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暉樓繁花似錦。


    旁邊一座看似不過一座不起眼的小樓,武大和二麻子到了門外,醉意立馬醒了七八分,更是互相扇了一巴掌,得清醒點,若在春暉樓惹了禍,恐怕從此再也不能在碎葉城立足了。


    碎葉城有劍宗規矩,任何人都不敢在城中殺人,一旦鬧了人命,劍宗必會將殺人者伏法,因此隻要是碎葉城的居民,生命是安全的,無非就是過得好過得壞了,但是人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武大和二麻子好不容易在碎葉城有了一小塊地盤,有了份穩當的生意,他們哪裏舍得自己迴到當初一無所有的境地。


    也正是因此,外鄉修士在碎葉城不敢造次,碎葉城的普通百姓們見了修士也不懼,畢竟劍宗規矩擺在那,誰敢在碎葉城出手殺人?尤其是修士,一入碎葉城就被劍宗大陣盯上了,便是出手傷人也會被劍宗的諸多弟子、長老請去喝茶,碰上個別不長眼的大修士,劍宗老祖甚至都會出手。


    江湖人也覺得奇怪,不是踏出大道的修士皆成仙了,不能在天道天下出手,為何已然超凡入聖,一人雙聖的劍宗老祖還能在碎葉城動手?


    在江湖都飛揚跋扈的修士們一來到碎葉城都夾著尾巴做人了,這便是武大和二麻子所依仗的靠山,不然徐天然接住二麻子那一鞭之時他們就知道青衫公子修為不俗,但他們篤定青衫不敢輕易在碎葉城動手,想當年便是飛升境修士敢在碎葉城動手,最終被劍宗老祖強行提溜到小天地喝了一千年茶,自此之後,再也沒有修士敢在碎葉城放肆了。


    武大、二麻子稟報了門房,耐心在門口等著。


    不多時,麵無表情的門房讓兩人進去,武大和二麻子情不自禁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在碎葉城廝混了十餘年兩人也不過入春暉樓小樓兩次,都不是單獨見坨爺,一次是春暉樓建成,來送賀禮,另一次是坨爺大壽,也是來隨份子,若非此次生意極大,他們兩人斷然不敢叨擾坨爺。


    坨爺的春暉樓有三位管家,武大和二麻子原來隻能見著三管家,畢竟三管家統管百兩銀子以內的小買賣,二管家統管百兩以上千兩以下的買賣,大管家則是打理千兩以上五千兩以下的大買賣。一旦過了五千兩銀錢的超大買賣就要親自請示坨爺了。


    碎葉城的黑道上都知道,春暉樓最忙碌的就是三管家,畢竟平常哪裏有大買賣,大家夥都是在碎葉城的黑暗之下討生活,掙的是辛苦錢,便是能和二管家見上麵就已經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了。


    不曾想,武大和二麻子通報了人口買賣的生意,坨爺竟然要親自見自己,他們心裏且喜且懼,喜的是能見坨爺,從此在城西頭就數自己牌麵最大,那可是見了坨爺的人。但是,又害怕坨爺是不是動怒了,那可是跺跺腳,碎葉城都要抖三抖的大人物,自己不過是泥土裏的小泥鰍,哪裏能和坨爺這般過蛟龍麵前哪裏敢喘口大氣?


    武大和二麻子也來不及多想,酒壯慫人膽,大踏步向前,便是龍潭虎穴也要闖一闖,能不能出人頭地就看坨爺賞不賞飯吃了?


    武大、二麻子見眼前領路的下人雖相貌平平,但是舉手投足間氣宇非凡,感歎果然是春暉樓,不過是一名領路的下人便有如此氣魄,他們哪裏知曉這名貌不驚人的下人便是大管家。


    武大和二麻子入了廳堂,大管家平淡道:“勞煩二位戴上頭套,這是春暉樓的規矩。”


    武大和二麻子大姑娘坐花轎,頭一迴見坨爺,哪裏敢說個不字,黑色頭套一套頭,顫顫巍巍跟在大管家身後,在密道之中行了約莫半個時辰,他們才察覺大管家停下了腳步,頭套取下,刺眼的光線讓二人睜不開眼,下意識拿手遮擋。


    半晌,武大和二麻子看清了密室的環境,看似處在深處的密室竟然空氣極為清新,陽光不知從何處照入密室之中,偌大的密室之中更有奇花異木,花木芬芳陣陣襲來。密室的牆壁之上是一整牆藏書,一人背對武大和二麻子安靜翻書,而頭上戴著猙獰的麵具。


    武大和二麻子再癡傻也知道這人必然是坨爺了,兩腿一軟,跪倒在地,誠惶誠恐道:“小人見過坨爺。”


    坨爺輕輕合上書籍,轉過身來,看著匍匐在身前的兩人,輕聲道:“聽說你們想和哈密商人做一筆大買賣,需要大量的小姑娘?”


    武大不敢隱瞞,一五一十說道:“今日,我手底下一個長相標誌的小姑娘以一百兩銀子賣予哈密商人,更說哈密青樓妓院所需甚大,希望和我們長期合作,我們二人一得知情況立即向坨爺稟報,不敢有所隱瞞。”


    徐天然靠著悄然在二麻子身上留有的一縷神識,在密道門口尋見了入口機關,這時一襲白衣牽著一名小姑娘,悄然跟在身後。徐天然並不言語,微微一笑,並肩前行。


    密道極長,分叉極多,像一個巨大的地下迷宮,若不是徐天然的神識悄然留下的疏淡痕跡,想要一次走到密室恐怕幾無可能。


    徐天然的神識悄然將整個地下宮殿皆覆蓋,密室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視線之中。管彤瞪大了眼眸,在逼仄的地道中行走極為難受,大口喘氣,徐天然青蛇殺意溢出,將管彤緊緊包裹其中,不讓她的氣息為人所察覺。


    武大抬起頭,答道:“坨爺,我確實需要購買更多的小姑娘,尤其是長相標誌的姑娘,這可是一本萬利的買賣,若是成了估摸一個姑娘能賺七八十兩銀子,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自然我們拿小頭,坨爺拿大頭,這都是規矩,我們懂得。”


    坨爺緩緩坐下,露出了一隻木頭雕刻得栩栩如生的假肢,武大不敢直視坨爺的左腳,他不知道坨爺原來是個殘疾人,哪裏盯著坨爺的痛處多看兩眼,立即匍匐在地上,眼神盯著腳下的土地。二麻子傻愣愣多看了兩眼,武大發覺了立即將二麻子的腦袋按在地上,坨爺倒是淡淡道:“無妨,既然能讓你們看見我的假肢就不怕你們知道我的個殘廢,初來碎葉城我的名號還被人稱作瘸爺,日子久了不知為何就被稱為坨爺。”


    武大不知坨爺看似和藹的笑容背後是否隱藏殺機,心思一直如履薄冰。


    坨爺平靜道:“武大,你們可確認過那人身份,哈密城雖繁榮,但從未在碎葉城購買姑娘,不可不防。”


    武大恭恭敬敬說道:“那位公子身邊有一名金發碧眼的美麗女子,想來是哈密人,身份應是無誤。不過,咱們能不能給公子提供足夠數量的姑娘,尤其是貌美的。”


    坨爺喝了口茶,平靜道:“西域紛亂,多的是流離失所的難民賣兒鬻女,其中不缺美人胚子,西域本就人種繁雜,混血的女童更是美麗,想來確是一筆好買賣。”


    武大笑意燦爛,得了坨爺首肯,想來自己財運亨通,出人頭地指日可待。


    管彤聽聞坨爺和自己極為憎惡的武大、二麻子在狼狽為奸,一刹那情緒失控,怒意正盛,起了殺心,這一股殺心立即引來了坨爺的注意,坨爺兩耳微微一動,大喊一聲:“什麽人?”


    武大驚懼往後一看,徐天然輕輕一躍,笑如春風道:“在下徐桐,哈密城商人,便是武大、二麻子所提及之人,冒昧來見坨爺,還望坨爺見諒。”


    坨爺渾身靈力流轉,徐天然不禁感歎,原來是金丹境修士,不然哪裏能在碎葉城黑道立足,可是轉念一想,越是修士在碎葉城越是受到約束良多,如何能在劍宗眼皮子底下聚攏起碎葉城黑道,看來坨爺也是極具手腕之人。


    徐天然並不戒備,並非自己托大,雖然坨爺看似不過金丹境,但整個密室刻有陣法,占據了陣眼的坨爺的戰力可不能當作尋常金丹。


    大管家氣定神閑,仿佛早就見過了大場麵,就平靜地看著,不為所動。


    朱子柒站在管彤身前,一手輕輕撫摸她的腦袋,似在平複她心底的怨氣。管彤內心受創極大,不是一時就能平息的,未來如何一看自己,二看她身邊之人能否化開她的心防。管彤對武大和二麻子積壓多年的怨念如惡魔一般吞噬她的心性,讓她看待世界的方式有失偏頗。因此,朱子柒才會帶管彤過來,親眼瞧一瞧,想一想,至於能瞧多少,明白多少,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坨爺皺眉,他摸不準青衫公子的深淺,不敢輕易出手,試探道:“你是如何進入密道,找到了這間密室?”


    徐天然雙手抱拳,微笑道:“悄悄在二麻子身上留了一縷神識,他們指引我來到此處。”


    坨爺震驚道:“隻是金丹修士就能夠將神識分割而寄宿於他人身上,還能不為我所察覺,看來有幾分本事,才敢冒險前來。不過,你是否也低估了我,別看我不過是一名瘸子,但在這間密室便是化神境高手也不是我的對手。”


    徐天然淺笑道:“我知道坨爺的本事,不過想來和坨爺談個買賣,何必和坨爺動手呢?”


    坨爺狐疑地看了一眼青衫,問道:“買賣和武大、二麻子談就成,何必親自和我談。”


    徐天然淡淡道:“他們夠格嗎?”頓時,徐天然青蛇殺意流出,連坨爺的心底都生出一些恐懼,果然不是易與之輩。


    武大和二麻子轉瞬就在殺意侵蝕之下昏迷過去,大管家竟然後退了數步,就抵禦住了殺意的浸染。


    坨爺摸了摸下巴的胡子,“確是不夠格。你既然親自尋我,想做的買賣不小?”


    徐天然微微笑道:“冒昧問一句坨爺,整個碎葉城的黑道買賣坨爺一年能得多少兩銀子。”


    “數萬兩。”


    徐天然掐指一算,“那可不是小數目,除去劍宗和張氏,整個碎葉城就屬坨爺身價最厚實了。敢問坨爺,掙了銀錢要如何花?”


    坨爺冷哼一聲,“難不成你要教我花銀子?”


    徐天然大言不慚道:“正是。”


    氣氛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連管彤都能察覺到坨爺的殺氣,看來殺心昭然若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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