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州城外十餘裏,杏花村東邊有一戶人家,中年男人叫劉三,有一個閨女叫喜兒。喜兒娘親早逝,就父女兩人相依為命,所幸家中尚有幾畝薄田,還能圖個溫飽。


    日頭西下,杏花村炊煙嫋嫋。


    二八芳齡的喜兒身穿紅色麻布衣衫,雖然布料粗陋,但是喜兒身材勻稱,穿起來愈顯得身姿曼妙,就像熟透了的蘋果一樣紅彤彤的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喜兒在田埂上蹦蹦跳跳,飯已經做好了,去田間叫勞作的阿爹迴來,啊爹啥都好,就是一下地幹活就忘了飯點,總說活沒幹完,有時候趁著月色明亮都幹到月上柳梢頭才迴來。


    雖然喜兒覺得自家清貧,但是快樂,啊爹很疼自己,都不舍得讓自己下地幹活,就讓自己在家做點家務事,捎帶做些女紅貼補家用。啊爹說,女孩子的手不能幹重活,否則會粗糙不堪,將來找不到好相公。可是,喜兒一直覺得杏花村的姑娘嫁人了不都下地幹活,沒辦法,這世道辛辛苦苦勞作還不一定吃飽肚子,若不是自家有幾畝田,給地主當佃農,那更是累死累活也賺不了幾個錢,時常就要餓肚子。喜兒常常覺得是上天賜給了自己一個好啊爹,讓自己比村裏別的姑娘們多幾分水靈,少了幾分粗糲。


    哪個姑娘不希望自己長得好看呢?


    喜兒很滿意現在的生活,經常把不嫁人掛在嘴上,或許是因為喜兒和啊爹經常去蒲城城門口賣菜蔬,看過了城裏的繁華,越來越覺得杏花村的少年郎老土不堪。喜兒很向往城裏的生活,每次都伸長了脖子往城裏看,想看清楚裏麵的繁華,但是進城一次要五十文錢,從記事開始喜兒就跟著啊爹在城門口賣菜蔬了,但是至今沒有進城一次。


    不過,啊爹答應了自己,這次賣完了菜蔬一起進城,聽說城裏有很多稀罕玩意兒,喜兒開心得幾天都睡不好覺。


    “啊爹,迴家咯。飯做好啦。”


    “好嘞,就差一點兒了。”


    “啊爹,你的一點兒太多了,等你幹完活飯菜都涼了。”


    劉三想了想,明兒要進城了,今天就早點收工吧,“好嘞,聽閨女的。”


    徐天然一行人走了二旬,終於走到了杏花村,這二旬以來,在朱子柒的大手大腳下,徐天然的口袋愈發幹癟起來了,原本是一個人的盤纏變成了四個人,還有一頭骨瘦如柴又賊能吃的高大啊黃。當然,最主要還是朱子柒太不會持家了,客棧要住好的,吃也要吃好的,稀罕的玩意兒也都要買,花錢如流水,徐天然每每付錢的時候嘴角都微微抽搐,果然娶媳婦兒當娶賢,要像師姐那樣。可是,一想到師姐,徐天然眼神就黯淡了,算了,攢錢有什麽意義,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聽白孔雀的話瀟灑一些,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管明日愁。


    徐天然也不是守財奴,隻要大家都好好的,錢,都是小事。


    但是,現在上哪兒去弄點錢呢?


    日頭西下,倦鳥歸巢。


    徐天然摸了摸隻有幾兩碎銀子的口袋,今日是趕不及進城了,先在杏花村找個農戶借住一宿,反正自己晚上也要修煉,朱子柒和織田羽也都可以打坐修行,就剩下呂小布隨便給個柴火間都能睡個好覺,想來也好打發。


    喜兒遠遠看見了一行人,首先眼簾中是白衣翩翩公子的身影,英俊極了,像謫仙人一般。


    徐天然手肘輕輕推了朱子柒一把,瞧瞧道:“晚上有沒有地兒住靠你了?”


    朱子柒心領神會,上前一步,朝劉三和喜兒抱拳:“請問大叔、姑娘,附近可有客棧,我們兄弟四人負笈遊學途徑此處,想找個落腳的地方?若是沒有客棧,有沒有破廟,或是閑置的房子,有片瓦遮頭就行。”


    劉三憨憨一笑,“這位公子,這裏是杏花村,村裏都是農戶,並無客棧,往東走十餘裏就到蒲城了,城裏有客棧,但是這個時辰恐怕城門已經關了。”


    劉三剛想說,村裏有個小廟,若是諸位不嫌棄,自己可以幫我說說情,讓他們住一晚上。不曾想,喜兒立馬搶先說道:“公子,已經很晚了,這個時候怕是找不到合適的住處了,看你們風塵仆仆的樣子應該還沒吃飯吧,我家雖然簡陋,但是諸位公子不嫌棄的話就先湊合一個晚上,明日再進城。”


    朱子柒抱拳:“多謝姑娘。”


    喜兒臉頰微紅,幸虧夜色之下,看不清楚。


    可是,徐天然眼神極好,看得真真切切,果然生個好皮囊很重要,同樣是借宿,估摸換成呂小布上去,人家還以為是要打劫的。


    喜兒在前帶路,不一會兒就到家了。


    徐天然將啊黃拴在門口,從包裹裏取出精飼料,摸摸啊黃的腦袋,“晚上,咱先睡這兒。”


    啊黃愉快地哼哧哼哧。


    朱子柒一路上和喜兒有說有笑,禮節周到,舉止優雅,談吐不凡,簡直將喜兒姑娘迷得神魂顛倒。


    劉三無奈搖搖頭,女大不中留。


    喜兒一迴來就趕忙去做飯,飯肯定是不夠吃了。


    徐天然謝過劉三之後,就成了啊黃的奴隸,又是洗刷,又是喂水,還得陪著啊黃聊聊天,生怕它太無聊了。


    呂小布殷勤地燒火,肚子餓了。


    織田羽,立在主人身後,不遠不近,徐天然已經習慣了。


    朱柒公子大大方方坐在四方桌上,自顧自倒一碗水,這股謫仙人的氣質得端著,一放下精氣神可就沒了,若是小姑娘瞧不上自己把幾個人都趕出去,那得多落魄呀。


    晚飯很簡單,不過徐天然看得出喜兒姑娘做得很細致,雖無肉,但是喜兒給大家炒了一份雞蛋,那可是自家母雞攢了許久的雞蛋。還有,各色的菜蔬都做得色香味俱全。


    朱子柒笑意燦爛道:“辛苦喜兒姑娘了。”


    昏暗的油燈下,喜兒臉色潮紅,緊張道:“不辛苦,希望朱公子喜歡,都是鄉下的菜式,別嫌棄。”


    呂小布急迫道:“不嫌棄不嫌棄,很香了,咱們這就動筷吧。”


    劉三趕忙道:“遠來是客,你們先動筷。”


    徐天然微笑道:“那在下不客氣了。”


    一頓簡單的晚餐,吃出了幸福的滋味。明月之下,多少戶人家便是如此簡單而幸福。


    千尋主動收拾碗筷,喜兒拉也拉不住,徐天然跟劉三一起在庭院散步,一起說著蒲城的情況,蒲城仍然是大梁地界,但是過了黃河就到了晉王的封地了。劉三不過是莊稼人,也不懂更多的事情,在蒲城賣果蔬的時候聽說附近有一個雲麓山莊,聽說連郡守老爺都得惹不起。不過,徐天然問起雲麓山莊的少宗主是不是唐雲傑之時,劉三就不知道了。


    徐天然沉思,雲麓山莊,想起了那個被自己廢去靈脈的唐雲傑,不會這麽巧吧,不是冤家不聚頭。


    朱子柒領著喜兒在門口看星星,天花亂墜說著天上的星座,把單純的小姑娘哄騙的心花怒放。


    夜深了,喜兒收拾了兩間房,不過徐天然堅持隻要了一間房。


    喜兒就幫他們多搭了一張床。


    月色如水,清風徐來,天漸漸涼了。


    呂小布吃飽了,睡意闌珊。


    徐天然掏出錢袋子,臉色沉重道:“就剩這麽點銀子了,咱們得想個招賺錢,不然就要餓肚子了。”


    千尋正襟危坐,掏出了一塊玉佩,“主人,當了換錢。”


    徐天然知道這塊玉佩於千尋的意義非凡,“不行。”


    朱子柒嗬嗬笑道:“那就賣藝吧,你表演飛刀絕技,我來討賞錢。”


    徐天然無奈道:“也沒經驗呀,就算舍得下麵皮去演戲法也得有人看有人打賞,不然不是白費勁了。”


    朱子柒美目轉了幾下,“有了,明日拿一塊布,將你整個人都遮住,顯得神秘一些,我來說話,你就按照按照我說的,展示飛刀絕技就行了。呂小布和千尋當托,到時候帶頭打賞,有一人就有兩人,不就能掙著錢了。”


    徐天然思考了半晌,似乎也沒別的法子了,明天走一步算一步。


    朱子柒認真道:“明日給喜兒留一兩銀子,偷偷放在鍋裏,咱們叨擾人家一天,不能白吃白住。”


    徐天然心疼道:“比客棧還貴。”


    朱子柒瞪了他一眼:“你自個兒看著辦。”


    徐天然立即點頭。


    呂小布已經鼾聲四起,此起彼伏。


    千尋默默立於主人身後,朱子柒閉上眼睛,開始打坐修行。


    徐天然出了門,躍到屋頂,抬頭望天,過了黃河,很快就到晉陽了。


    千尋站在門口,不多時,席地跪坐,默默修行。


    翌日,東方魚肚白。


    旭日東升,黃河僅在十裏之外。滾滾河水聲音依稀可聞,陽光散落黃河。


    頓時,徐天然眼睛睜開: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迴。


    八把飛刀從葫蘆裏依次飛出,屍山殺意最重,一刀直衝雲霄;首生溫文爾雅,在天空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鳳凰展翅高飛;白衣飄飄,如飛仙;楊柳依依,環繞在他身側;黌舍不動如山;鐵錘朝天空一擊,雲彩翻滾;銀粟沿著河岸飛行,遍觀黃河美景。


    徐天然,雙手結印,八把飛刀,依次迴到葫蘆。修煉將進酒的感覺竟然如此玄妙,徐天然第一次能夠分別掌控八把飛刀,雖然不至於爐火純青,但是今日江湖賣藝總能討些好彩頭吧。


    朱子柒美眸睜開,姓徐的修行進步也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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