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這樣劃算的交換,陛下沒有理由拒絕,隻不過,平城縣主雖然是不必去和親了,這和親的人選,最後卻還是落在了長公主的身上。”


    話音落地,蕭淮安對胥如茹還是有不少好感的,所以語氣也多出幾分遺憾和惋惜,蘇嬌也驚訝地挑了一下眉頭。


    “這怎麽能行?她怎麽肯,額,或許她還真肯呢。”


    之前幾次碰麵,胥如茹跟自己說話間,隱隱曾透露出對一個表演者有興趣。而此人後麵也證實了,是當日宴會上刺殺皇帝的那個家夥,也就是倭國皇子聞人漱石。


    雖然聞人漱石這個人不怎麽樣,但是憑著以前的交情,怎麽著他也不會對如茹怎麽樣的吧。


    隻是,這麽一來的話,那胥如茹豈不是還是和原書裏的結局一樣,和親倭國?!


    猝不及防的在腦海裏閃過這個念頭,蘇嬌瞳孔都驟然收縮了幾份,這段時間因為忙著手頭上的事,叫她腦筋都抽不出時間來分析一下時局情況。


    她本以為自己知道這本書的走向,就可以防患於未然,能夠解決楊家滅門的悲劇,以及胥如茹,她甚至都還沒來得及關照到,胥如茹就已經按著原書的路線走了。


    這麽說起來的話,那自己出現在這個世界裏,除了改變原身的命運之外,幾乎是沒有半點作用。


    這麽一想,蘇嬌不禁感覺咱倆行似乎是有些沒什麽作為,臉上的神情也暗淡了許多,蕭淮安正講述著長公主和親所需要準備的行程,一不留神注意到蘇嬌的神色有異,也不免愣了一下。


    “方才還好好的,你這是怎麽了?”


    “我,我隻不過是思考人生,思考哲理罷了。”聞言,蘇嬌迴過神來,卻又悠悠的長歎了一口氣。


    “淮安啊,我問你件事,你有沒有什麽時候覺得我真相是個拖累?”


    “怎麽這麽說?”蘇嬌話題轉變的實在太快,叫蕭淮安差點接不住,但是人之常理,他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我之前不是有告訴過你,我會預知未來的嗎,但就算如此,我也依然沒能改變任何一個人的結局是不是真挺沒用的?”


    此話一出,蕭淮安還以為她為了什麽事情煩惱,得知原來是這個緣故,心裏反倒釋然了,不論蘇嬌這個預言的能力是真是假,他都不覺得這是什麽值得糾結的問題。


    “既然是命數已定,那自然是怎樣也改變不了的。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命運都會如此,咱們都不過是凡人而已,怎麽可能真的做得到逆天改命,隻要自己內心無愧就好。”


    “無愧那倒是還好做到,但是沒能做出半點改變這也是事實。不過,大家都是凡人,可唯獨你蕭淮安不是。”


    一聽他這麽說,蘇嬌心裏不算完全釋然,但也覺得有點安慰,愁雲密布的眉頭也漸漸舒緩開來,更以一種帶著驕傲和崇拜的眼神看著蕭淮安。


    “你所做的事,還有你的心態,已經遠超過這世上的許多人了,我看你完全沒必要止步於此,是可以直接上天的那種程度。誇你的哦。”


    未免這些的話被曲解,蘇嬌特別貼心補充一句解釋,蕭淮安臉上並沒有多大的反應,十分淡然的抬起茶杯,但是微微上揚的嘴角,已經出賣了他的心情。


    次日,皇帝的動作自然是十分迅速的,三下五除二就解決了聞人漱石拒絕的問題,並且把讓他迴去準備迎接公主的和親事宜的行程提前了,所以聞人漱石也隻能趁著現在還留在京城這短短時間裏,找蘇嬌說話。


    蘇嬌本來是不打算見他的,但想著為了胥如茹日後的日子著想,也就勉為其難的答應了跟他在茶樓見麵。


    “事已至此,你再找我也沒有任何用了。”蘇嬌板著一張臉進入雅間,沒等聞人漱石開口,就自己先聲奪人。


    聞人漱石欲言又止,蘇嬌便抬手做了個停止的動作,把他後麵的話也給堵在了嗓子眼。“你先不要急著說話,你等我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麽。”


    “我是不明白你前半生吃了多少的苦,也不明白你對我莫名其妙的執著,但是有些東西確實十分淺顯易明白的。”


    “你的無理要求不僅打了大澤的臉,也將你自己一國百姓以及十幾國的安危當做了兒戲,現在是大澤陛下寬厚才沒有降罪,否則你真以為大澤不敢大動幹戈嗎?”


    “而且,還有你之前蓄意挑起兩國紛爭的事情與我無關,我也沒有必要跟你列舉什麽家國情仇,但是如茹她現在就要嫁到你那邊去,你若是還有半點良知,就請善待於她,你已經為了一人任性害死了夏樹,如茹你可再消耗不起了。”


    最後一句,就算是演了數百個角色,自以為心如磐石的蘇嬌,都不禁帶上了對於這兩個並沒有多少交情的人的同情,更叫聞人漱石聽著仿佛心上遭到了重擊一般。


    “你,怎麽知道的。”


    “不是我怎麽知道,應該是你明知道,卻裝作不知道。”蘇嬌說著,給了他一個分外討嫌的眼神,連屋子都沒進去,就站在門口冷冷的說完這話,斷了聞人漱石的念頭之後便直接轉身離開。


    “也不知道她們這一個兩個究竟是怎麽了,居然看上你這樣的混蛋。”


    所謂餘音繞梁,大抵如此吧,蘇嬌的話音似乎是縈繞在了聞人漱石的耳朵周圍,久久揮散不去。


    蘇嬌本也不想說的這麽決絕,但是要讓聞人漱石清醒過來,就應該給一劑猛藥。


    她依舊是冷著一張臉走出了茶樓,剛準備坐上自己的馬車,卻見著張語歌似乎知道自己行蹤一樣,早早地在馬車邊上等著了。


    “語歌,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的?”


    張語歌淡笑,卻沒有說話,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便與蘇嬌一同上車,迴到了蕭府再說話。


    “阿嬌你可知道,這次去和親的人,居然是長公主。”


    “我知道。”張語歌下了馬車,開口就是這每一句話,蘇嬌點點頭,與她手拉手進門去。


    “原來你已經知曉了,我本來還怕你不知道,所以特地過來通知你,以免你日後會,記恨於我。”


    聞言,蘇嬌卻有些不太明白了,做了個請的動作,二人便紛紛落座於茶座上,木槿和木蓉也隨即趕著送上熱茶和點心。


    “怎麽會呢,難不成,是還有別的什麽事嗎?”


    “嗯。”張語歌一點頭,還是那一副淡然的模樣,卻把自己留在京城這段時間所發現的所有驚世駭俗的事,無比平靜地告訴了蘇嬌。


    “什麽?”蘇嬌聽完震驚不已,一隻手詫異的按在額頭上,都很難理解張語歌為什麽會這麽冷靜。


    “你說木枕流才是那個真正害你流產的兇手,那你為什麽還這麽的鎮定,你可告訴了張大人和張夫人沒有?”


    蘇嬌瞪大了眼睛,一手捂著自己的額頭,才能夠保證昏昏沉沉的腦袋不會暈過去。他不敢相信的轉過了視線去,若是此事早點知曉的話,她也不會這麽輕易的放過聞人漱石,看來剛才跟他說的話還是太客氣了。


    “沒有,像這種事情怎麽能夠比父母他們已經年邁,經不起再受一次打擊。”


    張語歌淺嚐了一口木槿泡的清茶,未免蘇嬌驚嚇過度,還拿著自己的團扇給她扇了兩下涼風。


    “那你,之前聞人漱石在的時候也沒看你有什麽動作,難不成你就這樣放過他了?”


    蘇嬌擺了擺手,涼風隻會吹的她腦袋愈發的疼痛,她自己好生緩了緩,拿手給自己滾燙的臉頰扇了兩下,才轉過頭,看著收迴團扇後仍然一臉淡漠的張語歌。


    “自然不會,所以我今日才特地過來找你說話,以免你日後生我的氣。”


    畢竟,殺父之仇對於任何一個女子應該都是不能忍受的吧。當初的真相叫胥如茹知道了,也不知道她會如何。


    張語歌說著,半垂著眼簾,眸中卻思緒百轉,蘇嬌看不到她的眼睛,也不是很能明白她所說的什麽意思。


    “不過,這個馬戈可著實是個不好對付的對手。”


    上次蘇嬌特地送來的那個印章圖案,林風已經調查過了,是他早年間在邊疆時,隨便找的一個師傅刻的,已經許多年沒用,難怪沒什麽人見過。


    但憑著這一個印章,就足以證明馬戈的身份了。


    蘇嬌點點頭,雖然難以置信,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馬戈如此費盡心機地掩藏了這麽久,居然還連累了忠義侯一家,蘇嬌悄悄的捏緊了拳頭,決計與之誓不罷休。


    而後的幾個月,正是開春之時,皇帝之前就定下了一個良辰吉日送胥如茹出關,今日滿是黃沙遍地的海岸,卻像是有一片書中真正的十裏紅妝搬到現實一樣,變成了實實在在的滿地黃金。


    胥如茹早早的換上了一襲嫁衣坐在火紅的較量之中,前前後後送親的隊伍,幾乎看不到盡頭。她很是緊張地糾緊了自己的手帕,透過晃動的窗簾縫隙,勉強能夠看到外麵的一灌木叢中,似乎有人頭攢動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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