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大赦,萬民歡慶,慶典舉辦的熱熱鬧鬧。


    大街小巷無不歡聲笑語。


    連宮門今日都不設關卡,準許宮內的人隨意外出玩耍。


    陸禾簡直是驚呆了,這李岑這麽小心謹慎的人,居然做這麽不謹慎的事情。


    今日,也就隻有羽林軍、皇城司、金吾衛、千機衛不得休息了。


    也正常,做安保工作的嘛,越是普天同慶的節日,越是他們最忙碌的,工作量最大的時候。


    所以白羽高湛他們今日全都忙得見不著人。


    陸禾早早的就穿戴整齊,在門口等待著李岑的馬車。


    李岑果然也是按著約定好的時間,準準的到達了。


    “咦,你今日,終於穿了女裝呀。”李岑還從未見過陸禾穿女裝,之前的她一直是男裝或是官服打扮,很是俊郎。


    今日見到女兒裝的陸禾,也是很嬌豔的美貌。不由得看呆了一會兒。


    “不好看嗎?還是看不習慣呀?”陸禾有些羞澀的摸了摸頭上綁的小揪揪。


    李岑掩嘴輕笑:“很好看,我都看呆了。”


    “又拿我打趣。”被誇得不好意思了,陸禾心裏暗爽。


    “走吧,咱們去慶典集市。”李岑拉著她上了馬車。


    到了集市,熙熙攘攘,人山人海。


    街口都有金吾衛巡視。看起來應該出不了什麽亂子。


    從前日裏係統和陸禾最後一次對話之後,陸禾也再未唿叫過係統,係統也沒有再出過一次聲。


    似乎彼此都放棄了對方。


    “你怎麽一路上都不太開心的樣子?”李岑發現陸禾今日裏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要是有什麽煩惱可說與我聽……或是不想說的話,今日就當是放鬆一下……”


    李岑從未在任何人麵前如此小心翼翼的說話。


    陸禾察覺到自己的低落情緒影響到了李岑,頓時有些歉疚。


    本來就要告別了,何不開開心心的度過這一日呢。


    她很快調整好了情緒,臉上恢複了愉悅的笑意。“沒有,沒什麽事情。”


    “真的沒有什麽心事嗎?”李岑還有些不放心。


    “真的沒有。”陸禾拉起李岑的手快步往集市裏跑去:“走,我們去買糖人~”


    兩人在集市裏,像多年的親密小姐妹一般,買買這個,嚐嚐那個,都洋溢著開心的笑意。


    “這個風鈴很漂亮。”陸禾輕輕搖動風鈴,清脆的叮叮當當聲,很是悅耳。


    “你看我這個。”李岑拿起一支掛著鈴鐺的步搖,也一樣能晃出叮當的清脆響聲。


    “哇!好漂亮呀~”


    兩人說著,遠處的糖炒零食叫賣聲傳來。


    “去嚐嚐民間的炒糖糕嗎?”李岑發出了邀請。


    “好~”陸禾欣然接受。


    一直玩到了夜幕降臨,雜耍和戲法也都出來了。


    還有有趣的皮影戲。


    李岑的注意力剛剛被皮影吸引,就想叫上陸禾一同過去觀看。


    迴頭卻發現身後的人臉色不太好,步履有些蹣跚。


    “你怎麽了?”李岑趕忙扶住她:“是不是身體吃不消了?”


    陸禾頭上細細密密的虛汗,走路也有些喘,她似乎可以感覺到自己這副身體大限將至了。


    今日一過便是最後期限。


    隻要李岑死了……她或許可以活著……


    陸禾看了看李岑對她關切的樣子,使勁搖了搖頭。


    真該死,剛剛居然冒出那種可怕的念頭!


    她這一瞬間好像突然理解了之前那卷漫畫之中的穿梭者端木熙,是如何能一步步變成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就好像係統所說,不必把漫畫卷中的角色當成人來對待,他們隻是得分和完成任務的工具罷了。


    可是……我真的不想變成這種人……因為變成這樣冷血的樣子之後,就再也不可能變迴溫暖的人了。


    “我沒事,可能就是有點身體虛弱吧。”陸禾擺擺手,深唿吸了兩口,站直了身子。


    “那我們迴去吧?”


    “不不不,不用的,我還想看看煙火呢,不是馬上就要放煙花了嗎?”陸禾笑著安慰李岑:“我們一起看完吧?”


    她想,看完漫畫的最終章。


    “嗖”得一聲,煙花猝不及防的燃放於當空。


    整個夜幕都被五顏六色的花火點亮。


    所有人都駐足,抬頭觀望。


    臉上都洋溢著幸福和希望的神色。


    都說夜空中的花火代表著希望,代表著國泰民安,會讓每一個看見它的人,諸事順遂。


    陸禾和李岑在煙花下肩並肩,瞳孔中都是明媚的光彩。


    慶典就快要結束了。


    “李岑……”陸禾是第一次輕聲唿喚李岑的名字。


    隻這一聲,李岑猛然迴頭,怔怔的看她:“你叫我什麽?”


    “李岑,我敬重你這個朋友,我一直覺得你會是一位很好的皇帝,我是真心把你當做重要的朋友……”


    陸禾說著從懷裏拿出一個小木盒子:“所以我有一樣禮物,想送給你。”


    李岑接過小木盒,仔細摩搓了一下上麵的花紋,好精致。“這是什麽呀?”


    “你迴去再打開吧~你一定會喜歡的~”陸禾按住了李岑的手,示意她迴去了再看。


    “那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迴宮去吧?”


    “好。”


    陸禾知道李岑的心思,也知道她不打算說出來了,其實挺好的,說出來自己也必然辜負這份情意。


    與其讓人徒增傷心,不如不說。


    所以這木盒裏,是兩隻精美的公仔,一個是陸禾,一個是李岑,裏麵寫著“知己”二字。


    公仔是用之前她兌換的3d打印機做的,說來也有趣,她之前本來想靠這個自己做槍支,奈何失敗了,於是就一直閑置了這台機器,把它扔在自己先前居住的客棧。


    那之後雖然客棧沒住了,但房間卻一直沒有退。


    如今倒是用上了。


    她昨日忙了幾個時辰,畫圖紙,做了好多個,試了好幾遍,才終於做出了滿意的公仔。


    盒子裏還有一封告別信。


    信中會說明,她已經離開喜國,雲遊天下了。


    她知道,自己到時候會被分解成碎片消失,沒人能察覺,也沒人能找到。


    做好了這一切,也算是完成了與李岑告別的心願。


    夜深人靜,整個皇城也都沉寂了下來,今夜,連月亮也被雲層遮擋。


    浩瀚的星空,綿綿長河,通透又好看。


    陸禾推開了房門,走進了小院,看著漫天星辰,發呆。


    時辰馬上就要過子時了。


    陸禾的眸子輕輕的收縮了一下。


    身體裏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像閃迴,像錯位。


    她抬起手,看著輪廓開始瑩瑩亮起,發光的碎片開始一點點從身上剝落。


    這感覺有些像溺水,卻又不痛不癢,就好像水平線壓在了脖頸上,唿吸困難。


    她就這樣無聲無息的一片片碎裂,凋零……她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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