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華貴青衫的王爾竹敲開了靜思樓的門,徐天然懶洋洋在屋頂曬太陽,爽朗笑道:“小竹子,都是自己人,那麽客氣幹嘛,直接進來吧。”


    王爾竹原本懷著敬意來拜訪,轉瞬聽見徐天然又給自己亂取外號,臉上掛著三條黑線。


    徐天然看著溫文爾雅的王爾竹吃癟就很開心,摘下腰間的葫蘆,自己豪飲一番。王爾竹也不見外,輕輕一躍上了屋頂,關切道:“吳清風的劍可不輕,沒想到你好的這麽快,琅琊王氏獨門金瘡藥也就送不出手了。”


    徐天然把酒葫蘆拋給王爾竹,一記無影手,就將王爾竹手裏的小瓷瓶奪過來,哈哈笑道:“今日用不著,將來也用得著。”


    王爾竹看著破舊的葫蘆,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依徐天然的性子,這葫蘆口得沾了多少人的口水了,自己無論如何也下不去嘴。


    王爾竹躊躇了一會兒,閉眼就要喝酒,沒想到徐天然皺著眉頭,攔住王爾竹的手臂道:“別碰到葫蘆口,沾了口水咱們豈不是間接親嘴了,就算我不介意,我媳婦兒也介意。”


    王爾竹心頭煩悶,怎麽每次在徐天然麵前都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徐天然旋即,就將酒葫蘆收迴,在心裏暗暗自喜,又是白賺的買賣,心底真是愉快呀。


    王爾竹看著眼前在劍宗養了一個多月傷吃得白白胖胖的家夥,心裏就生出一股怨氣。自己奔波千裏,在戰場打滾,雖然比起被獨孤信欺壓得抬不起頭來的吳清風是好了不少,但確實也是奔波勞累許多,尤其是身邊還有楊小兵這般煩人的小蒼蠅和深情款款的哈絲娜,王爾竹這一個月是倍感煎熬。


    徐天然敏銳察覺到謙謙君子王爾竹氣質在黑化,悄然將瓷瓶收入懷中,落袋為安,又將葫蘆別在腰間,伸了個懶腰。


    王爾竹看著收斂的徐天然,暗暗想著,察言觀色倒是不賴,“聽說你入化神了?”


    徐天然雲淡風輕道:“僥幸。”


    王爾竹瞥見徐天然嘴角的弧度,哪裏是一副淡然的模樣,明顯在暗自竊喜。


    王爾竹認認真真問道:“吳清風的劍如何?”


    徐天然漫不經心道:“馬馬虎虎。”


    “那你頂著青雲榜魁首的頭銜還打不過?”


    “畢竟在小吳子的地盤,得讓一讓,不能讓他失了顏麵,不然怎麽讓劍宗上下的女弟子對小吳子投懷送抱。”


    王爾竹看著徐天然一臉壞笑的模樣,心裏真是淒涼,我怎麽就連這混蛋都打不過,“你倆還比嗎?”


    “必須得再比。且看我下次將小吳子按在地上摩擦。”


    “我賭你輸。”


    徐天然倒不生氣,平淡道:“機會難得,值得看看。”


    王爾竹平靜道:“會的。”


    管彤瞧瞧爬到了屋頂,聽到師父又要和吳清風比試,情不自禁跳起來道:“師父必勝!”


    小地龍委屈地扯著管彤的衣袖道:“師父,我攔不住。”


    徐天然和王爾竹早就知道身後藏了倆小家夥,不過都心照不宣罷了,徐天然朝管彤握拳道:“一定。”


    師徒二人笑得像兩個傻子,徒留下一個小蚯蚓撓撓頭,一個青衫華服置若罔聞。


    第一場比試太突然,臨破鏡之時滿心沉鬱之感無處發泄,唯有傾瀉在吳清風身上,第二場比試可就要講江湖規矩了,徐天然前往吳清風住處,帶了一大摞狗皮膏藥,笑眯眯道:“小吳子,咱再比試一場?”


    吳清風正在靜心打坐,看著眼前一襲青衫斜坐在自己蒲團旁邊,左手撐著腦袋,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像極了街頭的無賴痞子。吳清風睜開一顆眼睛,平淡道:“想討打,隨你。把這些個膏藥給我拿迴去。”


    徐天然死皮賴臉道:“上一次我出手沒個輕重,怕你被我劍氣重創,受了暗傷,這些藥膏就留給你醫治一番,別留下隱患。”


    吳清風一臉疑惑,“我沒受傷。”


    徐天然故作關心拍了拍吳清風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有些病隻有旁人能看出來,自己看不出來。”


    吳清風更疑惑了,瞥了眼徐天然,問道:“什麽病?”


    徐天然握拳輕輕咳嗽了兩聲,憋著笑道:“神經病。”


    話音未落,一道劍氣襲來,徐天然早就腳底抹油出門去,將吳清風房門牢牢關緊,拍拍手道:“想偷襲老子,還早了八百年,給老子吃苦藥,罵你一句算輕的。”


    剛轉身,徐天然傻眼了,一襲白衣仙氣飄飄謫仙人一柄長劍抵住了自己的咽喉,徐天然眼珠子一轉,立即諂媚笑道:“吳劍仙,我有一祖傳秘方專治精神疾病,待我迴去取來。”


    吳清風冷冷道:“油嘴滑舌,還能被你罵兩遍不成,你的苦藥是親徒兒求來的,怪到我頭上來了。”


    徐天然氣鼓鼓道:“老子不怕流血不怕流汗就怕苦,你是算計好了我心腸好,不忍心責怪徒兒,就明目張膽陷害我。江湖都說吳小劍仙謙謙君子,怎麽也會耍陰招。”


    吳清風平淡道:“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你給獨孤信麵授機宜之時就沒有考慮到泥菩薩也有三分火氣的。”


    徐天然一想到此處,立即癟了,想到吳清風在行伍之中被獨孤信一而再、再而三殺雞儆猴,心裏就無比舒暢,但與吳清風正麵對質,徐天然就笑不出來了,確實理虧,不過再心虛也要硬撐著,徐天然正氣凜然道:“既然如此,咱們一報還一報,扯平了。”


    吳清風平淡道:“可以扯平,我有一個條件。”


    刀架在脖子上,容不得徐天然拒絕,不過徐天然就是徐天然,二話不說,拍著胸脯道:“我答應了。”


    輪到吳清風進退兩難了,沒想到姓徐的一口就答應下來了,“你就不問問是什麽條件?”


    徐天然一本正經道:“身在劍宗為客,客隨主便。”


    一句話讓吳清風噎得說不出話來,既是劍宗客人,自己哪裏能拿劍指著他的喉嚨,既是劍宗客人,自己哪裏能逼迫他同意自己的條件?


    忽然,屋簷一股熟悉的聲音浮現,“小吳子,你鬥不過徐小子就是太愛麵子了,要學學他不要臉些,他的命都在你手上,自然你說什麽他都答應。不過,他也知道你不會一劍刺死他,但也心存疑慮,萬一你在他身上戳幾個窟窿或者一不小心斬斷他第三條腿,那他也是虧大了。不過,咱們劍宗是名門大派,自然是不能虧待了貴客,這樣吧,條件我來提,就今日比試之外再加一場。”


    徐天然不用去看就知道是白孔雀來了,這一番話讓徐天然無路可退,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徐天然自然知道自己不是吳清風的對手,再比試一場一來為了磨煉一番,拿小吳子當磨刀石,磨礪一番自己的化神境,讓境界更穩當些。這一場架徐天然就是輸了也是賺了,但再打一場就沒有意義了,難道要多挨一迴打嗎?


    奈何,劍在脖頸,徐天然含淚答應。


    演武場,人山人海,老祖放出話來,讓大家都來看青雲榜魁首之爭,劍宗晚輩弟子無一不放下手頭的急事,想看一看吳師兄的風采。吳清風輩分太高,後輩弟子叫他後頭都不知道帶幾個祖字,慶幸劍宗也非古板的宗門,索性大家都親切稱吳清風為大師兄。


    劍宗的演武場在江湖也是首屈一指的規模龐大,中間場地長寬皆二裏,偌大的觀眾台可容納數萬人同時觀看,往往劍宗的一年一度的大演武都是在演武場中舉行。


    白夜悄然藏在人群之中,笑眯眯看著場上一襲白衣和青衫。


    王爾竹沒想到家主竟然主動邀自己去觀看比試,不過一到演武場,王爾竹臉色就和自己的衣衫一般綠了,一名身材凹凸有致著異域風情青色連衣裙的姑娘悄然坐在家主身邊,王爾竹立即知曉了家主的用心不良,卻也無可奈何。


    朱子柒領著管彤和小蚯蚓也來了,管彤看著師父佩雙刀,冷峻的模樣帥氣極了,立即大聲為師父加油。


    徐天然看似沉著冷靜,其實心裏早已萬馬奔騰,久久不能平靜,自己原先不過想偷偷摸摸比試一場,輸了也沒幾個人知道,沒想到白孔雀竟然給自己來了這麽一招,這下不得不拚命打了,自個兒徒弟都來了,不能折了麵子。


    千尋默默在人群之中,靜靜看著主人,尋思著如何能體麵的把主人抬下來。


    吳清風長衣飄飄,俊美非凡,徐天然雖然模樣頗為英俊,但和謫仙人吳小劍仙比起來還是差了一些,再加上站在了劍宗的對立麵,滿場的女子們哪裏會給他喝彩,沒有喝倒彩就是劍宗最良善的一麵了。


    時辰到,吳清風比了個請的姿勢,徐天然不為所動,亦迴了個請的姿勢。


    一時間,滿場的劍宗弟子各個心懷憤慨,這姓徐的給臉不要臉,大師兄可是謙讓,他算哪根蔥,還能讓大師兄先動手。一時間流言四起,大家都在說,那家夥已經輸給大師兄一次了,想來這次也是要輸在大師兄劍下,橫豎都是輸,就多整些牌麵了。


    徐天然屏氣凝神,他知道吳清風的個性,一旦對決,必會全力以赴。刹那間,吳清風隨心劍祭出,轉瞬將整個演武場籠罩在小天地之內,獅子搏兔亦用全力,這就是吳清風的態度。


    清風劍淩空飛出,一招刺出,劃出七道劍影。


    徐天然哪裏敢怠慢,焚殺訣自動流轉,左手長平,右手秋水,魔刀、妖刀齊出,以正十七之法,勉強將清風劍致命劍影擊破。


    吳清風身形微動,出手便是全力,一招大漠孤煙直,一股劍氣從天而降,如孤煙看似輕飄無力,實則暗藏殺機。


    徐天然眼眸漆黑,青蛇殺意和黑貓殺意漸漸融合,化成一股龍卷直上雲霄,在蒼穹之上,龍卷襲向孤煙,奈何孤煙轉瞬如驚雷,極速落下,兩者相交,天空之上靈力爆裂,狂風大作。


    徐天然不敢大意,果然吳清風整個人懸於半空之上,一掌推出,在體內凝聚的一道金色靈力球驟然變大,轉眼如太陽一般耀眼,這便是吳清風另一招長河落日圓。


    眾人震驚的眼眸中,在隨心劍的小天地裏,吳清風就是神,他祭出的太陽便是真正的太陽,徐天然能接住這一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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