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來順的二樓雅間內,一片淩亂。


    碩大的圓木桌子上酒盞碗碟側翻,殘羹剩飯濺灑甚是狼藉,一個個家丁仆役吃飽喝足歪倒在椅旁的地板酣睡。


    迴身掃了一眼雅間內的眾家丁仆從,林雨生繼續扶著二樓的陽台花牆,探頭朝著街上觀望。


    都說這隱昭城繁花似錦,人口眾多。


    今時已過晌午,這東城中心的地段,街上的人流竟是如此稀少。且一個個行色匆匆,著急趕路,少有人在道路兩旁的店鋪,有所駐足。


    而且,來這東來順大酒樓吃飯的食客也不是很多。稀稀拉拉的幾波,吃罷便走,皆不做任何小憩停留。


    林雨生,想起剛到城下的時候,隱昭城大門緊閉,不讓遊人進出。


    說什麽城主告令捉拿要犯,封閉此城。


    這到底是為何,還是去尋個人打聽一下便知。


    心有所想,帶著滿心的好奇,林雨生抬臂示意,朝著一旁的二管家招手。


    眼尖耳靈的楊老二,看見主子向自己招手。立刻會意,迅速地將身上破布麻衣掀下,遮蓋住了因為吃得太飽鼓脹老高的白肚皮。三步兩步地跨過地上仰躺的兄弟,來到陽台上這華服金衣的身後。


    還是那副卑躬屈膝奴才的模樣,二管家朝著身前的金衣主子佯裝傻笑,輕聲的詢問:“林爺,可有何事要小人去安排?”


    “嗯,確實有些事,需要你立刻去辦!”


    背身負手的林雨生,很是隨意地迴答。


    中天之上的冬日豔陽,映照直射著這有些冷清的東城街頭。


    立於牆角的黑色大劍,內部一絲輕微的感應傳來。林雨生立即放出一縷神識,無形的神識之力悄然地滲入劍體世界。


    躬身靜候的二管家,見主子正在沉默觀景,半天也未曾開口吩咐詳細事宜。


    小眼睛轉動,心中猜測了個大概,楊老二便壯著膽子,朝著身前的金衣主子輕聲的說著:“林爺,住店打尖之事我早已辦妥,咱們就住在這東來順的後院廂房。”


    “這東來順,不但是酒樓菜品冠絕全城。此家的客棧也是極為的別致,後院臨近涼子湖畔,還有幾處奇石假山小景,甚是嫻雅清淨!”


    滿臉欣喜,望著自己的主子,二管家甚是得意,講述著自己提前的安排。


    “哦,不錯。管家你做的很好。”林雨生極為滿意的稱讚著楊老二。


    見到主子對自己的安排也算滿意,二管家繼續講道:“林爺,小人擅做主張給咱家的仆從置辦了一些裹體的行頭,等會東街的成衣鋪也會差人送來。”


    “可以,是該讓你們這群糙漢子換掉這渾身噴臭的髒衣了。”


    忽然,不在望向街道的林雨生轉身迴頭,對著身旁的二管家說道:“我很好奇,這隱昭城主為何會封城緝兇。感覺此事沒那麽簡單,這兇犯定然也不會是個等閑之輩!”


    “你派兩個仆從去打探一下,到底是何事,會引得這隱昭城主如此震怒。”


    “遵主子吩咐,小人這就去辦!”二管家領了林雨生的吩咐,轉身踢醒地上的兩名弟兄,揪著兩人的耳朵將二人拎走。


    三人急匆匆地下樓,朝著東來順酒家外的街上行去。


    望著三人消失在街道盡頭,林雨生也邁步走下陽台花牆。站立雅間當中,忽的,發出一道神識傳音。


    哢嚓!


    美夢忽變夢魘,電閃雷鳴。神識傳音如同怒雷,在酣睡的每個人腦海中炸響。


    還在二樓雅間上睡覺的眾人紛紛震醒,驚恐的起身集合,皆都朝著林雨生行禮,等待著主子的吩咐。


    睡得那是極美的胖哥,惺忪著雙眼擠出滿臉的憨笑。極為心虛地揉搓著雙手,挪移著步子,湊到林雨生近前套著近乎。


    “林爺,方才吃得太好,太飽!兄弟們多日未食,突然的吃飽喝足,疲乏得身體就都昏睡了過去。以後再也不會犯這樣的錯誤,求主子原諒我們這一次!”


    “好了,沒想責罰你們什麽。都收拾一下,下樓去將酒家掌櫃的找到,帶著你的弟兄們去後院客棧安排住宿。”林雨生吩咐著胖子去安排眾人的住宿事宜。


    “好嘞,小人這就去辦!保證辦得利利索索。林爺您那就瞧好吧!”聽見主子並沒有責罰眾人的意思,胖子屁顛顛的躥下樓找東來順的酒家掌櫃的去了。


    “瞧著,這個肥頭大耳又甚是囉嗦的胖子,蹦跳著躥下樓去。”


    林雨生又喊來兩人,吩咐道:“我聽二管家在東街成衣鋪訂購了衣物,你們速度去將衣服取來,等下分了房間住宿。去尋個澡堂,把你們這幾百年沒洗澡的身軀都好好搓搓,這一路被你們熏得實在是厲害!”


    無奈的林雨生連連地搖頭,心中苦笑:終於可以讓這群髒兮兮的漢子們衝洗個幹淨!


    “行了,該怎麽辦,你自己應該都清楚!速度去找胖子分間入住,洗漱換衣!”


    “是,奴才們謹遵林爺吩咐!”


    朝著眾人連連擺手,林雨生示意眾人趕緊退去。


    這群黑衣糙漢子,有的奔出酒樓朝著東街的成衣鋪跑去,有的跟著胖子領取著客房號牌,朝著酒家後院行去。


    見這酒樓二樓雅間僅剩自己,將閣樓的飄窗合上,邁步走至牆角,伸出右手提起斜靠在角落的黑色大劍。左掌真氣打入虛空朝著身後畫了一個圓,薄薄無形的隔音壁障包裹住了二樓雅間。


    單手扯過身旁的木椅,盤腿橫劍端坐於木椅之上。


    靜心凝氣,感悟道法自然。


    無形的神識分身,忽的鑽出體外隱沒於黑色大劍。


    墨陽劍,劍體世界內。


    黑色的神識分身落於黑土之上,留於劍內的小花貓已然蘇醒,此時已經是個純白的絨毛肉球,正圍繞著林雨生的虛影來來迴迴,轉來轉去。


    望著腳下已經蛻變成純白的病虎,林雨生也覺得驚奇,看來那個黑鱗巨鱷的紫靈晶核讓這小貓進化了。仔細的感應,發現純白肉球體內似有一絲的龍靈之息。


    以前的小花貓現在變成了純白色的小貓。


    小白貓睜著圓溜溜極其可愛的雙瞳,有些疑惑地打量著近前這道主人身影,病虎不斷地發出喵喵之聲,像似對著自己的主人詢問述說。


    神識分身伸出虛影手臂,俯身輕撫著小白貓的額頭。


    意念傳音,達至絨毛肉球的腦海,林雨生輕聲低語:“病虎,你現在體內已經生成了龍靈之息,先在這黑劍體內老實些呆著。”


    “外麵有個厲害的蒼龍族妖女正在追殺我們,如果此妖女感應到你體內的龍靈之息,肯定會剝了你的皮,燉了你的虎肉,吞吃了你。如若被她發現,咱們可就全玩完了!”


    但這純白小貓,並沒有完全明白林雨生的傳音之意。隻是聽清了,自己身處於黑色大劍的肚子裏麵。頓時嚇得貓魂離體,渾身毛發炸起尾巴撅得老高。純白的貓軀如同觸電一般,條件反射地想要鑽入林雨生懷裏。


    可是這高高躍起的貓軀。嗖!一下子就穿過了林雨生的胸前。


    驚魂未定的白貓躲入主人懷中,怎的就一下子撲空,懵逼且著急地喵喵直叫,匍匐在遠處的地麵,不斷地發出陣陣嗚咽哀嚎。


    這白貓還以為自己的主人早已身死,化成了鬼魂也被這大劍吞吃。


    見到這小白貓一連串著急的舉動甚是好笑,林雨生也懶得去管它,任這病虎去折騰好了。


    唉,人跟畜生暫時講不清個道理,等這病虎能夠化形,口吐人言了,相互的交流也就無礙了。


    神識分身向前邁步,忽的,離地高高的躍起,朝著劍體世界極遠的深處飛去。


    墨陽劍在當初自己鑄劍之時就已經祭煉,所以神識分身在這方世界來去自由,甚是迅捷。


    刻鍾左右,千裏之外,劍內世界的邊緣。


    黑色的空間壁障旁邊,由黑焰形成小小的圓形穹頂空間,約莫丈許的大小。


    神識分身緩緩的降落在此,靜靜的感應著黑焰之內,包裹著的那一縷真龍之息,林雨生臉上露出淺淺的微笑,心中不斷的感慨。


    “當初也是漫無目的想出來曆練一番,望著莽莽大江選擇來這吳越之地。現在看來還是相當正確的,能機緣巧合下得到這蒼龍族至寶,龍魂珠,簡直是撞了大運!”


    “能在三名天人境強者麵前逃生,實在是太過僥幸,太過兇險!當真是功成火中栗,富貴險中求!”


    黑焰神識分身,邁步走進這猶如黑色蒙古包般的圓穹空間。當初設置這個黑焰穹頂空間就是為了防止那個貪吃的小白貓,如若被它發現了這龍魂珠,稍有不防就會被此貓吞吃了不可。


    自己煞費苦心設置這黑焰禁製,病虎極其懼怕著黑色火焰。再者黑焰內有自己的一縷神識烙印,此處若是被病虎動過,定然也會提前感應。


    邁步走進黑焰之中,林雨生心裏則不懷好意的想著:“若是這龍魂珠被那畜生偷吃了,嘿嘿。”


    丈許大的黑焰空間內,一顆如嬰兒肉拳大小的金黃寶珠,懸浮於三尺的虛空。


    寶珠之上那一抹真龍虛影,不斷圍繞著金黃寶珠的表麵遊走。遊走的真龍虛影發出陣陣龍吟,低不可聞。


    順著寶珠上的真龍虛影,繞著寶珠走了一圈。


    突然,這似永不停歇的真龍虛影竟停止不動,金黃寶珠表麵滲出一點猩紅,越來越大,逐漸變得猶如黃豆般大小的赤紅血珠。


    “真龍之血!”


    盤坐於二樓雅間,木椅上的林雨生心中大喜過望,不斷地驚唿:“龍魂珠,果然是個好寶貝!這麽快就凝練出一滴真龍之血,當真是至寶!難怪那個碧淩萱和蒼山二老,寧肯為了此物拚個你死我活,即使爆發兩家宗門大戰也要在所不惜!”


    “可現在還不是能凝練這滴真龍之血的時候,雖然可以躲在劍體世界凝練龍血,但也不清楚會不會沾染了真龍之息。這碧淩萱隨時都可能尋至此處,還是躲過當下再說。”


    林雨生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先不凝練這滴真龍之血的好,萬一沾染了一星半點的氣息,被那個妖女發現自己的小命可就死翹翹了。低調保命才是萬全之策。


    約莫一刻鍾左右。


    望著懸於半空的金黃寶珠,其上那一點猩紅,林雨生的神識分身戀戀不舍的走出黑焰穹頂禁製。又招來幾道黑色火焰,在其前方布置了三層火牆。


    甚是滿意的林雨生收迴黑焰神識,緩緩地睜開眼睛,起身躍下木椅,朝著樓下走去。


    隱昭城,西城百花樓。


    黑壓壓的兵卒甲士,手持著弓箭長矛,將此處街道圍的是裏三層外三層。


    圍困的中心是一棟白玉閣樓,閣窗四敞的平整壁台,坐立著二人。隻見一名身穿綾羅青紗的絕色女子端坐在琴案正中,纖指撫琴,弦樂悠揚。


    其身旁是一名錦袍金簪的玉麵公子,此人正好奇地俯身於陽台欄杆。向下端瞧街道上數以萬計的兵卒甲士,毫不在意的表情上嘴角掛著一抹微笑。忽然,此人轉身迴頭,像似對著撫琴的女子說了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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