微微揚起,“還以為徐少俠是坐懷不亂的君子,現在看來,天下烏鴉一般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徐天然不再言語了,多說多錯,不如不說。


    錢塘厲聲道“趙敏,你膽敢謀害我父王,真當吳越沒人了?”


    趙敏微微一笑“世子殿下,我這是在幫你,怎麽反而冤枉好人呢?”


    錢塘怒道“你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是想讓我背上弑父的罵名嗎?”


    趙敏笑道“世子殿下,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罵名自然由我替你背上,但是你想坐穩吳越王的位置,我們兩方精誠合作,之後各取所需,何樂而不為呢?”


    錢塘毅然決然道“你們以為我想做吳越王嗎?”


    錢塘長歎一聲“誰稀罕這狗屁吳越王,若非答應了大哥,要讓吳越百姓過上好日子,我何苦迴到這個根本就不需要我的家。”


    望海渡,距離龍王廟約莫十裏,蘇氏家主蘇離念和蘇雨墨比肩而立,蘇雨墨遠遠望著那一抹紫衣,神情複雜。


    蘇離念看著愛徒黯然的神色,關切道“墨兒,你要想清楚了,你心裏究竟愛的是錢塘,還是錢江?”


    原來,蘇雨墨也覺得奇怪,青梅竹馬的錢塘為何會對自己生出好感,這麽多年在自己眼裏,錢塘不過是自己弟弟,而錢塘也從未把自己當成女人,常常一見麵開口便是墨哥。


    或許,女子大多都比男子早熟,自小蘇雨墨對錢塘的喜歡就超出了朋友、兄弟的範疇,而錢塘卻渾然不知。


    直至他遊曆江湖歸來,恍如變了一個人似的,與自己說話不再是從前無拘無束的模樣,反倒是恪守禮儀,畢恭畢敬。


    原來以為錢塘長大了,不再是當年的那個混小子了,成了真正的男子漢,如今得知,錢塘已經死了,蘇雨墨甚是傷心,而眼前的男子竟然是錢江,錢塘的孿生弟弟。


    難道這一份情終究是錯付了嗎?


    蘇雨墨眼眸低垂,迴想與錢塘的點點滴滴,自他歸來之後,宛如一顆豆子在心底發芽滋長的情感與從前的完全不同。


    男女之事,說不清、道不明。


    蘇雨墨內心亂如麻。


    蘇離念看出了寶貝徒兒內心的混亂,平靜道“先別想了,就問你願不願意幫他渡過此番劫難?”


    蘇雨墨沉思片刻,微微點頭。


    蘇離念不再言語,一心盯著龍王廟,既然決定了,蘇氏一門就與世子殿下站在一起,福禍相依,同舟共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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